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那希對八福晉的眼神毫無反應，只靜靜地打量忐忑的四人。從她們的神態到體態，確定這幾人就是傳聞中的揚州瘦馬。

　　為何稱為“瘦馬”，牙公和牙婆把小女孩買回來，教她們歌舞、琴棋書畫，長大后賣與富人作妾或入秦樓楚館，以此從中牟利。這和商人低價買來瘦馬，養肥后再高價賣出的行徑差不多，所以人們就稱這類女性為“瘦馬”。

　　這些被養的“瘦馬”，都是家境貧寒或者家人見有利可圖，把她們賣了換銀子的，也不是所有被賣的女孩都能當做“瘦馬”養，必須是年紀小，天生麗質且瘦弱的女孩。

　　瘦馬的瘦，既有天生體弱的原因，也是被刻意餓出來的。每天只有一點果腹的食物，多一粒米都不會給，這樣養大的女孩，身形消瘦，弱柳扶風，一副病西施之態，再加上從小裹腳，能賣出高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熬過來，中途被餓死的人不知凡幾。

　　養者，即調教，光有形體瘦弱，這還不夠。瘦馬的舉止投足，一顰一笑，都必須嚴格符合豪商巨富們的審美趣味。譬如走路，要輕，不可發出響聲。譬如眼神，要學會含情脈脈地看。

　　初買童女時不過十幾貫錢，待其賣出時，可賺達千五百兩。一般百姓見有利可圖，競相效法，蔚為風氣。“養瘦馬”成了一項暴利的投資，有一大批人專門從事此項職業。

　　“瘦馬”在經過一番苛刻的調教后，被賣到全國各地。有的官員為了討好上官，會買下瘦馬送給上官，富商家中也會養許多瘦馬，用來拉攏人脈。

　　依據先天條件，瘦馬被分為三六九等。

　　一等資質的女孩，將被教授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細的化妝技巧和形體訓練。

　　二等資質的女孩，也能識些字、彈點曲，但主要則是被培養成會記賬管事，以便輔助商人，成為一個好助理。

　　三等資質的女孩則不讓識字，只是習些女紅、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爐食、擺果品、各有手藝，這些人多被賣入小富之家。

　　當然，所有的這些煞費苦心的培訓都是為了將來能找個好買主，賣個好價錢。

　　若是資質頂級的瘦馬，會被養瘦馬的人收為女兒，請各種先生教導，替她打出名聲，引眾多富貴之人來提親。養瘦馬的人從中挑選出聘禮最多的人，把瘦馬嫁過去，這樣既得了錢，又得了人脈。要知道這一行的競爭也很大，能多一條人脈，自然是好的。

　　并不是所有瘦馬都能嫁入富貴之家，有些被挑剩下的瘦馬，會趁著花期尚在，被賣進秦樓楚館，從此倚門賣笑。

　　而那些被富商、貴公子挑走的瘦馬，也并非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瘦馬身體纖弱不易懷孕，懷上也不一定能生下來，大多色弛愛衰，或是新鮮勁兒一過，就被仍在后院不聞不問，悄無聲息的死去。

　　知府夫人見烏那希只看著四個瘦馬不說話，半點也沒提到她這兩個庶女，不禁有些著急。這些瘦馬都是添頭，主要還是兩個庶女啊，不會被她弄巧成拙了吧。“四福晉，您對這些人還滿意嗎？”

　　烏那希收回打量的目光，點點頭，“這幾個人都還不錯，夫人挑人的眼光挺好。”

　　“那，那您覺得臣婦這兩個女兒如何？”知府夫人一聽有門，立馬抓住機會推銷庶女。

　　烏那希玩味道：“這好壞都是夫人在說，我也沒見到，不如這樣吧，兩位小姐都會些什么，給我們展示展示。”反正她有點無聊，有人表演節目娛樂她，也不錯。

　　知府夫人臉上的笑僵住，這四福晉怎么不按套路來，剛想拒絕，就聽烏那希吩咐道：“冬月，帶兩位小姐去準備準備。三嫂、八弟妹，你們今兒可算是趕上好時候了，一起開開眼界，也看看這江南美人的表演。”

　　冬月聽到烏那希的話，走到知府的兩個庶女面前，微微躬身，笑著說道：“兩位小姐，請跟奴婢來吧，需要什么東西都可以告訴奴婢，奴婢讓人去準備好。”

　　兩個庶女見狀看向知府夫人，見她僵著臉不敢反駁，只好硬著頭皮跟冬月去準備。

　　三福晉見知府夫人表情生硬，便沒明白那兩個庶女沒她說的那么好，故意對著烏那希說道：“四弟妹你這主意不錯，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也讓我們開開眼界，看看揚州知府是如何教導女兒的。”

　　八福晉這次沒說什么，只看了烏那希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但也沒說要離開，這是要留下來看好戲的意思了。

　　不一會兒，冬月帶著兩個庶女回來，身后還跟著幾個手中拿著樂器或者其他物件的丫環。

　　烏那希正跟三福晉說話呢，見人回來了，直接吩咐道：“既然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騎虎難下，雖然知道自己的技藝只能算中等，可四福晉的話她們不敢不聽，知府的兩個庶女也只好破罐子破摔，展示自己所學的技藝。

　　等她們把琴技、書畫、女紅都展示完，就老老實實的低頭站在旁邊，只覺得幾位福晉和她們的丫環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輕視，她們原本也不是在乎他人目光的人，現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覺得臉皮有些發熱。

　　知府夫人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面色難看，她之前把兩個庶女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現在就被打臉了，艱難的扯扯嘴角，想說些什么，可喉嚨被堵住了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這就是夫人說的很拿得出手？看來夫人說的規矩一等一的好，也有待商榷了，兩位小姐也讓我看看，你們規矩怎么樣吧，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規矩不好可不行。”烏那希吩咐道，“冬月，你在旁邊看著吧，若是有哪里不對的，你給兩位小姐指正指正。”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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