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妖艷的紅
陸翎辰醒過來之后,頭疼欲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陸家那個熟悉的房間,他坐起身來,揉了揉發(fā)痛的額角。
感覺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勉強起來,走到門口,門拉不開,他暴躁地一腳踹過去,“讓我出去!”
無人回應(yīng),這么多年了,他其實已經(jīng)熟悉這種情況了。軟禁,強迫他屈服,然后放他出去……這樣的過程,每個月都要經(jīng)歷一次。
身為嫡系長孫,出生之后,他最先繼承的,不是陸家所有的家業(yè),而是家族的“詛咒”,一種遺傳的神秘病癥。每月的十五,若不服用家族秘制的藥,他的身體便隨時有可能進(jìn)入休克狀態(tài),多器官功能衰竭而死。據(jù)說,他的嫡系先祖中已經(jīng)有人因為輕視病癥而付出過死亡的代價,所以這個類似于“詛咒”的病癥威懾力極其強大。
原本只要有藥可救,根本算不得最糟糕的情況,可是那藥卻必須以母親或者妻子這兩種心愛之人的鮮血作為最后一味藥引,這便成了他的夢魘。他所質(zhì)疑的前人都已經(jīng)質(zhì)疑過,他不愿意相信的,在父親身上也都得到了驗證,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
在他失神期間,門開了,他以為是阿楓過來了,卻見到了一身黑袍的杜老太太,拄著拐杖,穩(wěn)步走了進(jìn)來,她身后跟著端著食物的廚娘。
“翎辰,你醒了?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胃里該難受了。喝點醒酒湯,吃點東西!痹臼且痪錅厍榈脑,從杜老太太的嘴里說出來,變得冷冰冰無人情味,而且聽著像是命令的口氣。
因為以往都是施蔓苧過來給他送吃的,這徒然一換人,陸翎辰還真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大概是施蔓苧在劇組還沒回來吧,他心想。這么一想,他便想到了洛梵希,也不知道那丫頭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想他,他可是一直牽掛著她呢。
唯獨想到她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變得柔軟。
東西放下之后,廚娘便出去了,杜老太太卻在桌邊坐下了。莫不是她要像施蔓苧一樣,看著自己吃點東西才會放心離開?陸翎辰皺眉。雖然不情不愿,但他還是走了過去,在杜老太太的注視中,端過醒酒湯喝了,又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翎辰,我本不該說你,但是,有些事情,平心靜氣地接受比起徒勞無力的掙扎更加有益。陸家一代代的家主都是這么過來的,你何必再和你的媽媽過不去,她是在盡她身為陸家長媳的本分!
“我已經(jīng)吃完了,你可以走了!标戶岢綄@個老太太實在沒有半點好感,他還記得,他的父親去世后,她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說他的父親愚蠢又無情。若不是因為陸家和施家世代的關(guān)系,陸翎辰并不想每次回家都面對這號人物。
甚至他覺得,都這個時代了,施家的人不應(yīng)該再和陸家攪合在一起,也就他的媽媽還傻傻地堅持那些傳統(tǒng)吧。倘若他有幸能夠和洛梵希走下去,組建家庭,他一定不會再堅持這樣奇怪的傳統(tǒng)了。他的家里,有他親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就足夠了。
杜老太太站起身來,握著拐杖拄地,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看樣子使了不小的力氣,以此來表示她對陸翎辰態(tài)度的不滿,她面色微慍地轉(zhuǎn)身出去了。她出門之后,廚娘便進(jìn)來收了餐盤走,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安靜。
不久之后,蘭美娣和阿楓一起走進(jìn)了他的房間,阿楓將房門關(guān)上,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過來打擾。
媽媽這次竟然一起過來了,陸翎辰詫異,心中有非常不好的想法冒出來,恐懼和抗拒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難道,媽媽是想讓他現(xiàn)場見證那藥的誕生嗎?!
可是他好像猜錯了,因為媽媽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之后,他便看到站在媽媽身后的阿楓,手里赫然端著一杯紅色的液體。
蘭美娣坐定之后,示意阿楓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紅色的微光倒映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那妖艷的紅,似乎讓屋內(nèi)的溫度迅速降低到零度以下。
蘭美娣盯著那杯藥水發(fā)了一會兒呆,她嘆息了一聲,用極為平靜的聲音說:“翎辰,其實我和你爸爸從前也像你一樣,我們也曾經(jīng)無所畏懼,不相信什么家族詛咒、遺傳病或者命運,為了要掌握自己的命運或者去改變要面對的現(xiàn)實,我們同樣做了很多勇敢的嘗試!碧m美娣似乎回憶起了曾經(jīng)年少輕狂的日子,臉上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的爸爸,為了他自己,也為了我,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事情,雖然最后還是都失敗了……不對,應(yīng)該說,他賭上所有最終成功了一半”,蘭美娣笑中帶淚。
“你問我恨不恨他,其實我是想恨都恨不起來。就算他用那種極端的方式死去,就算他背叛我,我都不可避免地要去想,或許他那樣做也是為了救贖我!碧m美娣悲傷地失神了片刻,才看著陸翎辰,淡淡地又說了一句,“翎辰,媽媽老了,累了,也想你爸爸了……你不要怪媽媽狠心……當(dāng)初你奶奶也像我對待你一樣,對我們做了殘忍的事情!
陸翎辰的眼眶已紅,他看著蘭美娣蒼白的面容,越來越明顯的皺紋,心情很沉重,就像他媽媽所說的,無論她對他做什么,他都不可能真的恨她,討厭她,因為他也恨不起來,討厭不起來。
蘭美娣向他伸出手,陸翎辰走過去俯身緊緊地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母子倆擁抱了一會兒之后,陸翎辰蹲在蘭美娣跟前,拉住她的左手,輕輕地撩起她的衣袖,她的手腕內(nèi)側(cè)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陸翎辰知道,那都是因為抽血而留下來的。他又將她的右手衣袖也撩起來,右手的手腕處是同一番模樣。
他摩挲著那些痕跡,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他小心翼翼地親吻著那些痕跡,多想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蘭美娣捧著他的臉,替他擦掉臉上的淚,卻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翎辰,你看看桌上那個杯子,那是你的藥,但是藥引卻不是來源于我……”
轟!
陸翎辰的內(nèi)心有什么東西徹底坍塌,他的目光變得凜冽,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在說些什么,那不是你的,難道那是……”他側(cè)目盯著那妖艷的紅,震驚,難以置信。
“和你猜的一樣,就是你想的那個人的。”
他憤怒地伸出手要去撈那個杯子,卻被阿楓先行一步拿走,護(hù)在了身前。
“我們好不容易才拿到,如果你弄灑了,她又要再奉獻(xiàn)一次!”蘭美娣的聲音變得冰冷無情。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陸翎辰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阿楓,“給我!”他覺得自己也要瘋了,好不容易他想著只要自己再堅持一會兒,或許就可以改變他和她的命運,但是他的媽媽,為什么這么急,為什么要這么著急地把她的“奉獻(xiàn)”擺在自己面前!
他怎么可能再服下這藥,這是□□,是斬斷他和她無暇的愛情的□□!
所以,她是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嗎?知道了他可恥的秘密,她會不會懷疑自己對她的愛……又或者,她只是還在繼續(xù)被欺騙和蒙蔽之中。
“不用擔(dān)心,她現(xiàn)在什么都還不知道,我只是找了個借口取了一點藥引!彼坪醪轮辛怂男氖,蘭美娣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藥引!沒錯,她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藥引。陸翎辰苦笑,他跪在阿楓面前,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給我,求求你,把它給我!”
“給他吧”,蘭美娣說,“阿楓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了你,這一次,我依然會給你選擇的權(quán)力,不過你要記住,如果你將這藥摔了,我不介意把她帶過來,當(dāng)著你的面再取一次!”
阿楓饒過他,將那杯紅色的藥水放在大理石桌上,然后跟著蘭美娣離開了房間。
陸翎辰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朝地面倒了下去,他的臉貼著冰冷的地面,淚水恣意流淌,腦中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沒想,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臉上的淚水已經(jīng)干了,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糟了,剛才因為受到刺激,耽誤了太長的時間,他就快沒時間了!
他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桌上的那杯藥水跟前,將藥水端了起來護(hù)在胸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玻璃瓶,將藥水全部倒了進(jìn)去。然后端起杯子仰頭,佯裝將藥水全部喝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瓶子藏好,然后將玻璃杯摔到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果然將門外的阿楓引了進(jìn)來,“我已經(jīng)喝完了,放我出去!”
阿楓看到地上除了玻璃渣,幾乎沒有水漬,又見陸翎辰鐵青著臉,除了處在盛怒之中,并沒有什么異樣,便讓開了出去的路。
陸翎辰?jīng)_了出去,他迅速開著車從陸家出發(fā),朝鐘哲濤所在的地方一路狂飆過去。和鐘哲濤見面之后,他便將裝著紅色液體的小瓶子交給了他。
“你還有多長時間?”
“不知道,或許要過了今天晚上,明天才會有癥狀,也有可能今天午夜就挨不過去了!
“晏教授那邊都準(zhǔn)備好了,我?guī)氵^去,你想好了嗎?萬一……”
“想好了,萬一我出事了,請你幫我好好照顧梵希,還有,請她原諒我的自私……”
“我剛說了個萬一,你小子就開始交待遺言了,有沒有搞錯,依我看,你們家這事情,恐怕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有種感覺,你這小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承你吉言,我們出發(f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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