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  和風習習。

        熬過難耐的暑氣，迎來醉人的清風，人參同樣進入收獲的季節。

        林區內,  老白在暑假常跟陳珠慧碰面,  但種參的工作一點都落下。楚稚水每回載著辛云茂和陳珠慧過來，她和辛云茂去澆灌人參，陳珠慧則陪老白干活。

        現在,  小姑娘到銀海市大學,  林區里浸潤妖氣的人參，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熟。

        老白種植的園參是人參泡腳粉原料，目辦法立刻回本，但林區內的野山參卻可以參加人參拍賣會。

        今年共選出三根野山參,  最厲害的一根足有223克,  是老白當初一眼就盯的,  直接從林區里圈出來，完全有移動或干預過的野山參。它歷完辛云茂妖氣的沐浴,  五形六體長得越發完,  連老白采摘都小心翼翼,  生怕破壞到參體。

        剩下兩根野山參年數較少，克數自然會輕，一根有72克，一根有71克,  狀態也算不錯。

        三根人參加起來克數不多,  但放到市面價值連城，尤其是223克那根，連彭老板都有貿然收。他看完楚稚水發來的圖片資料，專門跟她一通電話,  交流采購人參的事情。

        電話里，彭老板的聲音依舊熱情和氣：“小楚啊，你拍的照片看過了，照你們這個克數的人參，直接賣給其有點不合適，像園參什的可以隨便收，但五形六體不錯的野山參，們都是要送去鑒定出證書，然后報名參加人參拍賣會的。”

        人參都有鑒別標準，肯定不能像老白一樣，說是什參就是什參，都有協會來開具證書。五形是“蘆、艼、紋、體、須”，六體是“靈、笨、老、嫩、橫、順”，常這些來評判是否為野山參。

        “人參拍賣會？”楚稚水請教道，“這是業內組織的嗎？”

        “錯，現在市面人參真假半、參差不齊，優質的野山參只要通過拍賣會篩選，就會送到拍賣會供大家近距離觀摩，會有一個起拍價，然后競價來采購。”彭老板解釋，“有些人著急野山參，出的價格就會比較高，這都要看緣分的。”

        彭老板是誠的老企業家，倒有低價直接買參的意思，還約楚稚水一起參加第三屆丹山人參拍賣會。丹山是知名的人參產區，有專門的鑒定機構，每年都舉辦拍賣會。

        彭老板認為那根223克的野山參市價至少大幾十萬，要是運氣不錯，準能百萬，不參加拍賣會在可惜。剩下兩根野山參克數輕，但現在全國野山參儲備量極低，加流入市場的很少，準也能賣出好價格。

        楚稚水聽完彭老板的估價，感慨賣人參真是暴利行業，難怪野山參市場假貨橫飛，成功行騙一次就大賺一筆。

        既然收入如此可觀，那去一趟丹山也行。

        楚稚水決定申請訂票，但她剛剛瀏覽起飛機票，倏忽間卻想起點什。

        辛云茂當初通過吊墜去銀海市，只在機場外面溜達一圈，很遺憾真正乘坐飛機。人參收獲跟他的妖氣息息相關，他又有從局里拿錢，或許該其他方式來彌補。

        她在心里一盤算，人參拍賣會是工作日進行，周末還可以在丹山轉轉，那邊有不少自然風景區，比較適合槐江土妖旅游長見識。

        局長辦公室內，胡臣瑞坐在小茶幾旁泡茶，他聽懂楚稚水委婉暗示，二話不說就同意：“可以啊，只要他愿意，你帶他去吧。”

        楚稚水見胡局如此痛快，她反而有點意外，遲疑道：“……您跟葉局確是兩個態度。”

        葉局辛云茂的事恨不得大呼小叫，胡局卻自始至終從容淡定，甚至最初告訴她真相。

        “那肯定是兩個態度，他待在局里多少年，怎著都該習慣了。”胡臣瑞瞇瞇道，“再說他們當初踢皮球非讓來槐江，偶爾都想著不然全毀滅算了。”

        楚稚水：“？”

        看來局長們工作壓力很大，以至于胡局產生這種陰暗想法。

        辛云茂是在槐江誕生封神，槐江觀察局屬于燙手山芋，當初誰都不愿意湊過來，最后還是胡臣瑞來了。他最初同樣忌憚方，但日子一長感覺還行，只要不招惹神君，神君基本不惹事。

        “不過最近這想法了，這兩個月局里績效不錯，還是安生點過日子。”胡臣瑞悠然喝茶，說道，“丹山好像在空桑局轄區邊緣，那邊偶爾妖怪多，你帶著他也挺好。”

        楚稚水疑道：“妖怪多？”

        “，咱們局里主要處理人妖糾紛，但際有不少地方的人趕著跟妖怪沾邊，有些妖怪還同家族好幾代人供養。”胡臣瑞道，“不過你在局里有編，他們一般不敢惹你，要是還帶他，那就更問題。”

        楚稚水了解地點。這聽去妖怪好像也有小江湖，官方和民間分得清清楚楚，進局里妖怪同樣算岸。

        胡臣瑞：“了，你要是不會給妖怪訂票，可以找熙鳴幫忙，平也坐飛機。”

        胡臣瑞是槐江局出差最頻繁的，每年還要為事業費奔赴銀海，自然人類會極為熟悉。

        觀察局里都是妖怪，但同樣有證件渠道，只是要到洪熙鳴那邊登記。金渝等妖進局里會拿到在人類會通行的證件，不過辛云茂不在觀察局編制內，加他一直都不怎離開槐江，所以很長間都不到這些。

        人事處和局長辦公室相隔不遠，都位于辦公樓的四層。

        辦公室內，楚稚水進屋后跟洪熙鳴講明事由，洪熙鳴便坐到電腦，噼里啪啦地輸入信息。

        洪處負責人事工作，當初將楚稚水的名字登記到名冊開眼，現在則是將辛云茂的名字登記到另一系統。

        “訂票的話需要身份證，現在得輸入信息才行。”洪熙鳴道，“出生地就選槐江，生日該選那一？”

        妖怪的證件需要設置信息，洪處不太了解辛云茂，自然不知道該怎填。

        楚稚水答道：“驚蟄后第一。”

        “好，那出生年份是哪年？”洪熙鳴停頓一下，詢問道，“你感覺他像人類幾歲？”

        感覺他像人類三歲，但這顯然不能當證件信息，他帶著三歲的證件出門太離譜。

        楚稚水溫聲道：“洪姐，您看著選一個吧，都可以。”

        “行，那瞧瞧你屬什。”洪熙鳴動作利落地調出職工信息欄，從中找到楚稚水的檔案，說道，“從你的三合生肖里挑一個給他。”

        “啊？”楚稚水一愣，猶豫道，“這不合適吧。”

        這是什『操』作思路？為什要看她的屬相給他選？

        洪熙鳴聲音洪亮而爽利：“合適，反正就隨便選一個，那就隨你的便唄。”

        楚稚水：“……”

        妖怪搞證件的速度挺快，濟開發科準備出發那，辛云茂同樣拿到自己的證件。

        槐江機場門口，楚稚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喚出辛云茂。

        辛云茂出現，他穿著白衣黑褲，整個人高瘦挺拔，兩只手都有什行李，唯有右手里握著一枚薄卡。妖怪證件的外觀看去跟身份證無差別，但他好似也是第一次見識這個，正在認真地研究面的文字。

        “你居然什行李都有？”楚稚水詫異道，“說起來，你每次從哪里掏出傘，明明平也帶在身邊。”

        她從來有見過辛云茂背包，還真是刻如一根干凈竹子，渾身下除葉子什都無。青墨『色』的龍骨傘是他最常的東西，直柄的紙傘明顯不能折疊，卻不知閑置他藏在哪里。

        楚稚水由于要坐飛機，她穿著簡約舒適的衣服，一只手還握著行李箱桿。

        辛云茂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行李箱，答道：“現在有行李了。”

        “那是的，真不客氣。”楚稚水挑眉，“怎？你還想穿裝？”

        這叫什？你的行李很好，但現在歸了？

        辛云茂震撼地望她一眼，他眼眸輕顫，表情挺微妙：“的衣服不帶在身邊。”

        楚稚水一想，他都是響指換衣，加必要進食，還會清潔法術，倒真不需要帶什行李。植物的生活真是便利，每喝點水曬太陽就行，神君已達到仙境界，靠喝仙『露』就維持生活。

        “行，那們走吧，這回坐飛機試試。”楚稚水著帶他往安檢的地方走，她原本還想接過自己的行李箱，無奈辛云茂牢牢地拽著不撒手。

        楚稚水握著拉桿箱，然而卻法拉回來。她望著拉桿緊握不放的修長手指，愣道：“做什？”

        辛云茂無辜地眨眼：“拉過。”

        楚稚水只得松開手，任由他拿自己行李，但她心底卻疑『惑』，他在銀海機場好像拉過行李。

        辛云茂面波瀾不驚，但顯然是在假裝矜持。他身處陌生的機場環境，眼底顯『露』出一絲新奇，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來，看著身邊的行人提著行李箱來來往往。

        竹子妖現代交通很感興趣，平坐汽車就能看出來，即便他的法術可以完成瞬移，但他依舊人類的交代工具懷揣好奇。

        楚稚水帶著他一路過安檢，必然要掏出自己的證件。

        安檢一過，辛云茂直接從傳送帶取下行李箱，他一只手繼續握拉桿箱，一只手向楚稚水討要證件：“看看你的。”

        “什差別，那研究過。”楚稚水看他什都要探究，隨手將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他。

        辛云茂比起兩張證件，他望著面的信息，評價道：“好巧，們都是槐江的。”

        楚稚水無語地斜他一眼，心想這不是早就知道。

        “好巧，生肖居然是三合。”

        楚稚水語塞，欲蓋彌彰道：“們這邊都不看生肖。”

        “但們都看。”

        “……”

        她當然知道妖怪都看生肖！這就是洪處拿她生肖三合設置出來的！

        辛云茂滿意地點：“胡臣瑞他們的發明有點意思。”

        “……該走了。”

        機艙內，楚稚水和辛云茂是二人一排的座位。

        辛云茂將行李箱放置在方，他落座后就開始身軀緊繃，看去坐立不安，跟第一次坐車極為相像。

        楚稚水察覺他的僵硬，又確認他系好安全帶，連忙安撫道：“事，跟坐車差不多。”

        辛云茂不言，還是有動。

        片刻后，飛機在滑行后正式起飛，迎著空向方升起，顛簸的氣流讓機身震『蕩』起來，連帶給乘客們一陣耳鳴鼻塞的沖擊感。

        騰空的瞬間，辛云茂緊握座位的把手，力得骨節發白，肩膀都一動不動。他完全有看向窗外，沉默地將下頷線繃緊，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畢竟是植物妖，脫離大地的依托，他是有違常理。

        “不怕。”楚稚水瞧出他緊張，軟言道，“很快進平流層就平穩了。”

        辛云茂余光瞥她一眼，漆黑的眼眸似晃神，很快又在她臉聚焦。

        楚稚水見他望自己，問道：“怎？”

        “你在說什？怎可能會怕？”辛云茂冷嗤一聲，他語氣涼薄，淡聲道，“跟凡人不一樣，是你自己害怕吧。”

        楚稚水有作答，她的目光垂向他左手，正緊握著座椅把手，手指一刻都不松開。

        他放最狠的話，卻都不敢松手。

        楚稚水聽他強作鎮定，她內心早就爆如雷，但面又不敢表『露』，隱忍地壓下嘴角：“嗯嗯，是害怕，神君不怕。”

        辛云茂聞言一愣，他的手指一縮，讓出座椅把手：“那你扶著。”

        “大可不必，好好握著吧你。”楚稚水重新將他的手搭在把手，還一絲不茍地將其手指摁回去，還原成五指緊握的狀態，生怕他當真心臟跳停。

        她的指尖溫熱，指腹柔軟細膩，滑過他微涼的手背帶來一絲絲暖意，溫度從接觸過的地方如水波般擴散蔓延，一下子就分散他注意力，緩解神緊繃的狀態。

        她很認真地將他的手指掰回去，但他聽到她的話，差點反手握住她。

        還以為是讓他好好握著她。

        他最初有一點驚訝，現在又有一絲惘然，最后化為一抹遺憾。

        辛云茂只感覺胸腔內有巖漿轉，自己好像還未噴涌而出的火山，只能讓高熱在身體里蒸騰。他嘴唇緊抿，這回不再目視方，反而側看向窗外，望著下方漸漸渺小的景物，驅散心里難以名狀的怪異滋味。

        法開口說話，就好像火山裂出縫隙，滾熱的熔漿就會洶涌爆發。

        楚稚水看他側，勸道：“真要不舒服，可以睡會兒。”

        楚稚水同樣發現他的異樣，辛云茂的體溫偏涼一點，但他的手指緊握雙方中間的把手，不會貼到她胳膊，暴『露』出的皮膚莫名其妙有點發燙。

        他支吾：“嗯。”

        片刻后，飛機進入平流層，不再有顛簸的感覺。辛云茂剛開始的不適也煙消云散，有閑心欣賞起小窗外的淡藍空和厚厚云層。

        楚稚水坐在靠通道那側，專程將靠窗位置讓給他，就是覺得他可能空感興趣。

        辛云茂的靠著窗戶，他遙望一碧如洗的空及潔白如雪的云海，下方的槐江市早就不見蹤影，地面巨大幕布般的白云遮蔽，竟一次地產生更深刻的認識。

        遠離他無所不至的廣闊大地，原來還有這樣的景象，只是人類鳥獸平無法駐足。

        難以想象這是有妖氣的人類做到的。

        “人類的發明有點意思。”辛云茂垂眸，他將藍輕云盡收眼底，說這句話聲音極輕。

        楚稚水卻清晰地捕捉到此話，她內心柔軟下來，竟突然與有榮焉，道：“謝謝夸獎。”

        他說有點意思，就是很有意思。

        無所不能的封神妖怪都說這話，應該是人類群體的極高肯定。

        從槐江到丹山，需要漫長的飛行間。

        辛云茂觀賞完窗外的風景，又不遠處小屏幕吸引注意。機艙內總會播放一些視頻，為無聊的乘客們發間，一般都是紀錄片或者丹山介紹片，今播放的恰好是植物類紀錄片。

        屏幕是嫩芽從地里破土的特鏡，紀錄片通過四季串聯多種名花，將它們成長到綻放的好瞬間記錄，同介紹每一種名花背后豐富的文人寓意。這部紀錄片制作得不錯，據說還獲得不少獎項，所以常在各類場所出現。

        漂亮的高清鏡和文雅的文案講述，讓不少觀眾更好地了解各類植物。

        然而，辛云茂卻越看表情越古怪，他眉微蹙，又眼神回避，似不忍直視。無奈小屏幕就在正方，他只要抬眼就能看到畫面，想找機會避讓都辦法。

        辛云茂終于坐不住，他轉詢問楚稚水：“為什要放這個？”

        “讓大家發間？”楚稚水抬起，她瞄一眼屏幕，“你不喜歡嗎？看過這部，里面確竹子，但你湊合著看吧。”

        她誤以為辛云茂發現人類知名植物紀錄片里竹子，又開始憤憤不平，認為是有眼無珠，要為自己討說法。

        辛云茂瞠目結舌地看她，想到她看過這部片，更想到她還說竹子！

        辛云茂由于她風輕云淡的口氣深受沖擊，他訝異地下掃視起她，一間竟不知如何措辭，欲言又止道：“你們大庭廣眾看這些……”

        “大庭廣眾才看這些，大庭廣眾不只能看這些？”

        他更感耳根發燙，面紅耳熱地質疑：“……這樣污穢不堪的東西？”

        “啊？”楚稚水驚異地回看他，這才瞧見他滿臉羞憤，她頓也像火燙傷，剛要高聲反駁方，又想起還在公共場合，趕緊咬著牙壓低音量，“你在說什？什的東西！？”

        這哪里有污穢不堪！？

        這部紀錄片明明在央視播放過，那可是過審最困難的電視臺！

        辛云茂分外別扭，他似不齒說出此話，悶聲道：“就授粉，還有……總之不堪入目！”

        “？？？”

        楚稚水望望小屏幕的畫面，又瞧瞧辛云茂變幻莫測的臉『色』，她終于在此刻恍然大悟，原來紀錄片中的部分鏡，他來說不亞于刺激『性』黃『色』畫面。

        啊，植物授粉算什『淫』|穢畫面，那農業頻道豈不是要徹底閹割！

        楚稚水原本還什感覺，甚至都閑心看紀錄片，但她現在領悟他的感受，同樣有些如坐針氈，只感覺氣氛不勁，尤其一人一妖還排。

        這就像人類跑到什私人電影院看激情戲，荷爾蒙瞬間分分鐘破表，多久就涌出旖旎繾綣的曖昧感。

        但他們只是在看植物紀錄片啊！這東西有什可值得發散思維的！？

        尷尬一定會傳染，不得不說辛云茂成功了，他將他的尷尬傳遞給她。

        楚稚水此皮發麻，只感覺身一半涼一半燙，循環往復地將她苦苦折磨。她現在都有點坐不住，一度想著要不要借口去洗手間，破當下灼熱而難熬的氛圍，起碼不要跟他一起看植物妖黃片。

        她不敢再直視辛云茂，臉稀里糊涂發熱，還有點口干舌燥，干巴巴地勸說：“在不行，你就閉眼吧。”

        她也辦法讓空姐將視頻關了，其他人只會覺得他倆有『毛』病。

        她如今再挨著辛云茂，只覺那半身體猶如火燒，現在感覺不到他體溫高，主要他們的溫度都很高。

        奇怪的思維一發散，連各類感官都敏銳起來，不光是體溫交換，甚至能嗅到他清淺的味道。雨后竹林的清新，淡淡地撲散而來，沖破機艙內的沉悶，有意無意地將她環繞，直刺進她混沌的大腦。

        辛云茂喉結微動，他突然想起什，眸『色』深沉泛黑，聲音微啞地指責：“你次在招待所也大半夜給放這個。”

        他們回待在銀海局招待所，她當也給他找植物紀錄片，只是那候他有反應過來。

        楚稚水羞惱道：“不要看變態的眼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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