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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戒律之鞭


潮濕、凄冷是這里的主基調;絕望、死寂是這里的色彩。這里所擁有的,似乎只有血跡、死亡和絕望。
  這里是教堂下的地牢,密不透風,黑暗異常。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墻上跳動的火光了吧,隨著穿堂陰風而緩緩顫動,留下了光影,卻帶走了希望。
  在這陰暗的地牢下,連感受陽光的氣息也成了一種奢望。
  知道嗎?最折磨人的,并不是拷打酷刑,而是希望。當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被踐踏、被撕碎,人類還能留守著對未來的些許希冀嗎?
  恐怕不會。
  很難想象,為什么一座圣潔的教堂下會有這樣一所地獄存在,就仿佛是兩個極端,卻又是那樣直接地連接在了一起。
  那是關押罪人的嗎?或許是的,或許不是,用主教的話來說:那是神棄之人的最終歸宿。
  不過,此刻的地牢中多出了一位住戶,從她蜷縮的身形看,那應該是一位少女。
  她被拘束在狹小的囚室之內,手腳都被鐵鏈禁錮,活動范圍僅限一步之地;有一個金屬項圈死死扣在她的玉頸上,又被極短的鐵鏈系在地上。
  沉重的鎖鏈壓垮了她的身姿,也將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腳下,讓她不得不“虔誠”地低下頭,接受戒律的責罰。
  她所受的戒律乃是鞭刑,一種極為古老的懲戒方式。受刑者須裸露后背并跪伏于地,由專門的施刑人用荊棘制成的戒律鞭不斷抽打。
  一些崇尚苦修的修士也會自愿對自己施刑。他們堅信人類生來有罪,試圖用這種方式懺悔自己的罪過,滅絕人欲,以圖接近心中的神靈。
  此刻她的面容憔悴,顯然是剛哭過的雙眼紅腫著,淚痕早已干涸。后背是裸露的,上面已滿是觸目驚心的密集鞭痕。
  鞭橫的排布極為密集,顯然是新傷。一身的鞭痕有的已經發紫,有的則已血肉模糊。
  她那雪白的肌膚早已被鞭痕割裂得支離破碎,但她的戒律還未施行完畢。鞭聲回蕩在這狹小的室內,宛若毒蛇撕咬著獵物。
  “賜福...眾生.....魂...育萬物。”
  從她的嘴里艱難地吐露著禱詞,她背后不斷揮舞的苦修鞭卻在一刻不停地給予她痛楚。
  “八十九,九十......”
  鞭刑還在不斷計數著,總算到了一百鞭行刑完畢,她才如釋重負地撲倒在地,徹底不省人事。
  如此柔嫩的肌膚如何能承受如此痛苦的折磨,但她卻將一切默默承受了下來。淚滴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淌下,滲入地面,將她的痛苦無聲地傳達給地面。
  也許,她心中的神會記得她受過的傷痛吧。一想到這里,她感覺背上的痛楚似乎消弭無形了。
  哪怕此刻身陷囹圄,她也并沒有忘記向神祈禱。或許她心中的圣光,就是她面對無邊黑暗最好的依仗。
  在牢房外,有兩個男子的聲音在小聲交談著:“如何,她有好好懺悔自己的罪行嗎?”
  這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話語平淡卻吐字清晰,顯然是身居高位者。
  “主教冕下,已經按照戒律對圣女施以懲戒,這番苦修想必她能掃去心中的彷徨,告知于您真相吧。”
  回答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就是掌管教堂內戒律的神父,薩拉托斯。
  他有著中等身材,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件鮮紅色的斗篷之中。由于看不清面部,因此顯得無比神秘。
  “但她直到現在都沒有開口啊……看來,她的心還是不夠虔誠。薩拉托斯,你就給我這個結果嗎?
  低沉的嘆息聲傳來,顯然主教對此并不滿意。
  “可是......那畢竟是圣女殿下啊!難道就這樣.…..一直對她施行戒律嗎?我擔心她的身體可能……”
  薩拉托斯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他雖然掌管戒律與刑罰,但并不以此為樂。戒律只是手段,保持信仰的虔誠才是目的。
  “怎么?你對我的命令有疑問?這是苦行!亦是考驗!唯有疼痛才能時刻提醒我們,何為信仰!”
  蒼老聲顯得怒不可遏,斥責聲不絕于耳。
  “屬下不敢,主教冕下自然是心中有數,我不該多言。”
  薩拉托斯只能戰戰兢兢地回答道。面對眼前這位德高望重的主教冕下,他一個小小的神父又有何資格質疑呢?
  “圣女我們有很多,隨時能換一個。就算少了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我需要的,是聽話的圣女。你聽懂了嗎?”
  明明只是平淡無奇的話語,卻讓對方的冷汗浸濕了背后的衣裳。
  “主教冕下,我明白了。”
  ......
  時間回到昨天夜里,主教將所有教會高層都召集在一起,這名義上是保護,實則為監視。
  他祈禱完畢,慢慢走下了祭壇,威嚴蒼老的雙眼逐一掃過與會的各位,最終目光落在了達芙妮身上。
  “孩子啊,你能否與我說說,剛才你在你的房間都看見了什么?又是否受了傷?”
  主教的目光轉向驚魂未定的達芙妮,慢慢安撫著她。

  這略帶威嚴卻又是一副慈祥的語氣,看上去的確是個仁慈又虔誠的教皇形象。
  “教皇冕下,感謝您的關心。我之前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嚇,并沒有看清襲擊者的長相。”
  達芙妮不敢向主教透露太多,擔心蕾絲娜和羅納會有危險。雖然這有悖教義,但她不能不顧朋友們的性命。
  她認識羅納的時間幾乎和她的年齡一樣久,而一向友善他突然化身狼人,甚至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這件事里本就疑點重重。
  等此間事了,她自然會向蕾絲娜和羅納問個清楚,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后再回來這里向主教坦白,主動接受懲罰。
  但是,現在不行。
  如果羅納真的被教堂列入邪祟名單,萬一他死了,那真相可就再也無法重見天日了。
  “不,你撒謊。”
  主教直視著達芙妮的雙眼,一雙蒼老的眼中卻飽含著銳利的目光,任何虛妄在其眼中都無所遁形。
  達芙妮頓時有些心虛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偏過頭避開了與主教的對視。從這時候開始,她就注定失敗了。
  “那么,我再問一句,你認識他嗎?”
  主教向前一步,逼近了達芙妮的座位。驟然感覺到壓力的達芙妮不由得有些驚慌,本就不擅長撒謊的她在此時處處露出了馬腳。
  “我不認識……”
  達芙妮強迫自己迎上了主教的目光,頂著巨大的壓力艱難說道。但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那就奇怪了啊,既然你都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容,那你,又是如此肯定自己并不認識他的?”
  主教在達芙妮身邊坐下,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皺緊了眉頭。
  發覺說錯了話的達芙妮開始慌亂,她現在才明白自己編織的謊言在主教面前,是多么的荒誕可笑。
  “主教冕下,我看到的并不是人類,那是一只惡魔!我……我怎么可能會和惡魔認識……”
  “哦.......是這樣啊。”
  主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既然是惡魔,你又為何要替它止血,還為它包扎傷口?
  不愧是我們的圣女,我還真沒想到,即使對待惡魔,你也是如此善良啊,達芙妮。”
  主教溫和地笑了,卻笑得不寒而栗,至少在達芙妮看來是這樣。
  “主教冕下……您…….您都知道了?”
  只有達芙妮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在無比劇烈地顫抖,呼吸聲也在不知覺的粗重了起來。
  “哎,是我猜的。不過,你看起來似乎并不擅長撒謊啊,孩子。”
  主教向達芙妮展示了一下,從她房間里搜到的被剪去部分的窗簾,以及一些帶血的紙巾,顯然上面的血跡還是新鮮的。
  “怎么不再和它喝杯茶呢?達芙妮?你曾經是個好孩子,可惜學會了撒謊。這可是有悖教義的重罪,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主教從達芙妮身邊顫巍巍地站起,示意護殿騎士上前聽侯指令。
  看到周圍接近的圣殿騎士,達芙妮本能的想要往后退,但被騎士們按住了肩膀。
  “主教冕下!請您聽我說啊!我真的沒有......”
  可是達芙妮焦急的話語被主教無情地打斷了,判決已經被他當場宣布。
  “身為伊黛莉絲教的圣女,達芙妮!由于謊言,欺瞞,違背教義等諸多罪行,判其戒律鞭一百次!”
  主教帶著不容質疑的口吻,回頭對達芙妮說到:“這,就是給你的判決。希望在你主動告知我真相前,戒律能讓你那迷途的靈魂,再度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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