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繁衍季1(捉蟲)
第十一章
[機械區出現問題,整個基地將失去電力,現向你下達命令,前往05號發電站查看!]
[謝絕,回答我!你身為天干,理應承擔起責任,這件事情不允許你拒絕。]
可通訊表里在說什么,謝絕忽而不再回懟了。
山崩地裂一般。
向心力。
明明隔得老遠,卻能清晰的瞧見她無辜而潤濕水霧的杏眼,像是童話里嫵媚的霧森林。脖頸的線條太纖細,透著一折即斷的脆弱。
渴。
他覺得口渴。
[謝絕,說話!別又無視命令。]
“知道了,我會去的。”謝絕收回目光,陰翳的說,“但我要拿到出城的向導名單,你不許阻撓顧東樹。”
[……]
謝絕:“你知道我的,我想要什么,勢必就要拿到手。”
許久,通訊表里才傳出疲倦而妥協的聲音。
[我知道了。]
謝絕并未靠近季沉嫣,反倒徑直走向正在安排工作的顧東樹:“把她帶上,不用隔離七天了,去機械區,有新任務。”
她?
顧東樹難得一次跟謝絕持有相反意見。
他只想從季沉嫣嘴里,知曉她是如何發現畸變種的反常罷了,并不想繼續為難季沉嫣。
顧東樹:“謝哥,她是季安國的女兒,為了找到關押你的地方,被我當成人質帶到了緩沖區。這事兒我本就做得不地道,還要帶著她去機械區嗎?”
謝絕:“我總覺得……”
顧東樹:“什么?”話怎么說一半。
謝絕瞥向他:“你很想知道原因?”
輕描淡寫,也深不可測。
黎明雖然到了,淡金色的陽光并未完全透下來,底下仍有一部分黑暗,天然形成了兩個對立的部分。
謝絕整個人,也被明與暗分割。
他看人的眼,像蛇。
顧東樹驀然想起了某件事,知道自己觸犯到了謝絕的逆鱗。或許不是他為季沉嫣求情不對,而是他過度探究謝絕不對。
顧東樹:“我會帶上她。”
那種壓迫感減輕了。
尖銳重新和緩下來。
謝絕神色漠然,身上的純白衣衫沾染了無數血點,像是雪地里的紅梅。
在這破碎的環境中,也給他增添了殘缺的美。
他想知道他無法從季沉嫣身上挪開視線的原因。
更加……
想把她留在身邊。
謝絕:“不要太久,馬上過去。”
顧東樹:“好。”
顧東樹轉頭望向了季沉嫣,這才注意到了季沉嫣露了臉,驚異于她的美貌。
她正不滿的看著馬丁,輕抿著蒼白的唇,上面瞬間泛著水色的嫣紅,像是含露的桃花,介于濃艷和淡雅之間,反倒多了種濕濡欲滴的美。
這也,太漂亮了點吧?
謝絕笑得帶毒:“很好看?”
顧東樹:“是……”
他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謝絕語氣里的不滿,求生欲拉爆:“啊,有點。”
謝絕一副你有病的樣子:“你什么眼神?”
顧東樹:“……”
你到底想哪樣!
說好看你不喜歡,說有點你還是不喜歡!
顧東樹害怕觸對方霉頭:“是我眼瞎,我從前就高度近視。”
謝絕輕慢又同情的說:“好好治治。”
顧東樹:“……”
體會到謝哥嘴毒的威力了。
謝絕:“……看不清也可以。”
顧東樹嘴角一抽,你到底想鬧哪樣?
難道是不想讓他看季沉嫣?
怎么可能!
顧東樹仔細觀察了一下謝絕,瞧他完全沒有反應,好像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說了什么,應該不是刻意說出來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
謝絕很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顧東樹詢問:“謝哥,你是去哪里?”
謝絕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關禁閉。”
顧東樹:“多久?”
謝絕:“一天。”
顧東樹明白軍部這樣的安排,是想要觀察謝絕的暴走狀態,到底有沒有改善。
老家伙要給謝哥布置任務,卻還是堅持一天的觀察期。
還挺有原則?
顧東樹只得點了點頭。
傳聞中的禁閉室,每一個區域都設立了一所。
那是比監獄好不到哪里的地方,哨兵一旦進入,便兇多吉少。
一天。
也有風險。
所有哨兵緘默忌諱的地方,謝絕卻完全不把禁閉室放在眼里。
謝絕:“你身邊那個,哦……膽子還挺肥,敢欺負向導?”
顧東樹瞬間get了謝絕的意思:“我明白。”
短暫交流后,謝絕便離開了這里。
危險的夜晚過去了。
寒色的曙光逐漸亮開,一縷金色的光,終于沖破了厚重的云層,整座鋼鐵森林折射出的冷光,也好似被黎明的溫暖所沖淡。
顧東樹走到了那邊,瞧見季沉嫣捂著額頭,眼瞳里透著小鹿般的戒備。
他心神顫了一瞬。
的確好看,尤其是之前陰郁造型太深入人心,陡然見到這一張臉,反差大到顧東樹都有些不適。
顧東樹:“馬丁,你去太過了。”
馬丁:“……”
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完成任務吸引謝絕和季盼互有交集,結果根本不奏效。
他之前也說過季沉嫣丑的話,但那都是氣話。
馬丁知道季沉嫣不丑,沒想到人家根本和丑不沾邊,甚至還長得極其好看。
難怪從以往的資料看,季沉嫣總是帶著防護面罩。
季安國那狗東西,對外宣稱是季沉嫣在小時候陪他出任務后,容貌有損,才一直戴著的,感情都是為了保護季沉嫣說的謊。
馬丁:“抱歉,長官。”
顧東樹:“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馬丁:“……”
面對季沉嫣時,他神態緊繃,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好似一旦說出口,他厭惡向導的信仰就要全數崩塌一般。
馬丁漲紅了臉,那句話三番四次到達嘴邊,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
季沉嫣:“夠了。”
顧東樹看向馬丁:“你走吧。”
馬丁這才倉皇離開。
那別扭的模樣怎么看怎么心虛。
顧東樹嘆了一口氣。
馬丁是反對向導那一派的,對向導的偏見根深蒂固,不是一個季沉嫣便能改善。
顧東樹一方面反感馬丁的莽撞,一方面又對基地幾個派別的現狀憂心忡忡。
季沉嫣:“顧中校,謝謝你幫我解圍。”
顧東樹:“……是謝哥。”
季沉嫣滿臉不信任:“你沒必要為他解釋,把自己做的好事按在他的身上,他是什么人剛才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顧東樹:“……”
啊這。
顧東樹都有點同情謝絕了,莫名想起了一句話——
自作孽,不可活。
不同于季沉嫣,季盼早知道顧東樹大名,卻沒有見過他本人。聽到季沉嫣喊他顧中校,季盼才反應過來。
原來自己剛才交流過的人,正巧就是顧東樹嗎?
天支地干,人類最強者。
顧東樹也在其列。
季盼完全改了態度,表現得越發熱切:“你就是這次緩沖區的指揮人?多虧了你,才保護了大家。你需要凈化嗎?我可以先幫你。”
顧東樹:“我抓你妹妹當人質,你不顯關心她,反倒關心我?”
季盼臉色有點難看:“我……”
顧東樹:“還有,我不是哨兵,大可不必。”
季盼笑得有點勉強,原來不是哨兵啊,難怪顧東樹不領情。
“抱歉,看來是我誤解了。”
顧東樹表現得冷血無情:“許多向導第一次見我,都覺得我是哨兵,無妨。”
只有一個例外。
季沉嫣。
顧東樹古怪的看了季盼好幾眼。
都說季盼的天賦比季沉嫣好多了,但季沉嫣在第一次,就清晰的分辨出了他不是哨兵而是普通人,這個季盼卻不知道。
真不知到底是哪個天賦好了。
—
幾人到底有些不歡而散,顧東樹暫且無法抽身,便讓人把季沉嫣帶到了機械區。
一個小時后,季沉嫣抵達了機械區。
這里和其他地區都不太一樣。
鋼鐵結構建筑,遠遠看上去橫豎錯雜,仿佛巨樹的老根。
空氣里充滿了鐵銹的味道,銅銹的管道裸露于墻上,連通了整個基地,齒輪和軸承也清晰可見。
咔擦咔擦——
發條聲,彈簧聲,仿佛奏響了金屬風的樂曲。
“原來這就是機械區……”
季沉嫣推開陳舊的房門,屋內陳列十分整齊,只有最基礎的生活用品。
她卻無從細致打量,幾乎倒頭就睡。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疲倦得再也撐不住。
第二日醒來,已經是傍晚了。
季沉嫣抬眼朝外望去,整個工廠學校侵染在落日的余暉當中,就像是墜入了溫度極高的鋼水當中,太陽淹沒在建筑物背后,很快便要進入夜晚。
還剩五天。
季沉嫣摸了摸刻印痕跡,在內心默默數著倒計時。
在抵達這里之后,顧東樹便安排人給了她一個軍方通訊表。
終端閃爍起紅光,忽而接到了一條信息——
[下午四點,學校圖書館二樓。]
四點?
那現在就該收拾收拾出門了。
季沉嫣趕忙去洗了個澡,昨夜泥濘滿身,只是擦了擦而已,現在才是徹底洗干凈了。
既然被當眾看到了臉,她也嫌棄麻煩,不想再遮遮掩掩,反倒惹人懷疑。
想要遮住臉的從來不是原身,也不是季沉嫣本人,而是季安國。
季沉嫣隨手拿了件外套,便急忙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她打開了大門,卻瞧見門口的把手上掛著一只盒子。
“我看到顧中校給了你一把手/槍,為防止你不懂,特意做出以下說明。”
“手/槍重186千克,全槍長265毫米,半自動,單動擊發,裝有紅外瞄準鏡,是從原有‘夜鷹’手/槍的第九代改裝而成。”
“這把手/槍一次只能裝8發子彈,我給你備下了五十發子彈。”
“……抱歉。”
季沉嫣很快就猜到了這是誰。
馬丁。
這算什么?賠禮嗎?
她嘴角一抽,馬丁正巧送了她最想要的東西,手/槍里只剩下兩枚子彈,到底不夠自保的。
早在緩沖區開的那一槍后,季沉嫣就對槍/支有了點兒似曾相識之感。
分明她絕不可能接觸過。
季沉嫣只得把這一切,概括于身體本能,也許是原身學過。
但那種詭異到極點的真實感,始終讓她毛骨悚然。
季沉嫣沒有拒絕馬丁的賠禮,將東西收好,很快便出了門。
入眼的是四通八達的管道,連接著基地的命脈,正在畸形的朝外蔓延。
銅色的管道裸露了出來,像是基地的血管。
06號。
這是季沉嫣所住的地方。
機械區的工廠沒有名字,只有編號。它們平穩安靜的佇立于基地,像是注視著人類的守護者。
不存在企業,只有為人類和文明服務的工廠。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
季沉嫣沒有選擇去圖書館,反倒轉身走向另一棟建筑——天文館。
趁著還有時間,她想要盡快找找資料,來解答她心頭的疑惑。
天文館好似廢棄了許久,館內蜘蛛網密布,連書本和儀器上都罩著一層白布,上面全都是灰塵,根本無從找起。
“你在看什么?”
背后出現一個溫潤的聲音。
季沉嫣朝后望去,瞧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他穿著筆直而一絲不茍的西裝,里面是一件馬甲,腿部卻用綠格子的毛毯蓋住。
他面部慈祥柔和,看樣子約莫七十多歲了。
季沉嫣:“沒什么,我……看看書。”
老人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那的確拿著一本書:“不在圖書館找書,卻在天文館找書?”
季沉嫣臉頰燒紅,漂亮得驚人,就像是天邊的霞云。
陰冷而遍布灰塵的背景,也隨著她的表情而生動了起來。
撒謊被輕易拆穿,自然值得臉紅。
季沉嫣也沒再遮遮掩掩:“其實我想知道末日的原因。”
老人微怔。
他久久沒有說話。
季沉嫣:“這是不能說的事嗎?”
老人搖頭:“好久沒有提起這個話題了,人類自顧不暇,哪里又管得了什么詩和遠方。”
季沉嫣手指捏緊,莫名感受到了些許悲哀。
昨夜的事讓她徹底明白了,這是個何等殘忍的時代。
老人拿著雞毛撣子,正在撣落著書本上的灰塵,一個人安靜的做著大掃除。
“最開始……只是隕石撞擊。”
“人類早就預測到了這一點,知道會損失慘重,并且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但誰也沒想到,出錯的會是地磁。”
“隕石帶來了宇宙輻射,更影響到了地磁,使得地磁變得極度不正常。”
季沉嫣:“怎么個不正常?”
老人:“……11年3個月一次弱化。”
11年3個月?
季沉嫣在腦海里算著。
距離大畸變已經過去了45年,也就是說人類已經歷經了四次地磁弱化。
老人笑道:“你也算好是四次對吧?但第四次……沒有來,現在剛好是11年3個月。”
季沉嫣眼瞳緊縮,肉眼可測的大災難卻未降臨。
到底是變好了,還是變差了?
如果第四次地磁弱化消失,這個時代就會成為人類的轉機;如果第四次地磁弱化來臨,人類的大災難就要開始了!
“地磁弱化帶來的最大影響,就是人類無法防御宇宙的太陽磁暴了。”
“212x年,人類第一次在亞熱帶見到了極光。隨后……位于北半球的人類,都有幸見到了這一奇景。”
“極光產生的90秒內,無數城市變得漆黑一片。”
“太陽磁暴產生了高壓,破壞了輸電線路,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大型變壓器爆炸,位于地球上方的衛星也全部融化。”
“城市里的自來水也停了。”
“沒有電,沒有通訊,沒有水,沒有支援,所有城市癱瘓,這就是太陽磁暴的影響。”
季沉嫣:“……”
她對天文學為數不多的知識,讓她知曉太陽磁暴是日冕物質的拋射現象。
離子化的粒子以極大的速度飛離太陽,拋射向宇宙,如果地磁弱化,那每11年3個月,人類就會面臨重建城市的下場?
難怪。
季沉嫣的神色微微恍惚。
再加上隕石帶來的宇宙輻射,迫使全球基因畸變……這便是末日的由來。
老人溫聲安慰道:“小姑娘不用害怕,這不過是大家都熟知的事情了,只不過這幾年越來越沒有人提起罷了。”
季沉嫣心情沉重:“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老人:“你是……季安國的女兒?”
季沉嫣:“您認識我父親?”
老人:“……沒什么。”
他將輪椅轉了過去,像是在整理著什么東西。
季沉嫣湊過去一看,上面寫著天支地干,卻并未指代謝絕顧東樹那群人,反倒就是最簡單的星象圖罷了。
季沉嫣:“這是……?”
老人:“你也知道天支地干?”
季沉嫣點頭。
老人眼神里藏了太多滄桑:“興許當初在為他們命名的時候,人類便對他們寄托了向往。天支地干是星名,哪怕是在這種時代,人類也想擁有一片繁星。”
‘哪怕是在這種時代,人類也想擁有一片繁星。’
季沉嫣在心里重復著這句話,生出幾分悲壯和蒼涼。
季沉嫣默默站直身體,將手里的書放回了原地。
老人卻宛如誦讀著詩歌般,亙古而悠長的音調——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一場無法停息的冬雪,一個文明的衰弱。”
“可它由我們一手孕育創造,我們又怎能忍心它衰弱?”
“人類仍舊執微弱的星火。”
《哨兵基因報告》、《人類進化簡史》、《哨向匹配詳解》。
以及……《人類生存論》。
他一本又一本,和季沉嫣一道收拾著。
收拾到最后,老人微笑看向季沉嫣:“謝謝你陪我這個老頭子收拾東西,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季沉嫣看見了通訊表的時間,又連忙朝他道別。
老人目送著季沉嫣,忽而撥通了季安國的電話。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女兒這么優秀?”
季安國在慌亂中接到了電話,那句優秀,令他頓時肝膽欲裂。
—
季沉嫣離開了天文館。
她好似在短短三十分鐘之內,見證了人類百年的歷史一般。
那股洪流,瞬間朝她沖擊而來,就像是奔騰的江河水。
“該走了……”季沉嫣提醒自己。
封燃也在機械區,她必須借機打聽,以此來知曉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和顧東樹約定時間已經到點了,季沉嫣徑直朝著圖書館走去。
反正兩棟樓距離也僅有幾分鐘,并不算太遠。
天空渾濁陰暗,好似卯足了勁兒,要醞釀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厚重的云層低壓下來,將天與地的空間也縮短,帶來深沉的壓迫感。
光線暗淡難明,心情也受到了影響。
季沉嫣剛走沒多久,便感受到身后有什么東西正在跟著她。
跟蹤?
是錯覺嗎?
季沉嫣經歷了昨晚的事,不得不多了一個心眼。
季沉嫣的腳步變得更急更快,飛快朝著前方一個轉彎栽去。
她的身體和墻壁貼得死死的,后背肌膚被冷硬的管道烙得生疼。
季沉嫣從手里掏出一塊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想要借助鏡子里的視角看清轉角那邊到底有沒有人。
季沉嫣神經高度集中,調整著手上小鏡子的角度。
1°
30°
60°
還好,沒有。
她松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全身都侵染一層冷汗。
季沉嫣笑著喃喃道:“真是……我都快要應激綜合征了。”
誰知轉過頭的那一瞬,一塊粘膩的肉塊,啪嗒一下從最近的地方跌在了地上,像是被斬斷了七寸的蛇,正在地上瘋狂掙扎。
季沉嫣死命的盯著這一幕,全身緊繃,神經也如拉滿的弓弦。
呼——呼——
錯雜的呼吸聲,不足以闡述她此刻的恐懼。
跟蹤她的不是人,而是……畸變種?
這可是機械區啊!人類的電力重區!對南部基地重要至極!
怎么可能出現畸變種?
季沉嫣在心臟狂跳,無論如何也沒預料到。
眼前的畸變種身影高大,使得這條小巷也顯得狹窄,讓季沉嫣有種無從循形之感。
氣管也被無形的恐懼壓迫,好似肺部再也裝不進來新鮮空氣。
畸變種:“救、救、我。”
耳旁響起了復合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總之……就是很詭異!
他、不!它還不知道自己是畸變種了嗎?
季沉嫣拔腿就跑。
與此同時,通訊表閃爍起了紅光。
[通告機械區全體人類——]
[已檢測到城內發生畸變,為防止感染擴散,機械區還剩六個小時關閉。]
[請機械區尚未感染的同胞,在六個小時之內,到達abc點出入口接受檢測。]
[我們將在六小時后進行大清洗。]
“大清洗?”
季沉嫣在奔跑的過程當中,急忙對通訊表發出指令,“檢測周圍毒氣濃度!”
[01。]
來不及了,軍部已經開始采取措施。
不管機械區有什么人,有什么事物,通通都不重要。為了保全人類的整體利益,他們可以屠殺。
但他們留出了一線生機,讓所有人有一個機會逃離。
季沉嫣嘴唇發抖,恐懼讓大腦生銹,無比真切的碾壓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通訊表。
[倒計時:六小時。]
[機械區幸存人數:9908。]
下一秒,數字開始了驚心動魄的變化……
[滴——]
[機械區幸存人數:9907。]
開始了!
“啊啊啊啊!!!”
街道兩邊并非沒有行人,有一個油光水滑、肚皮肥碩如孕婦的男人。
在看到畸變種的時候,男人止不住的大喊了起來。
他也拔腿就跑,但跑步速度明顯不如季沉嫣,快要被季沉嫣反超。
男人心一橫,眼瞧著季沉嫣快要超過他的時候,狠狠推了季沉嫣一下。
若只是推一把還好,季沉嫣可以立即調整步伐,可后面還有畸變種在追著她,惡心粘膩的軟臂環住了她的腳踝,令她不慎跌在了地上。
完了。
季沉嫣的腦子響起這兩個字。
眼看著圖書館就在眼前,區區五百米,卻遠得宛如天涯。
分明只要找到顧東樹,她和這個男人就能夠脫險了。
可這個男人,卻一手摧毀了她們共同的生機!!
季沉嫣猛地回頭看向了后方的畸變種,看樣子它剛剛畸變不久。
而它發出痛苦的哀嚎,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季沉嫣:“你不認識我了嗎?”
季沉嫣牙關打顫,強壓恐懼:“你是誰?”
“三天前,你幫我做過凈化,我就是那個哨兵啊。”
“我們一起去做匹配度測試好嗎?我好像、快、撐不住了……”
腦海里浮現一個少年稚嫩害羞的樣子。
自從季沉嫣在一次實戰實習當中,幫幾個哨兵凈化后,便一直被他們纏著,時不時要求她去做匹配度測試,這個少年也在其列。
被獻祭之前,季沉嫣還發現自己被跟蹤。
就是這個少年嗎?
哪怕之前幫他凈化,少年也已經變成了畸變種。
毫無人性、只靠本能行動的畸變種。
它渾身漆黑,不知吃下了什么感染基因。
身上有成片的鱗甲,堅硬而無法戳破。
而方才推了季沉嫣一把的男人,卻還是沒能跑過畸變種。
男人的脖子被畸變種細長的手臂勒住,雙眼暴凸,肺部無法得到新鮮空氣,他的面頰漲成了紫色。
“饒……”
然而男人連求饒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下一秒——
男人的頭顱和身體分離,畸變種輕易就捏碎了他。
季沉嫣肌肉緊繃,清晰的見證了這一幕。
血雨飄飛,點點滴滴的落到了地上,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沖擊感。
畢竟男人都被殺死,都是人類,她也一定逃不過去。
季沉嫣臉色煞白,還以為畸變種要對自己動手之際,它卻做出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畸變種的腰仿佛折斷一樣的彎下去,那是人類絕不可能的弧度。
暴戾殺人后,卻突然卑微。
它在親吻她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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