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保大媒
秋夜寒涼,溫酒最是快意。若是酒逢知己,那便是人生至幸。
杜且幸甚,她有棄之這個知己。
但這個時節涼亭已經不能再呆了。穿堂的風呼嘯而過,渾身冰涼。
杜且把小火爐置于偏院議事堂后方的茶室,與阿莫日常起居之處相鄰,而另一側是蘇比和小滿的居處。一來可以避免人言可畏,二來隨時都有人可以支使,把喝醉的棄之弄回房。
但阿莫今日不在。他日間在偏院處理雜務,夜間會去香坊或船塢看著。章葳蕤一直沒在思歸出現,難免會讓人生疑,阿莫時常去走動,就是為了不讓人懷疑還有另一處的香坊。
而對外,杜且一直宣稱章葳蕤在沈家研制新香品,無暇他顧,香坊諸務由調香師和香工按照她的香方照辦便是。雖說進展極慢,但沒人再敢滋事,畢竟按這個進度的話,思歸是不可能如期交出一萬份的香品。筆趣庫
也有人試圖查探章葳蕤的行蹤,她索性便收拾細軟,住在船塢之內,閉門不出,行蹤全無。因此,香品的制作也出乎尋常的順利,大部分人都住在船塢,而船塢重地,絕不允許外人擅入,這是沈老太爺定下的規矩。
沈老太爺真不愧是顯赫一時的大海商,沈家已落敗至此,后繼只剩沈容一人,他也絕沒有想讓沈容撐起船塢和偏院的打算,還是按照先前對他兄弟二人的謀劃,不曾更改。
“你真心不想出海貿易嗎?我看你并沒有與姑父談攏的樣子。”杜且備的是千日春,一壺熱酒已經足矣與他坦誠相見,“他要招你為婿,已是最大的誠意了。”
“誠意?”棄之冷笑,“那也要我愿意,他的誠意才是誠意,否則只是虛偽的迎合罷了。”
“我倒是覺得六娘對你有意。”
傅蕓對棄之的喜歡是看得出來的,她時常進出平安號,又對棄之噓寒問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棄之卻視若無睹。她來,他以常禮待之,不故意冷落,也絕不會與她過分親昵。如同他對傅青山,不過是一個合作者,不巴結也不逢迎,更不會擺高姿態。
棄之望著爐火上煮的熱水,水中溫著酒,淡淡的酒香飄起,正是剛好入口的溫度。他提壺,先為杜且斟滿,“大娘子覺得小可是否值得婚配?”
他琥珀色的瞳仁寫是真誠,直勾勾地
望向杜且,隔著氤氳的水汽,“如同小可這般,父親離散,母親慘死,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卻又無家無業,今日醉臥酒肆,明日卻不知酒醒何處。你愿意與小可婚配,還是你若是有女,可愿嫁予小可?”
杜且一時語塞,她不想騙棄之,以他身世確非良配,但他處事果斷,沉穩有度,又信守承諾,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你看,你也答不上來。”棄之并沒有失望,這是一個人最正常的反應。
“你若是出海貿易,也不一定要與傅家結親。姑父只是以此籠絡于你,你也可以拒絕親事,但你與隆祥號的關系,你出海貿易也是互惠互利,于傅家并無損失。”
“我若是出海貿易,必是以我之名,而非借他人之名,謀我之利。雖說此舉于我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我還有未盡之事,不能在此時離開。”棄之說得再明白不過,他不借沈家之名出海貿易。
杜且輕嘆,“有沈家的船,沈家的名,為你自己立住聲名,不好嗎?”
“我說了,我還有未盡之事。”棄之輕笑,“他日若是我要出海,大娘子可不要吝嗇船塢的商舶,要把最大的那艘留給我。以我棄之之名出海,必然要滿載而歸。”
杜且知道她說什么都沒有用,“我需要一個人,帶船出海。綱首我有,但沒有人能在靠岸之時,與買家周旋,并保持良好的信譽,甚至招攬更多的海商來泉州貿易。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知道該找誰去。”
“你也想出海貿易?莫不是傅青山與你說了什么?”棄之心頭一緊,他沒想到杜且也動了念頭,“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他只不過是想借沈家之名,為隆祥莊開路,還有沈家的商舶,別人都要千金來求,你可不能便宜了他。雖說這對沈家也有好處,但不該是為了他隆祥莊。”筆趣庫
杜且支肘托腮,微醺的臉目光有些許迷離,映出搖曳燭火,熠熠生輝。
“這難道不是互惠互利之事嗎?但這次絕不是我沈家舉債出海,想出海貿易可以,車船費不能少。”
“你當真要以沈家之名出海?”
“這次翁翁把陳三給了我,陳三曾隨翁翁出海,他熟悉南洋海域的洋流風向,是最好的綱首人選,但我還缺一個精通諸蕃語言之人。你可在平安號中
選一人給我,能力不能太弱。”杜且早已下定決心,雖然時間緊,但這是最好的機會可以重振沈家之名,也可以為思歸打下堅實的基礎,不必再受制于人。
“明日我會發公告,這次是沈家與你平安號聯手,對你也是大有助益。你不想出海,你有你的考慮,我不強求你,但平安號的牙人是一定要隨船,不能讓人搶了先。”
“這是自然,我與隆祥莊有契約,所有的海上貿易訂單都要通過我平安號,但若是兩方達成協議時,我平安號不能從中阻撓,放隆祥莊自行去海外貿易,我平安號豈不是虧了。”棄之飲盡杯中酒,“大娘子放心,我全妥善安排。”
“可是你與傅家的親事?”杜且眸光流轉,“若是真的能成,我沈家也是有些虧的。”
她的牙人與隆祥莊成了一家人,她也就無利可圖。可棄之并不是她一個人的牙人,他手上的客戶眾多,又豈能為她獨占。
“我不會娶她的!”棄之的語氣很輕,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決。
話雖如此,但經過蹴鞠大賽之后,傅家的聲望達到最高,蕃商們對隆祥莊的絲綢有了一種莫名的追捧,尤其是刺桐緞被搶購一空之后,更是讓人趨之若鶩。
為此,蕃長自小馨兒出事后便不曾熱鬧的門庭,卻因此而開了答謝宴。他所謝之人并非傅青山,而是主辦蹴鞠大會的杜且,以及南外宗正司的諸位主事,當然也沒有忘記傅青山。
傅青山帶著妻子沈氏和女兒傅蕓赴宴。何氏對傅蕓是越看越喜歡,沒有出身富戶的嬌氣,又織得一手好布,待人又是那般謙遜有禮,最重要的是她待小馨兒也極好,時常過府陪她一坐大半日。
“這素來是父母之命,煤妁之言,棄之乃是你的義子,你與蕃長視若己出,而他也無親無故,還有誰會替他打算,你我不妨把這親事定了。成家方能立業,我傅家定會全力助他。”沈氏已經數度登門,她也看出何氏對傅蕓十分滿意,可偏偏就是定不下來。
何氏很為難,她既認為傅蕓是合適的人選,可棄之又不肯點頭。
沈氏見她為難的樣子,望著在場的一眾人等,心生一計,“不妨我去求大娘子,她與棄之素有往來,又深知我六娘秉性,由她來做這個大媒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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