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你倒水。”她匆匆走開，以掩飾尷尬。

        再回來時，江升已經修好了，手指搭在琴鍵上按著，從頭按到尾，有聲音，音準沒錯，“好了。”

        溫冉將手中的杯子遞給他，說：“這是我自己做的酸梅湯。”

        江升接過來，碰到她細膩的手指時，心神蕩漾了一下，慢慢喝了一口，冰涼的酸甜梅子湯入口，通體舒暢，“味道不錯。”

        聽到他說好喝，溫冉眉眼彎起來，“我試試琴。”

        她坐下來，白皙纖細手指搭在琴鍵上，彈了土耳其進行曲一個小段，聲音流暢，沒有卡頓。

        江升倚靠在旁邊喝著酸梅湯，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

        她試完后，有點慚愧，“說真的，彈鋼琴我不如你，你鋼琴的技巧和功底都比我好。”

        他彈奏出來的曲子有靈魂，有敲動心弦的感情。

        江升手一頓，漫不經心的說：“可能我天賦異稟吧。”

        一本正經的不謙虛，把溫冉逗樂了，“你還會別的樂器嗎？我看你店里有那么多樂器。”

        “店不是我的，是朋友的。”江升又喝了一口酸梅湯，說：“不過我確實還會點別的樂器。”

        他還伸出手，又給她數，“吉他，架子鼓，bass。”

        “你是玩搖滾的嗎？”一個人頂個搖滾樂隊。

        “以前玩了一年，現在不玩了。”他似乎興致有點低。

        “這樣啊。”

        過了幾分鐘，見他沒有打算走的意思，溫冉試探問：“請問您還有什么事嗎？”

        “請你吃飯。”

        “謝謝你的好意，但還是算了。”溫冉并不想跟剛認識的陌生人一起吃飯。

        江升抬起手指了指身后，“就在對門。”

        “啊？”

        “我是七七的哥哥。”

        溫冉神色從呆滯變成錯愕，她沒想到，七七口中那個哥哥是他。

        “幻想破滅了？”他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挑眉。

        “沒有沒有，只是你比我想象的年輕好多。”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

        “你想象中我多大？”

        “唔，比我大十歲至少。”

        江升揉了揉耳垂，眉眼帶笑，手肘擱在鋼琴上，“想多了，我比你還小一點。”

        “啊？”溫冉目瞪口呆。

        “我長的老？”

        “也不是，只是你會的那么多，我實在想象不到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比我小。”

        看她解釋，江升笑而不語。

        不對，他怎么知道自己比他大？難道是隔壁孫奶奶跟他說的？

        應該就是這樣。

        溫冉忍不住往他臉上瞅，看起來和自己相仿，猜不出年紀來，“冒昧問一下，你比我小多少？”

        “不多不少。”他豎起三根手指頭。

        本以為隔壁這位是哥哥，原來是弟弟。

        人家這么年輕，還這么優秀，難怪七七那么夸贊她哥哥。

        “奶奶想請你到家里去吃飯，七七還在家等著呢。”江升把手中的杯子放到餐桌上，淡淡的道：“你不想老人家和小姑娘失望吧？”

        “唔，我這樣空手上門，不好吧？”溫冉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家居服，覺得自己應該再換套衣服。

        江升倚靠在桌邊，嘎嘣嘎嘣咬著棒棒糖，“把拖鞋換了直接走，都是鄰居，有什么不好？”

        “也是，那稍等一下。”溫冉把圍裙摘了放回原位置，整理下頭發，拿上手機就跟他出去。距離對門短短一米五的距離，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沒有和他并排。

        江升眼角余光看著那個規規矩矩的姑娘，微微挑眉，按動門鈴。

        來開門的是七七，她看見自己的仙女姐姐來了，興奮的不得了，穿著小花裙還轉了個圈，“冉冉姐，你看我洗干凈了。”

        還穿了新裙子呢！

        “嗯，真好看。”溫冉從江升身后伸出頭，笑顏如花。

        “姐姐也好看。”七七有點害羞。

        溫冉進屋換了拖鞋才去看四周，沒看見孫奶奶，聽見廚房里有聲音，走過去，果然看見老人家在里面忙活，說：“孫奶奶，我來幫您。”

        孫奶奶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脾氣也好的一塌糊涂，“不用你幫忙，請你來吃飯，怎么能讓你幫？讓小升來就行。”

        “奶奶，您歇著去，我和她來。”江升已經挽起了襯衫袖子，進去把孫奶奶請出來，然后向溫冉遞個眼神，示意她進來。

        孫奶奶眼神在他們二人之間游移，解開圍裙，說：“奶奶突然腰疼想回屋躺會，冉冉可以幫忙做飯嗎？”

        “當然可以。”

        “我還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孫奶奶扶著自己的腰走了。

        溫冉系上圍裙，走進廚房，詢問：“需要我做什么？”

        江升在水龍頭那洗菜，露出小麥色結實的小臂，頭也不抬的說：“我洗菜，切菜，你炒？”

        “好。”

        江升切菜的動作十分迅速利落，切片切絲信手拈來，碼的整整齊齊放在盤子里。轉頭看向滿眼訝異的溫冉，作了個請的手勢，“請。”

        沒想到他會彈鋼琴，修鋼琴，就連切菜也如此厲害。溫冉收斂訝異，指向地上的紅色水盆，里面還有條活蹦亂跳的鱖魚，“這條魚你幫我處理一下？”

        “行。”他答應的很利索，拿著剪子去處理，開膛破肚，面不改色把內臟都掏出來，抬眼看向她，“做什么魚？”

        其他菜已經準備好，溫冉開了天然氣閥，開始起鍋燒菜，頭也不回的回答：“松鼠桂魚。”

        這樣有操作難度的菜，有點出乎江升的預料，“要我幫忙改刀嗎？”

        “這個我來就可以。”

        江升把死透了的魚放到菜板上，溫冉順手接過，將魚頭砍掉，去掉魚皮，用刀把魚骨切除，攤開，切出花刀。手法純熟，絲毫沒有卡頓思考。

        “挺好。”他探頭來看，距離她肩膀很近，“我去給你找淀粉，紅薯淀粉可以嗎？”

        “可以。”

        “行。”

        他們這搭配干活毫無障礙，半點也不手忙腳亂，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樣。

        七七蹲在廚房外面，偷偷往里面看，捂著嘴激動看他們，雙眼放金光。

        爸爸媽媽，你們在天上看到了嗎？我哥有脫單的希望！

        -

        當菜擺到餐桌上時，孫奶奶目瞪口呆，七七口水都要掉出來了。

        “你們這是從飯店訂的？”一頓簡單的家常菜，突然變成了年夜飯？

        江升坐下來時順手拉開旁邊的椅子，說：“怎么會呢？這都是溫大廚做的，我只是打下手。”

        松鼠桂魚，紅燒肉，梅菜扣肉，清炒西芹，番茄炒蛋。

        “姐姐你是廚子嗎？好厲害。”七七很懂禮貌，很想吃也沒動筷，等著大家都來吃。

        溫冉見餐桌只有四張椅子，除了對面的祖孫倆，只有江升身邊位置，距離不近不遠，剛剛好。

        她松口氣，坐下來，笑容可掬的說：“我不是廚子，我是裁縫。”

        七七驚訝：“啊？裁縫？姐姐你會做衣服啊。”

        “會啊。”

        七七贊嘆：“姐姐真厲害。”

        江升指間轉著一根筷子，嘴角噙著笑，語氣輕快，“嗯，姐姐真厲害。”

        人家小姑娘叫出來天真可愛，他喊出來，讓溫冉靠近他的一邊身子發麻，不著痕跡往旁邊挪動一下，“你就不要喊姐姐了。”

        “為什么啊？姐姐。”他本就長的好看，笑時仿佛冰山融化，春山如笑，眼里就像含著一汪清泉，波光瀲滟。

        溫冉一本正經的說：“顯得我老。”

        “也是，那我喊你什么？”

        “叫我名字。”

        “冉冉？”

        “……”

        把人逗到，江升眉開眼笑，笑容更深，“開玩笑的，溫冉，我記住了。”

        總覺得他最后那四個字咬的有些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尤其是溫冉，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家庭聚餐過了。雖然是和鄰居吃飯，但能在他們身上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飯后孫奶奶囑咐讓江升去洗碗，“你做飯，他洗碗，公平得很，冉冉來跟我們看電視。”

        溫冉下意識看向江升，見他已經收拾碗筷往廚房走了，“好。”

        本以為老人家會看什么法治頻道，天氣預報之類的，沒想到看的是言情偶像劇，還是傅爾雅以前演的。

        突然尷尬癌都犯了。

        “姐姐嗑瓜子嗎？”七七把茶幾上的瓜子水果推給她。

        “謝謝。”

        洗完碗回來的江升，看見她們在看電視，老大小三人十分和諧，其樂融融。他走過去，擼起袖子的手臂趴在沙發背上，說：“這劇的女二號演技那么辣眼睛，你們怎么看下去的？”

        七七不滿，回頭瞪他，“這個姐姐長的這么好看，哥哥不要這樣說人家。”

        江升的位置正好在溫冉身后，聲音從她上方傳來，她下意識往上看，與他對視后，飛快收回視線，委婉的說：“這演技，差強人意吧。”

        “差強人意？就這演技你也覺得可以？”他依舊趴在她后面。

        他們口中所說的這位女二號是傅爾雅，溫冉與她交情很好，可從來不看她演的電視劇。

        因為實在是差的離譜，就連傅爾雅本人都不看。

        溫冉往后一靠，嘆氣，“的確不忍直視。”

        “這才對。”江升抬起手指摩挲了兩下鼻梁，依舊彎腰趴著，單手托腮，“不過她唱歌挺好。”

        溫冉點頭，“是啊，畢竟她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

        江升盯著眼前烏黑濃密的發頂，發絲軟的就和她本人的性子一樣，“聽過她哪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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