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7章

        【多年前·第三區·馬內特莊園別墅】

        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了這座豪華的莊園，那時我并不知道自己與別人有什么不同。記憶曖昧，甚至連親生父母的容貌都記不得了。

        我叫多利安·馬內特，是被父親領養的吸血鬼。對，父親最憎恨的生物——吸血鬼。

        因為身體孱弱，我一直被關在自己的房間里，不被允許外出。百平的臥室套間，成為了我的全部世界。其實我不覺得自己身體有那么糟糕。我充滿活力，看起來比管家爺爺更加健康。兩扇飄窗就是我感知世界的唯一途徑。觀察小鳥們在樹葉間嬉戲梳理羽毛的樣子，模仿小鳥的動作嘗試將頭旋轉180度，最終以失敗告終。欣賞日出日落，用畫筆描繪火紅晚霞的傍晚、繁星點點的夜空。在雪天，更是可以在窗邊發呆整整一天。但我并沒有不滿，一直都在好好扮演乖孩子的角色。我不想給有恩于我的父親添任何麻煩。

        “喝吧，這是為你特制的營養液。”

        伯努瓦醫生是我的主治大夫，每次他來的時候父親也會過來。只不過父親從來沒有進過我的房間，也沒有與我說過一句話。

        但只要能見到面就足夠了。想到父親還在意我，我就很欣慰。

        “一會兒，還像以前一樣，要聽話呀。”伯努瓦醫生的手很冰，我并不喜歡他摸我的頭。

        看到父親和伯努瓦醫生的身影逐漸遠去，一股勇氣涌入我的心間。

        “請等一下，父親！醫生，那個”

        他們和往常一樣沒有搭理我。其實我只是想問‘還有其他我能做的么？’

        不過被忽視也沒什么，我早就習慣了。真的是習慣了么？父親是不會[討厭]我的啊，如果[討厭]我的話，為什么還要領養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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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把手放在這里。來給你做檢查。”

        伯努瓦醫生讓我平躺在一個大機器上，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十分害怕。那個巨大的機器會從我的手腕抽出鮮血，直到我渾身發冷，暈厥過去。我不知道為什么必須要做這樣的事才能檢查身體。但如果作一個乖孩子的話，好好聽話，或許，或許就可以和父親說一會兒話。應該，就不會那樣[討厭]我了吧。

        今天這次并沒有像平常需要幾天才能醒來，我當天傍晚就恢復了意識。也許是因為成長了些，我感覺身體恢復能力變好了許多。靜靜躺在床上聽著每晚都能聽到的美妙弦音，突然發現今天的聲音離我很近，似乎就是從隔壁傳過來的。之前，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我也曾偷偷成功通過排風口跑到隔壁或其他房間，所以我今天決定再去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完成了！完成了！效果第一次這么好，這次肯定能成功！”

        是伯努瓦醫生在說話。我下意識覺得不該被他們發現我在這里，所以就待在排風口里沒有發出動靜。

        “試試就知道了。”

        第一次聽到父親的聲音，激動地我心臟跳的很厲害。

        父親和醫生走向了在房間陰暗的角落里，兩個看不清關了什么東西的籠子那邊。但從籠中伸出的手臂可以推斷那應該是人，是活著的人。我覺得我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可那兩個籠子旁邊還站著管家爺爺，這讓我稍微安心了些。

        我看見管家爺爺接過醫生遞來的裝有紅色液體小瓶子，喂給了籠中的人。那個紅色的液體有我的血的氣味。然后就聽到籠子里傳來那種夜夜與我相伴的旋律聲。籠中的人也一起消失了。就算從未出過家門，只是通過書本獲得的常識，我也明白——父親他們殺死了那人。

        “很好，下一個。”父親冷冷地命令道。

        雖然害怕，雖然清楚自己無力反抗父親，但我還是從排風口沖了出去。

        “不行，不行啊。不能殺人！請不要殺人！父親。”

        我擋在另一個籠子前，聲嘶力竭地哀求著。父親一腳將我踢倒在地，但我如果不去阻攔，身后的人一定會死。

        “快回去吧，多利安少爺，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管家爺爺試圖把我拉走，可我仍不住的叫喊請求父親。

        “不行啊，父親。不管對我怎樣都行，請放過這個人。”

        “不管對你怎樣都行？”父親笑了，笑的很瘆人。“那你就代替這個家伙做實驗吧，吸血鬼！”

        “馬內特大人，萬萬不可啊，多利安的血是珍貴的原材料。雖然試驗初步成功了，可不保準以后還會遇到什么問題，他死了對我們的研究沒有好處。”父親狠狠地瞪了一眼伯努瓦醫生。

        “你只要拿錢辦事就行了。”

        “吸血鬼我是吸血鬼。”我愣住了。

        “對，正是。就是你們一族害死了我親愛的伊莎貝拉！就是你們該死的一族！”

        我知道伊莎貝拉是父親最重要的人，也是父親過世的妻子。

        “把你買回來，就是為了用你的血研制這種藥，花費了我五年的心血啊！終于等到這一刻的來臨！哈哈哈”父親大笑著，滿眼卻是憎惡和悲痛。“那么，你就當第一個獻給我的伊莎貝拉的祭品吧，然后把它混入吸血鬼的克隆血液市場，會有更多祭品獻祭給她。該死的種族啊，這就是對你們的詛”

        父親的話還沒說完，一把尖刀就刺穿了父親的喉嚨。我回頭看向那尖刀的來源——籠中女人的身體開始劇烈扭曲變形。

        “該死！該死！殺害我丈夫的家伙！該死，該死！”女人哭泣著。

        “可惡！成熟化”似乎是醫生的聲音

        “父親——”我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涌出。即使這個男人想要至我死地，但他有恩于我不假，我依舊愛著他，希望他能活著。

        跪在父親的身邊，緊緊抱住了這位憎惡我的父親。諷刺的是，這一瞬間竟是我第一次在如此近的地方注視這位既陌生又親愛的父親。男人的喘息漸漸微弱下來，我聽到了他最后的遺言。

        “我愛你，伊莎貝拉。”

        如果不是因為我魯莽的阻止，如果我沒有好奇跑來偷看，父親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吸血鬼殺害了父親最愛的人，而另一個身為吸血鬼的我又殺害了父親。憎惡、自責、無盡的悲傷如同黑云般淹沒了我的理智，與此同時無盡的力量從心底涌遍全身。

        無盡無窮的力量，足以讓多么貪婪的人都能滿足。

        “呼喚吾之真名，吾將滿足你的一切。”

        一個聲音回響在我的腦海。我唱起了連我自己都未曾聽過的咒文。

        “以吾之血，祭獻你原世之魂。以吾之心，呼喚你原世之名。以吾之靈，召喚你復仇女神——提西芙涅！”

        我用靈魂撥動著虛空中五彩的琴弦，夢幻的樂音流瀉而出。每奏一下都感覺心靈在顫抖，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還是喊出了當時涌上心頭最強烈的感情。

        “提西芙涅，我想復仇，我要自由！”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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