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土爾扈特部
第629章 土爾扈特部
內(nèi)閣。
五位閣臣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不說話。
就在今年入夏,福建地方送來一封加急奏章,已經(jīng)退休在家兩年多的呂閣老病逝了。
自兩年前呂猶龍辭官歸鄉(xiāng),便開始長年患病,一年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臥榻病床。
折騰了一兩年,熬過了去年冬天,卻在今年開春入夏,最暖和的時候病逝。
在古代,許多高官顯貴,甚至包括皇帝,驟然從原來位置上退下來,明明生活應該更輕松了,反而身體健康會開始變差,并且患病臥床,往往沒幾年就會病死。
就算幾年前被咔嚓了的乾小四,歷史上退位攝政太上皇,也只活了三年,從身體康健到突然病逝。
呂猶龍在福建老家病逝,朱怡炅按照慣例,下旨為其追加榮譽散銜,并賜御筆碑文,該有的待遇一應俱全。
至于賜謚,經(jīng)由禮部擬定,皇帝親審,最終定為“文襄”。
如此,算是蓋棺定論。
對天下士子而言,這便是皇帝還能尊敬他們這些讀書人。
呂猶龍的病故,似乎也釋放出了一個信號。
首輔王禮上奏朝廷,言明自己年邁體弱,請求準許辭官歸鄉(xiāng),頤養(yǎng)天年。次輔梁文煊則要更干脆,直接突然病倒。
內(nèi)閣一次性就去了首輔、次輔兩位閣部重臣。
不過,梁文煊卻是真的病倒了,他本來就是內(nèi)閣中年紀最大的,這些年來身體也一直不算太好。
這次正好也是趁著機會,準備激流勇退,給皇帝和年輕人騰挪位子。
王禮、梁文煊二人看得很開,他們就是內(nèi)閣里的橡皮章,最大的作用就是無條件的支持皇帝,并且平衡斡旋皇帝與文武百官之間的關系,不至于讓二者鬧得太僵。
如今,大明新朝的內(nèi)閣已成定制,原來閣臣從六人增至七人(辭官一人),新晉的兩人雖然歲數(shù)年輕,但資歷卻很老,都屬于從龍元老的級別,威望完全足夠。
他們的作用也就愈發(fā)變小,王禮本來打算等皇帝息兵罷戰(zhàn),就直接功成身退。
不過近幾年看下來,皇帝怕是一二十年都不太可能息兵罷戰(zhàn),就算未來幾年收復了漠北草原,平定西域準噶爾,還有廣闊的嶺北凍土,再加上南洋廣闊諸藩屬國、日本、殷洲這些海外土地。
首輔、次輔稱病歸家,并且開始準備請辭流程的奏章。
按內(nèi)閣次序,輪到排名第三的朱承訓來拿主意。
朱承訓今年剛滿四十歲,頷下只留短須,此刻見另外四人目光都移向自己,隨即清了清嗓子說道:“王公、梁公兩位閣老稱病,歸家修養(yǎng)。某不才,今后若有處事不當之處,還請諸君不吝賜教。”
“哪里。”眾人拱手。
朱承訓再度掃看一眼,稍微定了定心神。
眼下內(nèi)閣,已從原來七人變?yōu)槲迦藘?nèi)閣,但分量上卻是一點沒減。
算上他自己在內(nèi),余下四位閣臣中,鄔思道、王遠屬于皇帝一手提調(diào)擢升入閣,本身就代表著圣眷與信任。
而還有兩人,入閣僅一年的“新人”閣老陳濟與林景裕。
與其他人都屬于皇帝安排,或者直接提拔入閣的不同,這兩人是完全走的正規(guī)流程,先為六部尚書,熬了好些年的“資歷”,才從禮部、戶部這兩大重要部院晉升入閣。
雖然還是皇帝下的旨,但按照慣例也的確夠得上入閣的標準,而且未來沒有新的旨意的話,之后的內(nèi)閣入閣標準,肯定也會繼續(xù)沿襲此例。
幸虧朱承訓既是內(nèi)閣里的從龍元老,又是皇帝身邊近臣出身,本身之前還執(zhí)掌樞密院這個大明重要軍政部門,要不然這如今內(nèi)閣,他還真壓不住。
當然,要是朱怡炅完全放權(quán)內(nèi)閣,讓內(nèi)閣恢復到前明時期,那朱承訓還能否壓得住,當真不好說。
朱承訓斟酌片刻,說道:“去年朝廷國庫的財政盈余僅有300萬兩銀子,而且沿海多地物價均有浮動上漲。今年為了控制沿海地區(qū)物價,朝廷將會在開埠港口城市設立鑄幣局,并逐步推廣銀圓,兌比收回原來的銀兩銀錠,平抑物價。”
陳濟緊接說道:“在沿海推發(fā)銀圓,設立鑄幣局,雖然如此一來朝廷手里的銀子會變多,但實際上短期內(nèi)并不會有太大改善。反而我等還需嚴防注意,絕對不能讓朝廷手中的銀子太多,否則一旦出現(xiàn)問題,將會直接影響到地方財政民生。”
林景裕嘆道:“還是日本、殷洲的白銀太多,商人逐利,卻完全不考慮白銀太多,會對朝廷和國內(nèi)造成何等后果。”
王遠說道:“朝廷要開海貿(mào),這便是必然之事,隨著海貿(mào)商人越多,就算有意控制,白銀也會越來越多。除非放棄海貿(mào)之利,但若是如此,國庫財政必然受到極大影響,便是百姓也會不滿。”
鄔思道捋著胡須,點頭道:“去年雖然國庫盈余不多,僅300萬兩,但國庫中商稅、海關的比重又有上漲。而且就算農(nóng)稅田賦,也有部分出在了這農(nóng)產(chǎn)市場。所謂重農(nóng)抑商,為的是養(yǎng)民生息,而今商業(yè)亦能使百姓富強,何樂而不為?”
重農(nóng)抑商為封建王朝國之根本,這主要是源于生產(chǎn)力的不足,其次才是為了統(tǒng)治。
對于朱怡炅鼓勵沿海開埠,與外藩諸國大搞海貿(mào),至今都還有朝臣持反對意見,甚至還以“重農(nóng)抑商”為國策祖制勸諫。
但基本全都被內(nèi)閣否了,這些閣部重臣也不是傻子,海貿(mào)之利他們不是看不到。
若是沒有海貿(mào)上,每年流入的滾滾利潤,就大明新朝著擴張速度和戰(zhàn)爭頻率,國庫財政早就崩盤了。
朱承訓說道:“海貿(mào)為陛下欽定國策,自不可能輕易廢去。至于國庫存銀,去年盈余不多,往后幾年怕是也很難余下太多銀子。陛下雖說是為了控制沿海白銀過多,平抑物價浮動,但卻定下了征討漠北、西域戰(zhàn)略。這又是一大筆軍費財政,而且去年征討緬甸,戰(zhàn)后的移民安置銀子開支同樣不小。”
陳濟從戶部脫身,如今倒是看得開了:“仗總是要打的,銀子存起來一直不用,只會在國庫里發(fā)酸吃灰。而且,早打完了,也能早日治理,未來耗費的銀子也能更少。等徹底收復漠北、西域之地,后面就可以慢慢來了。”
這話說完,眾人心里都是有些無奈。
且不說漠北、西域打完要花多少銀子,就是把這兩塊土地打下來,戰(zhàn)后治理移民花費的銀子,也絕對不是個小數(shù)目。
而且,漠北、西域打完,還有廣闊的嶺北府、天竺以北、殷洲殖民地、日本、南洋諸島鏈,這肯定都是要打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們這些人都還年輕,倒是還能陪皇帝熬著。
已經(jīng)稱病的王禮、梁文煊,就是明顯覺得自己怕是熬不過皇帝了,便打算直接激流勇退,為后代鋪路算了。
林景裕說道:“陛下畢竟是千古難遇的明君圣主,開疆拓土,封狼居胥,萬邦來朝,此等古之圣王當有的盛世。我等臣子若能伴君相隨,亦當青史留下濃重一筆。”
青史留名,這換哪個當官的不想?
雖然對皇帝喜歡打仗時常感到憂慮,但至少每次對外大戰(zhàn)勝利,擴大了疆土,這些文官還是非常高興的。
就是高興完,再轉(zhuǎn)念想到后續(xù)治理要花費的銀子,馬上又會覺得腦殼生疼。
痛并快樂,不外如是!
“對了。”王遠忽地想起一件事,“說起征討西域,西安那里的都督府與陜甘巡撫聯(lián)名上了一封奏疏,說是從哈密衛(wèi)那里來了一批朝覲的外藩使節(jié)。”
這個哈密衛(wèi)是去年年初設立的,效仿前明的哈密衛(wèi),直接冊封了一個衛(wèi)指揮使司,指揮使還是哈密當?shù)氐拿晒挪柯涫最I。
準噶爾汗國分裂,帶來的影響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不僅葉爾羌復國,漠北的札薩克圖汗與唐努烏梁海王割據(jù)自立,如今就連哈密的蒙古部也造反了。
實在是準噶爾對哈密的控制與盤剝無度,又常年與青海的和碩特蒙古打仗,讓當?shù)氐拿晒挪颗c漢人忍無可忍。
趁著準噶爾忙著與葉爾羌開戰(zhàn),自顧不暇的檔口,哈密蒙古部首領竟然直接叛逃自立,并且迅速遣使嘉峪關,請求大明朝廷冊封。
對于這種主動請求冊封的,大明朝廷自然不會拒絕,直接依照前明慣例,冊封對方為哈密衛(wèi)指揮使司。
整個哈密地區(qū)依舊還是羈縻統(tǒng)治,朝廷不在此設立流官,只是將軍城從嘉峪關向外拓寬,而且又勒令哈密衛(wèi)必須釋放轄地各部的漢人奴隸,蒙古與其他各族奴隸則不管。
當然,哈密衛(wèi)的蒙古部首領大概率不會聽,就算聽了也不可能全放。不僅是他自己的小心思,而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麾下的各族部落。
這就是未來的出兵理由了,朝廷讓你釋放奴隸,你居然敢不聽號令?
林景裕有些疑惑:“哈密衛(wèi)來的外藩使節(jié),難道是準噶爾、葉爾羌來的,他們不準備打了?”
王遠搖頭:“不是準噶爾和葉爾羌,據(jù)說是在西域的還要更西面,有一個叫做土爾扈特的蒙古汗國。”
聽到土爾扈特這個名字,在座幾人都是一頭霧水,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蒙古人?
倒是朱承訓反應迅速,很快想起來去翻找從樞密院送來的最新繪制的世界地圖。
循著地圖往西一路找過去,沒多久就在準噶爾的更西面,哈薩克汗國的西部,奧斯曼帝國東部,正好夾在中間有一個土爾扈特汗國。
這幅地圖中,關于土爾扈特的信息,還是來自于二十多年前,康熙派遣的圖理琛使節(jié)團,翻越了西伯利亞,歷時兩年抵達伏爾加河下游,找到了一百年前西遷到此的土爾扈特部。
世界地圖上的土爾扈特部,無論疆域還是具體位置,都與真正的土爾扈特有些差異,但還是讓內(nèi)閣其余幾人感到頗為吃驚。
林景裕感嘆:“這土爾扈特距離我大明中國相距如此遙遠,中間又隔著數(shù)個國家,竟還能得知我大明天朝,并且遣使朝覲。大明天朝上國之威嚴,已然懾于四海殊俗。”
王遠補充道:“不光如此,對方使節(jié)還拿出了一方前明太宗年間賜封的漢篆玉印。”
“什么?”
這下,不但林景裕感到驚訝,其余幾人全都不敢置信。
所謂永樂賜予漢篆玉印,的確也是真的漢篆玉印。
另一時空,雖然進獻印信時間不同,而且還對此說法各異,但不論是毛佩琦教授的“伊祖受之前明朝永樂八年漢篆玉印一顆”的說法,還是《滿文土爾扈特檔案匯編》所說:“印側(cè)鐫字二行:永樂二十二年三月三日賜喇嘛密札室哩。”
兩者雖有區(qū)別,但只是區(qū)別在了年份與內(nèi)容,實際都證實了土爾扈特手上的確有明朝永樂的漢文印信。
作為最好面子的乾小四,肯定不會吃飽了撐的,在這件事上專門給永樂大帝扯謊長臉。
鄔思道腦子轉(zhuǎn)的很快,當即點頭說道:“難怪就連陜甘巡撫與西安的都督府都被驚動,有前明太宗賜封的毛佩琦漢篆玉印,這土爾扈特的確是我大明中國屬地。”
其余幾位閣臣很快明白意思,跟著連連點頭。
不管土爾扈特此番不遠萬里,帶著幾百年前的冊封玉印來朝覲是為了什么,他都只能是來請求中國皇帝冊封。
土爾扈特的大義名分到手,未來中國就能將勢力更方便往中亞拓展。
朱怡炅對內(nèi)閣的“洗腦”還是非常成功的,雖然一個個嘴上說著擔憂皇帝好戰(zhàn),但真說起對外擴張,個個腦子轉(zhuǎn)的飛快,一肚子“壞水”。
朱承訓說道:“可對陜甘巡撫去信,令他們好好接收招待土爾扈特使節(jié)團,再將土爾扈特使節(jié)團朝覲我大明中國一事,呈交陛下欽定。”
此時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土爾扈特使節(jié)團還不知道,自己已然被大明這邊的內(nèi)閣算計的明明白白。
不過知道了也沒有關系,因為這些人本來就是跑來抱大腿的。
歷史上,這些土爾扈特人可太慘了,先是一百年前因為逃避戰(zhàn)亂,西遷到了伏爾加河避禍。
可緊接著,沙俄就來了,一百年間瘋狂壓榨,盤剝土爾扈特人,到了后期的葉帝時期,甚至強征土爾扈特人為沙俄打仗,非要流干土爾扈特人最后一滴血。
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有了一支土爾扈特人費盡心思,逃回中國,被康熙接收以后,這才知道中亞那里有一支蒙古部。
然后才有了康熙遣使,去訪察土爾扈特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情況。
現(xiàn)如今,土爾扈特部的大汗名叫敦多克奧木巴,這家伙剛剛登基稱汗,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所以不想著逃跑回中國。
而且沙俄壓榨也還不算太狠,他純粹是來中國,看能不能得到中國皇帝的資助與冊封。
因為他已經(jīng)聽說,中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滿洲皇帝坐天下,而是幾百年前冊封過他祖宗的明朝皇帝又復辟了。
上班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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