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大戰將起

        建武二年，雍正元年。

        三月。

        桂林城的大越王林俊正式息兵罷戰，一面按著蘇文澤的建言，收攏難民，舔舐傷口，一面則派人傳檄全桂。

        然而，林俊才剛做，結果卻完全不盡人意。

        后世常言兩廣一家，兩廣也從漢時便是同一地方，直到唐宋才被分開。

        兩廣之名，也是源自宋代廣南東路和廣南西路（廣字源于漢代廣信縣，即廣布恩信）。

        但實則兩廣除了后世都講粵語（多數）外，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風俗其它，都完全不一樣。

        廣西不同于廣東，不僅全是山地，玄幻小說里盛產妖魔鬼怪的十萬大山就在廣西。

        所謂官有萬兵，我有萬山。

        廣西俍兵更是天下聞名。

        林大王還有隨軍的蘇丞相本以為連桂林首府都破了，廣西巡撫及一眾廣西高層清狗官員也都被一網打盡，那廣西余部傳檄而定應是十分簡單的事。

        但現實卻恰恰相反，蘇丞相親自潤色，聲情并茂、王霸赫赫的檄文不僅毫無作用，反而廣西余部更是同仇敵愾。

        好吧！這純粹都是林俊自己的問題。

        兩廣到底是兩廣，他在廣東干的那些破事兒，真以為廣西這邊不知道？

        林俊包括他的大越國，那個軍紀名聲早就臭了。

        這些廣西余部的清廷官員可不敢投降，尤其還是投這位如同流寇一般，燒殺搶掠的大越王。

        不過對此，林俊卻也沒有多憤怒。這人與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羨慕那姓朱的同時，也只能聚兵備戰。

        既然都打下桂林了，自是不可能中道而廢。

        兩廣戰事這才稍息，馬上又要爆發大戰，且大概率還會是場拉鋸戰。

        嗯，只是拉鋸戰而已，整個廣西都擋不住林俊，剩下半個自然更不可能擋得住。

        只是廣西獨特的地理優勢也決定了，除非主動請降，否則林俊也只能硬啃。

        不崩掉幾顆牙，別想吃下這塊沒二兩肉的硬骨頭。

        廣西，從來都不是好打的。

        ……

        廣西戰事再起，武昌府的隆科多也正式出征了。

        這次，隆科多共計發兵五萬，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軍，從武昌登船，一路順江東進。

        經過前面“大意失安慶”的教訓，隆科多意識到不能真的傾巢而出。

        武昌作為大后方的軍事重鎮，必須要留駐足夠守軍，以防偽明再來一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而且，真十萬大軍東進，要損耗的糧草輜重且不提，隆科多也沒有足夠數量的船只來運輸這些兵力。

        再者，皇上說的是三路進兵，但他們三路大軍都相隔甚遠，壓根無法取得實時聯系。且廣東一路還是反賊，都不曉得能不能按時出兵。

        既然如此，那還是謹慎點為妙，先出兵一半，看看情況。

        隆科多也學聰明了。

        雍正要拿他做那塊試門磚，但他到底不是真的磚頭。

        江西，南昌。

        武昌五萬清軍東進來攻，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調動自然不可能瞞得過明軍。

        “黃二……將軍，那隆老狗總算忍不住，要動兵了。”李勇神色振奮，險些叫出黃二哥三字。

        黃殿已經三令五申，在外軍中要喚他將軍，不可稱兄道弟。

        這不是擺譜，這是在貫徹規矩，陛下批閱的軍規。

        黃殿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南京那位愈發高高在上，昔日的老大，現在的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他們這些昔日皇帝微末之際的老兄弟繼續如同以往，或許皇帝念舊情不會殺他們，反而還會恩養他們，但也就這樣了。

        黃殿看出來了，鄭定瑞自然也看出來了。

        李勇沒看出來，所以他只能是副將。

        還有不少起義的老兄弟，不管看沒看出來的，大多都在明軍體系中掙扎。

        他們幾個，已經算幸運的了。

        黃殿認真看著桌案上經過樞密院專業人員重新繪制的江西輿圖，沉默著伸手一會指向城子鎮（赤湖在這，現在還是沼澤），一會又移步九江，再到鄱陽湖，一路南下，直達南昌。

        不對，也有可能會順江而下……都有可能。

        黃殿看著輿圖連連搖頭，也不說話。

        李勇卻是急不可耐，說道：“將軍，咱們什么時候出兵？”

        黃殿一臉迷惑：“出兵，什么出兵？”

        李勇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出兵迎戰啊！咱們這幾天到處囤積軍糧輜重，不就是在等清狗主動送上門來嗎？”

        黃殿頓了片刻，點頭道：“嗯，不錯，有長進，居然也知道留意軍需輜重了。”

        <div  class="contentadv">        李勇得意：“那是自然。”

        黃殿隨即怕潑了盆冷水：“不過你猜錯了，咱們這次不出兵。”

        李勇一愣：“不出兵！？”

        黃殿說：“對，不僅不出兵，咱們還要死守江西，絕不可叫清狗攻陷咱們一座城池。”

        一聽不僅不出兵，接下來可能還要守城，還是死守，那些囤積的軍糧大概率就是為此。

        李勇的臉色瞬間垮塌下來，頗有些不甘心和幽怨。

        他跟著來江西，明明是為了來打仗的。結果大半江西跑遍，屁仗沒打著不說，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五萬清軍來打，居然又要守城，還是死守。

        這家伙，不愧為“莽夫”，完全沒有意識到五萬清軍光是人數就已經碾壓他們快一倍了。

        就這，居然都還能想著主動過去跟人碰一碰。

        “來人！”

        黃殿理都沒理，隨手招來一個小兵，快速寫下一封緊急軍報，令其火速送至南京。

        這軍報內容很簡單，就是報告武昌來了五萬清軍，詢問南京該怎么做？

        表面詢問，實際求援。

        至于什么主動迎戰，亦或是學楊恭那樣，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跑去奇襲武昌。

        那怕是腦殼被門擠了。

        人家楊恭敢那么干，不單單是用兵思路使然，同樣也是在于第一軍的確有那個底氣。

        整個第一軍，哪怕是現在，也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明軍的王牌部隊了。

        這與訓練度沒有關系，純粹是連戰連捷已經為第一軍樹立了“老子天下無敵”的自信，如此才能支撐楊恭去搞那么多天馬行空的戰略打法。

        要不然，換作尋常軍隊，光是孤軍深入敵后，這部隊士氣起碼得先掉一半，然后補給斷絕，再掉一半，那也不用打仗了。

        所以，楊恭可以冒險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戲碼，麾下將士就算明知道離譜，也敢跟著他一起去冒險。

        可黃殿不行，他麾下的第四軍雖成軍日久，日常訓練也從來不缺。但唯獨，實戰經驗嚴重不足，去年從浙贛走廊入江西打仗，也基本都是望風而降，偶爾有幾波也都是順風仗。

        嚴格來說，他手上的第四軍到現在為止都還算是“新兵”。

        這讓他怎么敢跟五萬清軍硬碰硬？

        縮頭烏龜，就是黃殿的戰術了。

        死守江西，不讓清狗啃下一座城池，那就是勝利。

        ……

        九江。

        這座昔日被清廷不甚重視，幾乎完全不設防的長江重鎮。

        如今已然成了明軍的前線重鎮，大批糧草輜重以及南昌支調的援兵，在不斷往九江城里進駐。

        跟著一起的，還有死守九江的軍令。

        既然已經知道五萬清軍來攻了，那自然是要盡可能的做好萬全準備。

        嗯……李勇本來也想來守九江，但被黃殿否了。

        畢竟九江可是長江重鎮，一旦有失，后果將不堪設想。

        不過，雖然支調了一些兵力前往九江協防，但實際九江城內的駐防明軍仍舊不足萬人。

        沒辦法，明軍現有兵力就這么多。

        明軍新軍編制總共也才十個軍，總兵力三十萬人，但這只是紙面編制。

        第九軍才剛剛組建，訓練度不能說一點沒有，只能說不堪一擊。倒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代理軍長已經確定人選。

        還有個第十軍，到現在還停留在樞密院的計劃報奏里吃灰，什么時候能把兵額補齊還不知道。

        所以，現在的明軍實際只有新軍八路。

        第三軍徐進長期駐扎閩南。

        瓊州、臺彎兩府各有一支獨立鎮的新軍編制，不列入新軍八路之內，為完全獨立體系。

        第七軍于可成駐于準揚。

        第一軍楊恭駐防壽州，二者共同構筑起明軍的淮水防線。

        第二軍鄭定瑞駐守皖南，總理淮南地方防務。

        第五軍周海忠駐防南京，與第二軍隨時策應北方的準水防線。

        第六軍何向明駐扎浙江。

        第八軍呂峰駐于南贛，目前配合南贛巡撫慢慢清理南贛地方。

        這就是大明目前的兵力部署了，可以說兵力頗為的捉襟見肘。也難怪樞密院那邊要迫切的擴軍，并且至少也要擴建兩個軍了。

        不僅僅在于清軍馬上要發動大規模進攻，同樣也是在于明軍兵力實在太少了。

        這兩個擴建軍編制，約等于生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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