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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家還是我家


搬遷只用了半個月的時日。在此之前,伊本蕃長已經讓人過來打掃過,聽他的口氣是沈老太爺的意思,似乎老爺子臨死之前,已經預感到會有今日。

        杜且不禁發問:“翁翁為何不多留些現錢給我?把五萬貫債務還了也行。”

        伊本蕃長無奈地笑了,他欣賞杜且的直率,這也是她目下需要解決的問題,“若是如此,你可能出不了沈家的大門。”

        并非沈老太爺不給,而是不能給。沈家還有沈容,他是沈家長房一脈唯一的子嗣。若是杜且有一兒半女,沈老太爺把整個沈家留給她都不成問題。

        杜且想想口袋里剩的那點積蓄,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種從頭開始的茫然,頓時感到萬念俱灰。世人看著船塢是個香餑餑,可還附贈了一個偏院,卻無人知曉偏院的開銷。偏院對一個大海商沈家來說,維系并不艱難。但對只有一個船塢的杜且而言,卻是一筆巨大的花銷。

        沈家船塢,不,杜且決定要為船塢更名,既然已經是她的私產,便沒有以沈氏命名的道理。

        長風船塢掛牌的那日,風和日麗,春風送暖,一掃寒冬帶來的陰霾。杜且仍是素衣竹釵,薄施粉黛,臉上掛著清疏的笑容,與道賀的商戶熱絡地寒暄。

        自從杜且與棄之為泉州城的商戶與南外宗造辦局的一番激烈抗爭之后,她在本地商戶中的聲望極高,回風號還沒順利返航,已經有不少的商戶預定了今年冬月長風船塢的艙位,所有物貨品類還在經過平安號的挑選之后再批量制作。這當中以絲綢、茶葉和瓷器占絕大部分。

        同時,杜且也將船塢新造的福船取名為長風,與船塢同名。一來是她手中造的第一艘商船,二來也是她接手船塢更名后,即將下海的第一艘船。二者同名,長行順風,寓意將來的商舶都會順風順水。

        “長風”的匾額是她親自手書的,這本該是德高望重之人題字相贈,可東平王自從沈老太爺的案子之后,已有多日未曾露面,杜且曾去見過王妃,王妃讓她沒事不用再去,有事也不必去了,因為杜且有了放妻書,不再受東平王的制約。放眼泉州城中,似乎也沒有人敢題字相贈,誰也不敢在杜少言親自教導的女兒跟前獻丑。劉慎曾委婉地向杜且提出,他可以八百里加急為她傳遞家書,讓杜大學士題字送來。可是杜且拒絕了,因為她已有許久不曾接到家書,沈老太爺故去的消息應該傳到京城,她的種種杜少言也能知曉,可她沒有得到只言片語。

        于是,她決定自己題寫匾額、篆刻船塢印鑒,連新船上的長風二字,都是她自己刷的漆。

        用杜且的話來說,非常時期,事事都要親歷親為,能省則省,省的都是自己口袋的錢。筆趣庫

        文染與杜且日漸熱絡,二人頗有惺惺相惜之感。源記給思歸的瓷瓶,現下已經成了香品的新風尚,源記內銷的訂單正好填補這段時日的空缺,各個瓷窯在隆冬時節,依然熱火朝天。但文染對棄之仍是不冷不熱,她對劉能的枉死仍

        舊耿耿于懷。

        這一日,是杜且喬遷新居的日子,繼長風船塢掛牌之后,偏院也從沈家主宅徹底搬了出來。偏院也不再叫偏院,而是叫客居,杜且現下住的這處宅院叫“忘憂”。

        杜且原本不打算大張旗鼓,可昨日外翁讓人從姑蘇送了五車新酒,從入城時便有人聞著酒味跟過來,才知曉今日是她喬遷新居的日子。于是,文染從瓷窯選了一套劉南生新燒制的茶具,匆匆便過來了。

        杜且看著那套茶具,神情略有些復雜,“阿染你送我酒杯多好,今日便能用上了。”

        文染淬她,“又是酒,你還沒吃夠苦頭?”

        文染說的是一醉酒肆,她與棄之被人下藥之事。

        杜且停了一下,她已有許久沒有見過蓮姬,長風船塢掛牌那日,她讓杜平送了請帖過去,也沒有見蓮姬出現過。她依稀記得,棄之那日從知府衙門出來后,直奔一醉酒肆,而關于他們被下藥的原委,棄之后來三緘其口,也從未再聽他提及蓮姬。

        “你應該還不知道,顧衍買下了一醉酒肆,只留下蓮姬一個人,其他的伙計都被遣散了。蓮姬在我那訂了一批酒壇,與我說起這事。”文染冷哼,“我原是不想做這個買賣,可契約都簽了,我也不能反悔。若是知道是顧衍的地方,我是絕不會接的。”

        文染不會忘記,劉能因何而死,沈五湖的背后又是何人在指使。

        “你想,棄之與蓮姬情同手足,沈五湖在一醉酒肆動的手腳,蓮姬不可能不知道,可為何你們都中了迷藥?沈五湖與顧衍的關系,你也是清楚的。”

        杜且心不在焉地問道:“那又如何?你是想說,棄之也參與其中?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你不要告訴你,你不知道棄之對你的企圖,他看你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他對你并非單純的雇傭關系。”文染不禁有幾分生氣,“在沈五湖被斬立決后,盛平號也名存實亡,顧衍在失去今年的貿易權后,他只能從牙號買入香料,而現今泉州城的牙號唯平安號獨尊。還有,家翁死于棄之的見死不救,誰知道他是不是看中私販銅錢的巨大之利,想取而代之。”

        杜且大致能明白文染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棄之想與顧衍合作,是以對劉老之事袖手旁觀,又假意與沈五湖合作,借機除掉盛平號,同時又能取得我的信任。他現下既能把貨送上長風,還能借此幫顧衍走私販私,又壟斷泉州城的牙號,成了最大贏家?”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文染連連稱是,“否則,你如何解釋,顧衍在連連失利之后,卻還買下一醉酒肆?”

        這個問題,杜且回答不了。

        但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一醉酒肆的生意,并沒有蓮姬說的那般冷清,需要靠沽酒為生。年前是有些許的冷清,但也沒有到慘淡經營的地步。但多一份營收,總歸是好的,杜且也是想著能幫便幫,一個外邦女子在此不易。

        杜且帶了外翁送的新酒“桃李”。桃李之名出自于豫章先生的《寄黃幾復》:桃

        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以此酒來訴說思念之情。

        但蓮姬對她帶來的新酒,淡淡地瞥了一眼,道了一聲謝,“蓮姬身份卑賤,無福消受這思凡樓的新酒,大娘子還是請回吧。”

        “不要也罷,我從不強求于人。”杜且很坦誠地接受被拒絕,“但我想知道,沈五湖在我酒里下藥,你是否知曉?”

        蓮姬臉色一僵,“棄之沒有告訴你嗎?想來也是,他前前后后幫你處理得極好,沒有讓你受到一絲委屈。他又怎會告訴你,你酒里的迷藥是我下的,那日的局也是我設的,我還收了沈五湖的錢,就是想看著你這位士宦貴女,變成無恥蕩婦,身敗名裂。”

        杜且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蓮姬之事,面對蓮姬突如其來的敵意,她有些不解,“你要錢,我有,棄之也有,甚至比沈五湖給的還多。”

        “對,你有,你們都有,想給我施舍嗎?我這里賣的都是濁酒,在你出現之前,棄之從未嫌棄過,可自從你帶著你的清酒出現之后,棄之便跟你走了。我一直以為,我會跟棄之一直這么過下去,一生一世不離分,他有一天累了倦了,他想有個家了,他會娶我。我一直等著,守著,盼著。可他還是走了……”蓮姬淚流滿面,“那日我下了藥,我給你下的是春藥,我就想看看你撕下這層清傲的外表。可不知道為何,兩杯酒都是迷藥。我想一定是棄之,他動了手腳,他什么都知道,這酒肆里都是他的人。”

        杜且沒有說抱歉,也沒有安慰蓮姬,帶著那壇“桃李”轉身出了一醉酒肆。

        她不認為,她需要對自己的出身道歉,這是與生俱來的,無法選擇,沒有對錯。她也不想為棄之的種種行徑去解釋,因為那同樣是她無法控制的。就像她無法預知,蓮姬會為此癲狂,不分黑白。

        人與人的相遇是奇妙的。若是沒有遇見棄之,她也不會知道,有人全情以對,不問過往,不問因由。以往,她乃是喪夫寡居的婦人,不知前程幾何,不敢許諾,明明對他牽腸掛肚,卻還要佯裝不聞不問。因為她不知道該以何為報。

        而現今,她有了放妻書,天空海闊,雖不能任她自由翱翔,但她已經有了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利。

        杜且去了平安號,沒找著棄之,陳孝先說方才趙新嚴來找他,二人急匆匆出去了,說是去了市舶司。

        她上了馬車,往市舶司的方向行去。

        到了門口,棄之正好出來了。

        杜且探出頭來,笑若桃李,顧盼生輝,“這位郎君要去何處,妾可以捎你一段。是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棄之猶豫地看著她,站在原地不動。

        “郎君不走嗎?不如妾陪你走一段。”杜且下了車,與他相對而立,“其實,妾是來問問你,他日若是得空,可否與我一同回臨安見爹娘?”

        風吹亂她的發,發絲輕繞她的臉頰,卻不曾亂了她的笑顏。

        他抬手,拂過飛揚的發絲,臉上并沒有太多的喜悅。

        他說:“水軍教頭方亦生回來了,他說他見過沈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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