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

        在花園的一叢玫瑰前，阿羅突然擋在凱厄斯和潘茜之前，說：“克蘿麗絲，我敬愛的妹妹，我想讓你知道，即使我們跟狼人互相敵視，但是在人類的眼里，吸血鬼和狼人總是被聯系在一起，所以我們有過共識。狼人和吸血鬼在人類世界里都只能是傳說，一旦其中一個暴露，連帶著另一個也將不會是秘密。而你剛才在地牢里說要公開處死……”

        潘茜抬手阻止阿羅繼續說下去：“那天晚上有很多佛羅倫薩民眾都看到了巨型狼犬在城內到處傷人，你可以出去聽聽，關于狼人的流言已經在民眾之間傳播了。雖然這些流言不能影響什么，而我決定公開處死狼人也不是做給這些普通人看的。”

        她突然話音一轉：“你們聽說過狂犬癥（rabies）嗎？在東方大陸的醫生們發現了這種在人獸之間傳播的急性傳染病。蝙蝠、狼和狗都是狂犬癥病毒的主要傳播源，而人類大部分因被病獸咬傷或抓傷而感染。狂犬癥（rabies）這個詞源于梵語，意思是‘施暴’因為感染了這種病的動物和人都會明顯變得狂躁異常。”

        “病癥初期和傷寒很像，患者會在持續發燒中漸漸意識模糊，控制不住的抽搐、痙攣，像動物一樣嚎叫，對光風、聲音、觸動都會變得敏感，恐水、怕風，最明顯的癥狀就是控制不住的流口水，攻擊性很強，發狂時幾個成年男子都控制不住……”

        “有一些不相信超自然存在的科學家認為，狂犬癥可能就是狼人和吸血鬼傳說的由來。”

        還有這種說話？！從來沒有聽說過！

        凱厄斯懷疑：“真的有這種病？！”

        潘茜平靜的繼續說：“非洲和印度那邊每年都有超過五萬的人因為狂犬癥而死，歐洲這邊肯定也有，只是沒有人意識到這是種傳染病而已。我已經聯系在羅馬擔任紅衣主教的叔叔，到時候會由他向民眾宣布這種急性傳染病的存在，讓他們知道在城內傷人的是感染了這種病的動物，然后我們會公開處死這些病獸！”

        阿羅：“你說病獸？！三天后可不是月圓之夜……”她是忘了狼人只能在月圓之夜變身嗎？

        潘茜隨手摘了一朵半開的玫瑰在手里把玩：“這不是問題，一個強化版的變形咒就可以讓狼人強制變身……”

        克里斯廷夫人和丈夫第三代托斯卡納大公斐迪南一世養大了四個兒子，長子便是八兄妹英年早逝的父親科西莫二世。

        次子喬弗雷·德·梅第奇成為了一名羅馬教廷的紅衣主教，今年38歲，神職人員的明面上是未婚，但是潘茜知道他在外面有三個私生子，秘密養在克里斯夫人位于羅馬郊外的一個莊園里，從未讓家里人見過。

        三子羅德里格目前在羅馬的梅第奇家族銀行分行任職，今年32歲，妻子瓦萊里婭·博爾多納出身西西里王國貴族，有兩男兩女，四個孩子。瑪麗婭夫人非常敵視這個小舅子，和克里斯廷夫人關系惡化也是因為他。原來在八兄妹父的親死后，克里斯廷夫人仍由羅德里格暗地里侵吞了不少家產，幸而被瑪麗婭夫人陪嫁來的屬官發現。自此，羅德里格成為了碧提宮的“拒絕往來戶”，除非大事，否則禁止他出現在佛羅倫薩。

        （西西里王國就是如今的意大利西西里島。1707年之前，西西里國王的頭銜由西班牙國王持有，現任就是潘茜的姨表哥腓力四世。）

        最小的叔叔安東尼奧則在佛羅倫薩的梅第奇家族銀行總部任職，今年27歲，有兩個兒子。妻子維羅妮卡出身意大利豪門巴爾貝里尼家族旁系，堂叔父是現任教皇□□班八世。半年前，維羅妮卡最小的妹妹嫁給了比利時的貴族，安東尼奧一家受邀前往參加婚禮。后來，瘟疫席卷意大利，為了兩個孩子的安全著想，他們便決定留在比利時度假，至今未歸。

        收到潘茜的貓頭鷹傳信后，喬弗雷·德·梅第奇已經盡可能快的趕回佛羅倫薩。

        潘茜：“喬弗雷叔叔，你應該明白，這是你的機會……”

        “你想成為梅第奇家的第五位教皇，想成為下一個英諾森三世，就看你怎么把握這次機會……”

        （英諾森三世，歷史上最年輕有為的羅馬天主教教皇，當選時只有37歲，至今無人打破這個記錄。他認為教皇是上帝在世上的代表，皇帝和國王應臣屬于教皇，并由教皇授予世俗權力。因而積極參與歐洲各國的政治斗爭，曾多次發動十字軍的征戰，迫使英國、丹麥、葡萄牙、瑞士等國王稱臣。在位期間教廷權勢達到歷史上的頂峰，號稱“萬皇之皇”。）

        “沃爾圖里在梵蒂岡的勢力不可小覷，如果他們愿意全力支持你，那你成為下一任教皇的幾率能提高到八成，但是你要讓沃爾圖里看到你的價值……”

        “當然，我明白該怎么做了。”喬弗雷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他的小侄女雖然沒能成為皇后，卻很快帶給了一條通向教皇寶座的通天梯！

        圣母百花大教堂是梅第奇家族面向世界的標志之一。這座使用純白、粉紅、淡綠三色花崗巖貼面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是文藝復興時期第一座偉大建筑，也是文藝復興時期獨創精神的標志。擁有著獨特的哥特式嫵媚，連米開朗基羅也驚嘆于它的美麗。

        當晨曦撒滿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圓頂，就有通過告示提前知道的民眾來到教堂前，幫助士兵搭建火刑架。

        梅第奇們早早就起床盛裝打扮，在重重士兵的保護下趕往圣母百花大教堂。

        斐迪南二世和喬弗雷主教騎馬帶頭，隨后是用黑布蓋得嚴嚴實實的囚車，因為日行戒指不懼陽光的德米特里和亞力克騎馬跟著囚車。

        兩位夫人帶著已經清醒的艾麗莎坐在第一輛馬車里，后面的那輛馬車坐著潘茜、凱厄斯和跟著湊熱鬧的阿羅。其余的沃爾圖里留在碧提宮看家，以防萬一。

        他們幸運的在人潮擁堵前到達了教堂，老神父和年長的修女們將他們迎進了教堂內部的休息室里，知道他們早上來不及吃早餐，還為他們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食物。

        等梅第奇們吃好，教堂外面已經是人山人海，將周圍的街道擁堵得水泄不通。

        瑪麗婭夫人：“時間差不多了，有誰和我們一起出去？”跟著一起站起來的是祖母克里斯廷夫人和大公斐迪南二世。

        “我們還是算了。”潘茜的“我們”包扣在座的阿羅和凱厄斯。

        瑪麗婭夫人看向艾麗莎。以往，這個三女兒可是非常喜歡這種露臉的活動。

        艾麗莎低垂著視線，有氣無力的開口：“外面人太多了，我還是有點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沸騰的呼喚。

        “我們要見克蘿麗絲公主！我們要見克蘿麗絲公主！”

        “我們要見克蘿麗絲公主！我們要見克蘿麗絲公主！”

        凱厄斯不爽的咬牙：“這些愚民——”

        潘茜抱著他的手臂，仰頭望著他甜甜笑語：“為什么不高興？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現在佛羅倫薩的民眾面前了！”兩位親自簽名的500份請柬都已經送出去了。

        按照傳統，訂婚儀式通常由女方家舉辦，瑪麗婭夫人已經為訂婚儀式安排了三天的行程，地點預設為梅第奇家族位于佛羅倫薩郊外的溫泉狩獵莊園，足以應對預計的2000名賓客。

        （請柬只有500份，一份請的是一家。）

        第一天當然是最受貴族們歡迎的狩獵活動，不喜歡狩獵可以在美麗莊園里游玩，泡溫泉啊，去湖上劃船啊等等。第二天是慶典活動，瑪麗婭夫人已經預定了佛羅倫薩最著名的歌劇團到場表演，看完了歌劇，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唱歌跳舞，還有摔跤比賽等等活動。第三天才是正式的訂婚儀式，盛大的舞會和晚宴，在儀式的最后，潘茜和凱厄斯將當眾宣布他們的結婚日期。

        1631年的2月14日，來年的情人節，他們的婚禮將在和圣母百花大教堂同樣列數于世界五大教堂的米蘭大教堂舉行。到那時，凱厄斯位于封地米蘭的府邸也應該已經修繕完成。

        “我們一起出去吧！我覺得有必要讓佛羅倫薩的人們正式的見見我英俊的未婚夫。”潘茜挽著凱厄斯的胳膊，穿過教堂大門，來到面向廣場的臺階上，帶著親切又不失矜持的微笑，對著遠處的人海揮手。

        “克蘿麗絲公主——”

        “你真漂亮——”

        “殿下請看這邊——”

        “你們真般配——”

        “殿下，我們愛你——”

        潘茜和凱厄斯在外面只待了十幾分鐘，就把主場交給了穿著一身教會紅衣的便宜叔叔——喬弗雷·德·梅第奇。

        “大家靜一靜，我是喬弗雷·德·梅第奇，也是一名紅衣主教，現在，請大家安靜下來聽我說話好嗎？這對未婚夫妻將在八月十七號舉行訂婚儀式，為了請大家和我們一起慶祝他們的好事，我們梅第奇家族決定在訂婚儀式之前，8月12日到14日這三天，就在生母百花大教堂前，每一位托斯卡納的公民，每一位，只要你是托斯卡納的登記過的公民都能來這里免費領取一塊白面包和一枚雞蛋，一天免費提供兩次，分別在早上八點和下午四點……”

        他們沒聽錯吧？還有這種好事？！

        民眾們一片歡呼雀躍，大叫起來：“好啊——”

        這個時候的貧窮是常態，歐洲平民們日常只能吃得起便宜的黑面包，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白面包和雞蛋，家里有養雞的也都是為了賣錢，想吃肉就去城外打獵。只有富人才買肉！

        更何況剛剛過去的瘟疫掏空不少富裕的家庭，也讓窮人們更窮了……

        喬弗雷微笑著讓民眾高興了一會兒才高舉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說：“說完了好事，讓我們來說一下最近發生的壞事……你們應該都知道前幾天發生在城內的野獸傷人事件，我們的士兵已經抓到了所有傷人的野獸，并將18位傷患帶回城堡看護！”

        “不幸的是，這些被咬傷的受害人沒幾天就像那些野獸一樣發狂了，還變得力大無窮，并且極具攻擊性，看起來瘋瘋癲癲、胡言亂語，最后異常痛苦的迅速死去。經過我們的醫生研究發現，這些人應該是感染了一種能在動物和人之間傳染的絕癥，而在別的大陸，人們叫它狂犬癥，可能是人類歷史已知最致命的病癥。”

        又有傳染病？！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民眾頓時慌亂了！

        未免發生事故，喬弗雷趕緊大聲安撫：“大家先別害怕，聽我說完……這種傳染病通常是由食肉動物通過撕咬和抓傷傳播給人，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人與人傳染的，否則我們也不會讓大家聚在一起了，所以大家先別急著害怕。”

        “狂犬癥有十幾天到半年的潛伏期，遺憾的是，只要有癥狀出現，患者通常都活不過半個月。”

        “這種傳染病主要發生在野獸經常出沒的地域，像是荒野和森林周邊，需要小心的是經常接觸野獸的獵人，和家里飼養動物人們，一定注意不要被咬傷和抓傷……”

        “好了，下面是血腥時間，孩子們和膽小的最好先離開。讓我們有請沃爾圖里的兩位勇士，將僅存三只病獸綁上火刑架。”隨著喬弗雷的話音落下，人海再次沸騰了。

        “燒死它們！燒死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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