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午食堂同桌
簡歡向往愛情，但她害怕異性。
家長和老師都說，上了大學(xu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談戀愛了，哪個懷春少女不是抱著一腔粉紅情懷奔向大學(xué)，想要邂逅自己的王子。
然而真到大學(xué)，美夢破滅了，王子不是被老師攔著才沒趕上舞會，是因?yàn)樽约翰皇腔夜媚铮踝硬桓信d趣。
舍友們最近常常討論愛情，成年后大家的尺度都大了，啥都說，那些年做過的春夢，莫名其妙沒了的初吻，以及第一個牽手的男孩子。
有的舍友吐槽自己當(dāng)年怎么就看上那么一個男孩子，有的舍友免不了驕傲地炫耀自己的初戀是在學(xué)校里如何有人氣。
簡歡笑瞇瞇地聽著，不發(fā)一言。
她是漸漸地意識到，原來長到她這么大還沒被男生喜歡過的女生，是很少數(shù)、很少數(shù)，沒有異性朋友的女生，也是極少數(shù)。
而她是極少數(shù)中的極少數(shù)，不是褒義。
簡歡對異性有恐懼是從小開始的事情，在異性面前渾身不自在，說句話不是過于羞怯就是過于夸張，怎么都不得體。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沒有愛情故事。
有時候簡歡躺在床上，等十一點(diǎn)后燈熄滅了，夜深了，人也矯情了，她想到自己居然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一點(diǎn)曖昧的故事也沒有，她甚至難過得鼻子泛酸，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憋著聲音掉眼淚。
第二天，她會把自己偷偷哭的事情告訴舍友，很真誠地拿自己的傷口開著玩笑，好像在證明自己不在乎，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很難過。
“真的，想想真的哭出來了，昨天晚上哭了好久呢。”
“啊？因?yàn)闆]談過戀愛哭了？！”
“你真的哭了？昨天晚上？我怎么什么都沒聽見啊？”
舍友們又驚詫又覺得好笑——因?yàn)楹啔g坦蕩真誠的態(tài)度，她們拍拍簡歡的肩：“沒事啦，以前談過戀愛又怎么樣，一點(diǎn)都不影響你現(xiàn)在的生活。”
簡歡只是低著頭抿嘴笑，不加以否認(rèn)。
她打從心里覺得，從沒有被喜歡過是她這輩子都逃不開的遺憾，以前男生不喜歡她定然有個理由，這個理由，讓她今后也碰不上喜歡她的人。
聽舍友說，單身到29歲就習(xí)慣了，也不過是再單身十年，過去十九年都過來了，她沒什么好怕的。
x大學(xué)的食堂中午總是人滿為患，若是下課拖了那么稍稍一分鐘，勉強(qiáng)擠進(jìn)去食堂，那也絕對找不到位置坐下吃飯了。
一個舍友眼尖地瞧見一桌空桌，只有一個人坐著，她興奮地喊住其他兩人：“這里這里。”
另一舍友一瞥，迅速搖頭：“那是個男生，歡歡沒辦法。”
舍友惋惜地“啊”一聲，瞧見簡歡一臉的愧色和難色，安慰道：“沒事歡歡，肯定還有其他位置的。”
簡歡吃飯不能與男生同席，便是周邊的桌子有男生，她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在整個吃飯過程中不發(fā)一言。
記得初中時到食堂吃飯有固定的座位，一桌八個人，老師安排一個男生坐在她對面，她偷偷地挺高興，因?yàn)樗矚g那個男生。
不過，男生吃到一半就端著飯盤從她對面起身，坐到了另一個女生的對面，后來再也沒換回來過。
不知道是什么理由，簡歡沒敢問，只能當(dāng)自己什么也沒注意到，悶頭扒飯。
當(dāng)時，她也沒有多喜歡那個男生，就是懵懂又單純地喜歡對方，被對方避開了，也不至于要難過到哭出聲來，但那份小小的難過沒有被好好處理，爛在了心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更多的難過積累起來，直到現(xiàn)在，爛成了一片泥潭，她陷在里面，無法自拔。
“沒關(guān)系的啦，”簡歡拉住舍友，看著對方的眼睛，輕松地笑道，“我只要不坐在對面其實(shí)都還好啦，也不是碰到就會過敏那種程度，現(xiàn)在這樣很難找到其他位置了。”
舍友有些動搖：“真的嗎，你可以嗎，歡歡，不行我們真的可以找其他位置的。”
另一舍友也附和：“對啊，大不了我們先去打飯，等他們吃完走了一些再找位置也可以的。”
簡歡搖頭：“下午還上課呢，而且端著盤子找位置很麻煩，我們坐吧。”
說完，她先向那個位置走去，然而舍友卻一把拉住她：“等等，邊伯賢，那個是邊伯賢。”
簡歡被一扯，一下退了好幾步。
舍友們都有些猶豫，這可是連續(xù)兩年被評為最不好追學(xué)長的邊伯賢，脾氣估計不怎么樣，萬一過去被趕怎么辦。
“怪不得沒人坐那邊……”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nèi)プ鴨幔瑢W(xué)長會不會不高興啊。”
正在散發(fā)出名人光輝的邊伯賢渾然不覺自己的強(qiáng)大氣場，他忽而抬眼，目光準(zhǔn)確地落在簡歡身上，然后他很自然地對這群拘謹(jǐn)不安的女孩子說道：“這里可以坐。”
舍友們紛紛一愣，面面相覷，片刻后一邊點(diǎn)頭說著“謝謝學(xué)長”，一邊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自己的隨身物品，簡歡低著頭放好包然后站至不會擋道的一側(cè)，沒敢看邊伯賢一眼。
邊伯賢的飯盤里空了一大半了，大約等她們回來就吃好了，簡歡偷偷掃了一眼，這么想著，微微松了口氣，又莫名對這樣無能的自己有些生氣。
可等她們打飯回來，邊伯賢還沒有走，他細(xì)嚼慢咽，不緊不慢，絲毫沒有被三個女生包圍的尷尬，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們?nèi)说拇嬖谒频摹?
兩舍友交換了眼神，輕手輕腳坐了下來，簡歡坐在離邊伯賢最遠(yuǎn)的位置，三個人邊心不在蔫地吃著飯，都不敢開口只能靠眼神交流，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尷尬和僵硬。
邊伯賢放下筷子，向簡歡道：“周六的聚會你不去嗎？”
舍友頓時屏住呼吸，咀嚼也小聲了，驚詫的目光在簡歡和邊伯賢之間來回。
簡歡沒回答。
舍友用手肘捅了捅簡歡。
啊？在跟她說話嗎？簡歡驚詫地對上邊伯賢詢問的眼神，差點(diǎn)給酸甜的糖醋里脊噎住，她趕緊咽下去，低眉斂目地回答：“是，學(xué)長。”
“為什么不去？”他問。
“就是，”被男生這樣盯著，簡歡捏緊了筷子，大腦有些轉(zhuǎn)不動了，“就是有點(diǎn)事情沒法去。”
“是嗎？”邊伯賢沉默了片刻，又開口道，“你最近都吃食堂了嗎？”
“咳咳，是，是的，學(xué)長。”簡歡被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嚇得又嗆住了，她緊緊縮著靠著墻，手指和膝蓋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并在一起，“怎，怎么了嗎？”
邊伯賢神色并無異常：“沒什么，吃食堂對身體好，以后多吃食堂，少吃外賣。”
他站起身，又補(bǔ)了一句：“要是可以，聚餐還是去一趟吧。”
簡歡訥訥地點(diǎn)頭。
等邊伯賢走后，端莊優(yōu)雅乖巧的舍友頓時釋放了自己的天性，拉過簡歡的胳膊：“呀，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和邊伯賢認(rèn)識的啊。”
簡歡茫然道：“他是學(xué)生會文藝部的部長，我不是在學(xué)習(xí)部嗎，之前因?yàn)榕e辦校園十佳歌手的活動我跟他見過一兩次。”
她撞上舍友不懷好意的目光，連忙澄清：“但是話都沒說過，完全跟不認(rèn)識一樣。”
舍友沒放過她：“是嗎，那他還挺關(guān)心你的啊，讓你少吃外賣多吃食堂，還叫你參加聚會，這么關(guān)心你，這叫完全不認(rèn)識？”
“這就是客套話，”簡歡很有自知之明，她連連擺手，“剛剛大家都不說話可能太尷尬了，所以學(xué)長就隨便找了個話題，畢竟就我和他還有同一個學(xué)生會的關(guān)系嘛。”
“是嗎，”舍友半信半疑地咕噥道，“那看來他還挺照顧人的啊。”
另一個舍友深表懷疑：“論壇上可不是這么說的，都說他一點(diǎn)都不憐香惜玉，校花院花氣哭幾個了都。”
“那人家可能就是不喜歡嬌滴滴的那款呢，”舍友隨口一開玩笑，“邊伯賢他說不定對你有意思啊，歡歡。”
簡歡一愣，很認(rèn)真地?fù)u頭：“怎么可能。”
大家隨口一開玩笑，她自然也不會自作多情，像她這般慣來沒男生喜歡的女生，平日里照樣活得好好的，只是還是有些微微的自卑，只有她自己知道。
簡歡低著頭，腦內(nèi)還不停地回放著剛剛和邊伯賢所有的對話，一邊懊惱自己太過于木訥和僵硬，一邊嘴角不知不覺帶著點(diǎn)笑。
可能有點(diǎn)過于卑微了嗎？但能和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說上一句話，她是可以開心一整天了。
最近見面的頻率有些高。簡歡想。前幾天早上才在樓梯那碰見了邊伯賢，今天又碰見了。
倒也不是不好。
她其實(shí)，覺得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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