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言不合
人事更迭,不過轉瞬,紛紛擾擾,變故總會再起。
但今朝有酒今朝醉,總是不會錯的。
轉眼,李爭離任,泉州府皆已換了門庭,新人舊人總難免都要離開。一個李爭的離開,并沒有給杜且帶來更多的好處,她一向認為人與人之間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走了一個李爭,還會有下一任,而下一場難免又是一場彼此試探與較量的過程,傷亡在所難免。
在經歷過一番較量之后,李爭已處于劣勢,只要市舶司能夠與駐泉的榷易務達到一個平衡的局面,所有的貿易來往都能按部就班,相安無事,對所有的海商來說都是最好的局面。
可是李爭的去職,走得如此不光彩,不得不讓人深思。杜且所能想到的,李爭新任不久,最大的動作是香藥鈔的競拍,他買入的最大宗的物貨是來自于沈嚴,栽贓棄之的幕后黑手,有沈嚴,也有李爭。這二人應該是狼狽為奸,繼續合作下去,才能將利益最大化。這個時候,李爭被誣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有些事情李爭是做過的,但絕對不會做得如此明目張膽。能做出這件事情的,除了沈嚴,杜且不做第二人想。
沈嚴,一個出現在她生命中,卻始終未見相見的人。在她離開沈家之后,她終于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可這個人心機之深,她不得不有所防備。畢竟她帶走了沈家最為重要的船塢。
她相信,沈嚴一定很想要拿回去,但他眼下并沒有辦法直接拿回去。
船塢也不是不能給,這本來就是沈家的,因為沈家無人,沈老太爺才給了她。可是,她對沈嚴還有很多的疑惑,還是再等一等。船塢干系重大,若是沈嚴心術不正,只怕泉州城也會受到影響。
棄之與她的看法一致,甚至他還給了杜且一個他的猜測,“顧衍一直從私舶與私貨交易,而沈嚴這次回來,與他走得很近。沈嚴那十船物貨的來歷,他只說是從占城等地籌措而來,但市舶司的人說因為沈嚴是四年才歸,他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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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的公驗大都不完整,但他是歸航,只要始發的港口出具商舶的行船公驗,市舶司也不會過于苛刻。”
杜且疑道:“物貨與公驗有出入?”
“回航時,并不需要出具物貨的清單,因此無從查證。”棄之眉頭深鎖,“可是這并不能說明沒有問題。我查過他被博買與和買的物貨清單,所有的香料都是中等成色,并沒有上色的香料。四年才歸,所有的物貨必定是精挑細選,確保自己有利可圖,并且能一舉成為泉州城炙手可熱的海商。這也是沈嚴出海的目的。可他回來的如此潦草……”
棄之只能想到潦草一詞,“還有珍稀異寶基本沒有,只有幾盒珍珠,李爭都不屑一顧,犀角也是如此。”
杜且反駁道:“可是沈嚴對劉提舉說過,他失憶許久,記事之后立刻著手歸航,匆匆而行,所有的物貨都沒有來得及準備,只想盡快歸航。”
棄之繼續提出疑問:“他也說過,他這些年在占城也做了營生,往來南洋諸蕃之間,說明也是從事海上貿易的海商,他的手里難道沒有拿得出手的物貨嗎?這明顯說不通。我認為,他是故意的。粗細物貨所征賦稅不同,他以粗先行,所有的細貨只怕會以另一種形式入港。”
“就因為他與顧衍過往甚密?”杜且不覺得這是沈嚴也走私的理由,“你不覺得你的猜測過于武斷。你試想一下,一個人四年才歸,十船的物貨已經足以讓沈家重新成為大海商之家。倘若他還有私舶私貨,他的能耐也太大了吧!即便是四年的時間,即便是船型較小的蕃舶。不如你直接說他是海盜參商,報給泉州府領賞。”
“你……”棄之深吸一口氣,讓翻滾的怒意平息下來,“他為何不能是海盜參商?自他回航之后,海盜參商便不沒有露面過,這是巧合嗎?”
杜且覺得棄之愈發離譜了,“我這是就事論事。”
棄之背過身去,他也沒沖杜且發火的意思,只是突然之間脾氣就上來了。他承認,他不喜歡沈嚴,但他對沈
嚴的猜測也并非沒有根據。
“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
說完,棄之便走了。
杜且跟著追了出去,幾步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撒腿走人?這樣是不對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棄之回頭,生怕杜且扯得太用力,急忙朝她走近,一手虛扶住她的腰,“那你說,我該怎么辦?你處處袒護沈嚴,難道還要跟你一起討論替他開脫不成。他明明就有問題,還不讓人說了!其實你心里也有答案,為何你還要為他找借口。”
杜且仍是扯住他的衣袖,怕他轉身又要走,“我不想與沈家為敵,畢竟翁翁待我不薄。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我。我可能離開沈家后,只能依靠嫁妝殘喘度日。而不會成為一個船塢的大當家。”
“可這就是你應得的。沒有你,沈家早就敗了,船塢也會被南外宗收走。他給了你,這是應該的。你不必謝他,他才應該感謝你。”棄之又嘆了一聲,把衣袖從她的手中拔出來,“應該說,你與沈家兩不相欠,沒有必要為此耿耿于懷。若要說欠,你欠了沈老太爺,但不欠沈嚴。你替他還債,替他撐著整個沈家,侍奉婆母,照顧小叔。試問,泉州有哪家商賈的小郎君,能入臨安的太學。”
杜且突然抬眸,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所以,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嗎?我沒有贊同你的猜測,你難過了?”
“明明是你偏袒沈嚴!”棄之又背過身,“顧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多年來我一直沒能查到他私舶交易的證據。而沈嚴在四年前與顧衍并沒有太多的交情,反而一回來卻與他如此親密,你不覺得奇怪嗎?”
杜且跟著往前一步,望著他寬闊的肩膀卻有些單薄的背,“我一直想問你,你與顧家到底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讓你這樣步步為營,你甚至連一個家都不敢給自己,是怕自己某一日會像你的娘親一樣嗎?”
棄之的背倏地一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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