第26章 禍?zhǔn)逻B連
因為分了家,又有宋衙役這個流放隊伍里的大拿罩著,周瑾一家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都很不錯,但比起他們家,流放隊伍中的大部分人家就沒那么輕松了,本來就吃不飽,又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被澆的不輕,大雨下完的當(dāng)晚,就有不少人發(fā)起燒來。
周瑾家雖然有油布,但也將將夠蓋住獨輪車上的物資和兩小只,周瑾兄妹和鄭氏只能一人披著一張草席遮雨,但因為雨勢太大,有草席也跟沒有草席差不多,三人都被澆了個透心涼,再經(jīng)風(fēng)一吹,也都打起噴嚏來。
幸虧周瑾上次采買帶回了不少治感冒發(fā)燒的草藥,鄭氏不敢大意,當(dāng)天晚上就煮了幾副,一家人一人喝了一碗,又捂著被子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才感覺好了些。
但好多人就沒有他們幸運了,這一場風(fēng)寒很快席卷了整個流放隊伍,只七天時間就要了隊伍里三十多個老弱的性命,其中就包括周家長房的楊姨娘母女,一對在周家始終都沒什么存在感的母女倆,連死都死的沒什么存在感。
其實周老爺子家也是有草藥的,而且比周瑾家還多,上次周瑾采買回來的草藥,分了他們家大部分,若是在得病初期就給楊氏母女用上幾副,母女倆未必會死。但馮氏怎么可能將草藥用在妾室庶女身上,那藥她還得給她兒子孫子用呢!盡管后期鄭氏聽說后忙送了兩幅草藥過去,但楊氏母女已然病重,到底還是沒有挺過來。
所以,一場風(fēng)寒過后,被宋衙役打的皮開肉爛的周旺祖幾個頑強的挺了過來,楊氏母女反倒可憐的死了。
不過,也沒人想著去指責(zé)馮氏,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就是別的家族,遇到這種抄家流放的禍?zhǔn)拢矔x擇放棄家里不被重視的妾室、庶女,乃至嫡女,全力去保障嫡子嫡孫,甚至庶子庶孫的存活率。
如果說楊氏母女的死讓周瑜更清楚的認(rèn)識到了這個所謂的大燕王朝雖然比起前世她所熟知的明清來開明了許多,但對女子而言也是極其不公的,那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更讓兄妹倆懂得了這個古代封建王朝的殘酷。
一場大雨后的傷寒放倒了流放隊伍中的三分之一的人,就連押送的衙役們也有七八個病的起不來了,因為病號太多了,宋衙役不得不停止了行程,和周閣老幾個商量著派人去附近城鎮(zhèn)再多買些草藥回來。
然而禍不單行,幾匹疾馳來的快馬打斷了宋衙役幾個的談話。
幾人都詫異的看向快馬上的下來的捧著圣旨的欽差,只有宋衙役一眼就看見了跟在欽差后面的官兵和他們手上捧著的那個木盒。
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聲。
在沒有押送任務(wù)的時候,他也曾跟著欽差們?nèi)鬟^旨,若是他沒看錯,那木盒里放著的應(yīng)該就是賜死用的:白綾、毒酒、匕首。
這一切還得從七天前說起…
七天前,在京都出了一件大事!一直被承乾帝當(dāng)做儲君培養(yǎng)的當(dāng)朝太子突然薨了,死因也是因為一場大雨。
原來這些日子不光他們這里遭遇了一場大雨,京都的雨下的更大,而且一下就是十來天,因此京都附近的好幾個州縣都遭了災(zāi),百姓們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太子殿下不顧勸阻,執(zhí)意親自去視察下面的受災(zāi)情況,結(jié)果身染疫病,回來后就高燒不退,盡管整個太醫(yī)院都用盡了全力救治,但還是無力回天,不幸薨逝了!
承乾帝與太子父子情深,大悲之下大怒,不但將太子府里服侍太子的奴仆,姬妾都?xì)⒘诵箲,就連救治太子的幾個太醫(yī),太子手下曾經(jīng)的幕僚,官員也都沒放過,輕則賜死,重則殺頭,大有讓一干人等都給太子陪葬的意思。
也不知這期間怎的,承乾帝就突然想到了已經(jīng)在發(fā)配途中的曾經(jīng)的太子少師周閣老,同時想到了太子為了這老學(xué)究跟自己治了三天的氣,甚至以死相逼才保住這老學(xué)究的命。
承乾帝當(dāng)時沒殺周閣老全看在太子面子上,這會兒太子死了,承乾帝就想,既然你們師生感情那么好,那你這當(dāng)老師的就替朕去陪朕的兒子吧!
當(dāng)然,這不是圣旨上的原話,跟著賜死三件套一塊兒來的圣旨說了一大堆,這些都是周瑾自己用白話總結(jié)出來的意思。
周閣老怎么也沒想到,當(dāng)初自己因為承乾帝弒殺大罵承乾帝,又因為太子的力保得以保住性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今天又因為太子的突然薨逝,迎來了一道賜死圣旨。
他死不可懼,可為何老天如此不公,偏讓仁德睿智的太子殿下英年早逝啊!!
太子薨逝了,他的五皇子可怎么辦啊!
“哈哈哈,老天!為何?為何啊!太子殿下如此致情致孝,寬厚仁德之人,為何天不假年!…”
從接到圣旨開始,周閣老就跟瘋了一樣,又哭又笑的指著老天咒罵個不停,最后理也不理捧著白綾苦著張臉催促自己趕緊上路的欽差,只抱了抱自己最疼愛的幼孫周珞,又朝著自己的長子歉意的望了一眼,就朝著路旁的石塊撞了過去。
一時血漿腦漿飛濺,一代大儒命喪黃泉!
“父親!”一旁的周澤林?jǐn)r又不能攔,只能緊緊抱住哭著要奔過去的小兒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阿爹撞石而死,心痛的一口血噴的老高,當(dāng)即就暈了過去!
惹得本就紛亂的閣老府一眾人等更加紛亂,看的其余周家族人越發(fā)的惶恐不安,也讓周瑾兄妹對這個時代的皇權(quán)有了更清醒的認(rèn)識。
所謂閻王教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這皇帝的金口比起讓人何時死就得何時死的閻王,也不遑多讓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圣旨,流放隊伍又一次停了下來,等前來賜死的欽差驗明周閣老正身回去復(fù)命后,人群才又一次亂哄哄起來。
有唏噓著上前去勸慰閣老府哭作一團(tuán)的眾人的,有幫著救治暈了的周澤林的,但更多的人卻是擔(dān)憂自身,深恐再一次受到閣老府連累,怕萬一圣上聽了周閣老的死訊還余怒未消,將他們這些族人也都賜死怎么辦?!
驚恐之下對一再連累家族的周閣老就越發(fā)憎恨起來,尤其是光沒怎么沾到,卻被連累的跟著流放的旁支們,可周閣老已經(jīng)死了,總不能再弄死他一次,眾人的怒火無處發(fā)泄,就都燒到了周澤林父子兄弟幾個和周家?guī)讉嫡支的身上,要不是有宋衙役鎮(zhèn)著,有人都要忍不住上前撕扯了。
旁支的怒火太盛,引得周家的嫡支們也都顧忌連連,怕引火燒身,除了周閣老的親兄弟周瑞全一家,別人都不敢上前了,更別說替周閣老處理后事了。
但周閣老畢竟是一代大儒,總不能讓他跟別人一樣,一張席子卷了就下了葬吧?要真那樣,宋衙役也怕將來士林中人將他給吃了!但給周閣老大辦他也不敢,怕掉腦袋,因此愁的頭發(fā)都快白了,也沒想出個辦法來。
后來還是周澤林醒了過來,掙扎著病軀在大伯周瑞全的幫助下好歹治了副薄棺,在荒郊野外找了個齊整些的地方,才草草將周閣老下了葬。
周瑞全又在墳上做好了記號,想著萬一有一天,周家若還能起來,也還能找到此處,將周閣老的墳給遷到祖籍去。
辦完周閣老的喪事,隊伍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又匆匆上了路。
宋衙役現(xiàn)在也摸不清上面對周家族人的態(tài)度了,只知道今上怕是已經(jīng)徹底惡了周家,于是再也不敢放周家族人出去采買,深怕上面追究起來連累到自己身上,也顧不得流放隊伍中的人病不病了,不敢再耽擱行程,只想盡快趕到遼東,將這一群定時炸彈給盡快交出去。
流放隊伍里的眾人更是驚懼,深怕一轉(zhuǎn)眼又來幾匹快馬,帶來讓他們也自盡的消息,其中有一對老夫妻,實在受不了這巨大的心里壓力,在某一個晚上,雙雙吊死在了林子里。
至此,加上這一段時間病死的,一開始病死的,被山匪搶走的,殺了的,出發(fā)時三百九十二人的流放隊伍,只余下二百九十六人。
就這樣,流放隊伍在眾衙役的催促下,又走了半個多月,這期間差不多每天都有人餓死,病死,周瑾兄妹還好些,早在末世時就已經(jīng)看慣了生死,鄭氏到底心軟些,因為自家有糧食,有相熟的人家過來苦求,看人實在可憐,總免不了偷偷給些糧食出去。
周瑾兄妹也勸過,但鄭氏總是忍不住,說都是相熟的本家孩子,也曾跟她叫過嬸子伯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餓死吧?!典型的自己過得一地雞毛,卻看不得人間疾苦的那種人!
“唉!算了!別說咱娘了,我有時候也看不了這個!”周瑜見實在勸不了她娘,就反過來勸她哥道。
“嗯,由她去吧,這些日子她都心驚膽戰(zhàn)的,做些好事兒也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只是咱們得看好了,若是碰上那人心不足的,也必得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周瑾亦點點頭道。
這些日子她娘和別的族人一樣,一直怕上面再降下賜死圣旨來。
關(guān)于這點周瑾兄妹倒是不害怕,兩人已經(jīng)商量好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圣旨讓他們?nèi)叶妓,他們就拉著鄭氏幾個去房車空間,雖然這樣做會讓鄭氏幾個知道他們的秘密,逃過死亡以后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一家子該怎么生活,但總比當(dāng)時就丟了性命強。
反正他們兄妹倆是不可能引頸受戮的,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活著起碼還能想辦法,大不了以后一家子都隱居房車好了,反正他們有房車空間,也不怕被抓。
為此,周瑾還在鄭氏幾個睡熟后特意抱著小周瓔去了一趟房車空間,好確認(rèn)房車空間不止他們兄妹,也能帶外人進(jìn)去。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這么做的,因為那樣做他們一家子就徹底成了這個世界的黑戶,再不能光明正大的現(xiàn)于人前!
好在,行程過半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更沒有什么旨意過來,鄭氏和眾人這才漸漸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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