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這是宣戰(zhàn)
杜且的馬車剛到忘憂院,陳三又折返回來了。
“小人將老妻安頓好了,回城來幫大娘子。”
杜且剛想拒絕,陳三又道:“這是夫人的意思。大娘子難道不想救阿莫嗎?”
杜且目光凜凜,她倒是忘了,要救阿莫的關鍵是找到那名誣陷他的蕃商,可他蕃商并不在蕃坊之中,伊本蕃長派人四處查探,在一醉客棧門口守了三日,依然不見那人的蹤跡。
她身邊最重要的兩個人同時出事,她如同被束縛雙手。回風號的物貨經(jīng)魏升源談好買主,只等棄之最后確認,但棄之失蹤了,杜且授意魏升源可以先行處理,但買家卻說要有棄之的擔保。而客居本是由阿莫獨自掌管,還是同在沈家時一樣,她從不曾插手干預,現(xiàn)下阿莫不在,找不到人暫代,她也無暇分身。身邊能用的人,只能杜平一人。可因為阿莫被關進大牢,章葳蕤一日三餐都要送去,她的脾氣又爆,時常與獄卒發(fā)生沖突,杜平便又要跟著。
她確實需要人手,但她并不確定陳三是否想跟她,因此最好的辦法是交給羅氏,給他一個安身之所,不用在黑市為了混口飯吃而疲于奔命。在沈家,陳三是沈老太爺?shù)糜玫墓苁拢鲩T行事代表著沈家,十分風光。
她不是不想用,而是不敢用。
畢竟,在沈家大多數(shù)人的心中,她拿走了不屬于她的東西。
陳三很快便從黑市的交易中,找到那名誣陷阿莫的蕃商。
那是一名來自爪哇的商人,剛來的時候說自己遭遇風浪,船艙進了水,淹了他的貨,所幸還有一些珍珠和犀角,但這些是禁榷,但他又不想被博買,因為當時李爭還在,博買的價錢給的極低。阿莫便幫他把貨帶進來,沒有經(jīng)過抽解與博買。
也就是說,這位爪哇商人的貨沒有市舶貨發(fā)給的公憑。嚴格來說,確實是私貨。
其實阿莫心里也清楚,這位爪哇商人的貨就是私貨。但是他千艱萬苦來到泉州,依照往常的慣例,只要前來投奔者,阿莫都不能視而不見。這是沈老太爺立下的規(guī)矩。但最后的交易,阿莫沒有參與,甚至也不會干涉。
萬萬沒有想到,阿莫為他所做的,結(jié)果都變成了構陷他的證據(jù)。
陳三找到那名商人后,交給伊本蕃長。所有在泉的蕃商一旦犯案,都要先交由蕃長,再由蕃長決定是否交給泉州知府衙門定案。
這件案子涉及宋人,也就是阿莫的清白,伊本蕃長還是把人交給泉州知府,由陸修為阿莫討回公
道。
那爪哇商人不敢不招,他不想回不去,他還有妻兒老小遠在故土。原本,他可以盡快離開泉州,乘船離開,可是他剛收拾好要走,便被陳三找到,并交給伊本蕃長。伊本蕃長只要向爪哇遞交他在宋土犯案的相關公文,他回到爪哇也很難立足,何況他這一趟出來,所帶的貨都沒了,他還希望能翻身再回去。
“其實這件事不是我的意愿,是有人指使我的。”爪哇商人用蹩腳的宋話向陸修表明自己的清白,“我的貨不是私貨,而是被海盜參商搶走了,公憑也被他們拿去。然后,他們又給我這批珍珠和犀角,讓我務必找到沈家偏院的阿莫,讓他幫我把貨帶進來。后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陸修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想撇清此事,把事情歸咎于海盜的指使?你以為這樣,本府便拿你沒有辦法?來人,用刑。”
爪哇商人大喊,“是真的,是真的,他們還說會送我走,讓阿莫死無對證,這樣就無法洗清嫌疑。事成之后,等我回了爪哇,他們會給我一大筆錢。”
陸修依然不信,“你倒是說說,與你接頭之人是誰,你會在何時上何艘船離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認識那個人,每次都是他們找我,通知我何時下手,何時可以離開。”爪哇商人不敢不招,“今夜安平碼頭,就是我離開之時。”
陸修當下讓趙新嚴帶人前往安平碼頭,這個時候都是入港的商舶,只要看到有船要離開,那便是海盜參商的船。
日還沒落,阿莫便被放了,守在衙門前的章葳蕤喜笑顏開地來接他,“走走走,回家跨火盆去去霉氣。”
阿莫卻沒有半點笑容,眸中只有濃濃有擔憂。
回到忘憂院,杜且與阿三、杜平都在,小滿和蘇比置好火盆在等他,唯獨缺了一個棄之。
阿莫在章葳蕤的期待下,跨過火盆,進門之后第一句話便是,“這是宣戰(zhàn)。這是海盜參商下的戰(zhàn)書,他可以憑借一個不知名的海商,便能攪動泉州城的風云,可以隨便讓一個人獲罪,也能輕易把人從泉州城帶離。”
杜且對此的看法一致,“我總覺得海盜參商已經(jīng)在泉州城中,窺探著這一切。我甚至覺得,他與沈嚴脫不了干系……”
有些事情,杜且也說不上來,但沒有證據(jù),她也不能隨意猜測。
“可我只想知道棄之現(xiàn)下在何處?活要見人,死總要見尸吧……”
趙新嚴帶到趕到安平碼頭,沒有找到離港的
商舶,甚至連小船都沒有看到,但他卻迎來方亦生以及望舶巡檢司五艘戰(zhàn)船的回航。
方亦生之所以提前回來,并非他再度受傷,或是戰(zhàn)船有所損傷,而是近期附近海域十分安生,商舶順風順水,海面風平浪靜,海盜連影子都不見。
七月酷暑,今年又尤其炎熱,半月之后恐會有海上大風來襲,因此他帶人提前回航修整,剩余的五艘船也會在不日內(nèi)入港。
這是近年來,從未有過的太平。
但方亦生還帶來另一個消息,是關于一艘大食商舶。這是一個月前,棄之發(fā)出的消息,讓他在巡查時特別留意一下。
“那艘商舶一到占城附近,便遭海盜參商的劫掠,船上無人生還,船舶也被參商的手下拉走,物貨自然也是在他們手中,不可能有其他人得到這批貨,除非是與參商有接觸的人。”方亦生沒有及時回信,但他沒想到棄之竟然不見了。
方亦生帶來的這個消息,更讓杜且篤定,沈嚴與海盜參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至于沈嚴在這當中充當什么樣的角色,她不能輕易地下定論。她相信,沈嚴沒有理由走到那一步。
“妾記得,方教頭曾經(jīng)說過,海盜參商只剩右眼,左眼以黑布蒙之。”從這一點上,就可以排除沈嚴的嫌疑。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棄之。”
然而,這個時候,顧衍死了。
死于他的妻子郭氏之手。
最有可能對棄之下黑手的人死了。筆趣庫
話分兩頭。
乞巧節(jié)那夜,棄之從蔡永家出來,被人一棒子打暈之后,他便不省人事。在倒之時,他最后一絲意識在告訴他,他命不久矣。
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蔡永的家中,除了腦后的疼痛之后,身上沒有半點損傷。他被困在柴房里,蔡永每天親自給他送飯,待他極好,而條件是只要棄之待在柴房里不出聲,也不要想出去。
棄之自認與蔡永的關系不差,“你總要告訴我,這是為何?”
蔡永長嘆一聲,“保住你的命,只要等他走了,你才能繼續(xù)出現(xiàn)。”
“他是誰?”棄之反問,“蔡叔,你既然救了我,好人要做到底。”
蔡永卻不敢冒這個險,“我還有一大家子人,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救了你。你就先委屈一下。”
“是沈嚴!”棄之深深蹙眉,這是一個未成形的答案,在他腦海中已經(jīng)盤旋多日,但他一直不敢相信,沈嚴會干出這樣的勾當。
蔡永震驚了,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小點聲,你是如何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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