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戀沒有好下場
梨夏小姐的尸體已經火化,白居檀就站在火葬場外親眼看著梨夏被抬進去,再出來變成小小的一罐。
下葬的那天是個很好的天氣,自從那天下了場暴雨,后面幾天都是晴朗的太陽。
章辭鏡沒有選擇將梨夏小姐的骨灰埋入墓地,而是在墓園的骨灰放置處,他買了一個格子,能看見太陽的那種。
“梨夏應該更喜歡這里,能看到陽光,感受春風。”章辭鏡看著和骨灰放在一起的照片,那是梨夏二十二歲的照片,她一個人去了西藏,在西藏的轉經輪面前拍的。
梨夏說過,她最喜歡這張照片。
白居檀就站在很遠的地方透過那個格子,看著笑容燦爛的梨夏,漆黑的眼眸有些失神。
“要近一點去看看梨夏小姐嗎?”宋朝雨站在他旁邊問
她以為他會的,但他沒有動。
“我不能站那么近”他輕聲,宛如輕鴻。
宋朝雨頓了頓,“為什么?”
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卻吹不亂他那死寂的眼眸,他的面容白皙沉靜,然而她依舊能感知他底下的波濤翻滾:“離得太近,我怕梨夏能看清我眼底的悲傷,她不喜歡。”
宋朝雨沉默,這世間其實沒有什么合適的安慰詞。
因為事情一旦發生就沒有挽回的余地,安慰又能怎么樣呢?
“我有時候經常會有這樣一種錯覺”他的聲音飄散在風里,低沉沙啞,“好像梨夏沒有離開,她還在那里。”
宋朝雨轉過頭看他
他的眼神平靜,如同深海,他說:“在轉身、抬頭的時候,梨夏就出現在我眼前,她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書,亦或者街頭人流中與我擦肩而過。”
“是么”她舔了舔唇角,最終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等我靠近一點,她又消失了。”他閉上了雙眼,任風吹過。
“直到現在,我還覺得我好像在做一場夢,但似乎這場夢永遠都不會醒來了。”他伸出手,比著他下顎的高度,閉目緩緩感受著什么,“一閉眼,梨夏還是鮮活的在我腦子里,她會笑,會兇,會生氣,也會溫柔的說原諒我了。”
忽而他睜開眼睛,看著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所以到了現在都沒什么實感,一個人會說不在就不在了。”
不像那十年的分別,至少梨夏還會和他一同在這個世界上呼吸,抬頭看到的是同一片天。
“就像泡沫一樣,一個人現在變成了一罐小小的骨灰。”他的手從空中落下
在生離死別面前,所有人都一樣。
在愛而不得面前,她和他都沒有結果。
但宋朝雨還是覺得他更可憐一點,因為梨夏小姐走了,而他還站在她面前。
她拿出一本本子塞入白居檀的手中,“打開看看吧”
白居檀一怔,紙頁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郵票,郵票的下方用字體端莊的寫著一個地址和網頁上搜集有關這個地址的風景照。
他的眼神出乎意料有些亂了,“這是什么?”
“梨夏小姐送給我的那本插畫集里有一部分是根據她自己去旅游過的地方所畫”宋朝雨看著那本本子,眼神溫柔了下來,“我把那些地方的郵票找出來了,對應的地址也寫上了。白先生可以去尋著這些路線,再走一遍。”
“就用相機去拍吧,把你拍的照片代替掉我在網上搜的風景照。”她的語調平緩
陽光斜斜灑入,他的眼瞳變成淺棕色,猶如海面折射陽光的海水,他看著手中的本子,久久沒有言語。
“要去寺廟嗎?”
她的聲音入耳,帶回他恍惚的靈魂,“什么?”
宋朝雨指了指書頁第一個郵票,“梨夏小姐去過的地方其中有一個就是附近的寺廟,在半山腰,去的人很多,聽說是很靈驗。”
白居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指著的那個位置。
“去這里,也為梨夏小姐祈福。”宋朝雨說
八月的南方依舊非常熱,哪怕早上八點出發,短短五分鐘也能讓人熱出一身汗。
這樣的天應該是人們不愿出門的天氣,但宋朝雨和白居檀來到這里的時候,人非常多。
山腳下涼快很多,而且因為甘露寺的靈驗之名,常年香火旺盛。
山腳到半山腰是有車道能直接開車上去的,但為了表示誠心,很多前來拜佛的人都會步行上去。
綠蔭成群,鳥獸蟲鳴。宋朝雨和白居檀一步一步踩著階梯慢慢上去,每一步都讓他的心奇異的平靜了下去。
古老的寺廟坐落在參天古木下,進去的男男女女表情嚴肅,香煙繚繞伴隨著木魚聲聲,宛如繁世里的一個夢。
白居檀和宋朝雨往功德箱內投了香火錢,又在內廟買了香,插在香爐中。
對著滿堂神佛,他們跪在殿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表情虔誠。
白居檀是個無神者,但這一刻,他莫名的希望世間真的有佛。
菩薩在上,信民白居檀。
我誠心的祝愿,在另一個世界的梨夏,長眠后終能獲得靈魂的安寧,前塵憂慮盡散。若有往生,愿佛祖保佑她福澤安康,平安快樂到老,無病無痛,無苦無災。
此生,他都愿為這個祈愿,虔誠祈禱。
他俯首三叩
睜開眼,宋朝雨就在他的身旁,她問:“要不要吃素齋?”
吃素齋的人很多,他們的是兩碗素面。
湯底晶瑩,熱氣騰騰,蔥花點綴。味道很好,在這里吃面,抬頭就能看到外邊的古樹,耳邊是不是也能聽到一兩聲隱約的鐘聲。
那些繁雜、晦暗的心情也沉淀了下來,古樹上掛了些紅絲帶,湛藍的天空底下,每一條絲帶都像是彩旗。
下山的時候,他們在寺廟外拍了一張照片:細碎的陽光從古木葉縫中露出,往來進出的游客眉宇中都是虔誠的向往,巍峨的殿內香煙繞向天空,仿佛是傳遞到神明手中的書信。
白居檀拿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陽光普照,他清雋淺淡的眼眸回望著被山體掩蓋的寺廟,那些濃重的悲傷終于一點點平息。
原本以為這一天就會這么結束,可意外還是來了。
下階梯的時候,宋朝雨努力的想要看清腳下的路,但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這可真糟糕,她忍不住的想。
熟悉的暈眩感再次襲來,她忍不住拉了一下白居檀的衣角。
腦袋就像是要爆炸,就在她想要告訴他休息一會的時候,當她觸及到白居檀回頭的一瞬間,一個陌生的片段陡然浮現在她腦海中,將她所有的話都堵住了。
那也是個晴天,同樣是在這家寺廟。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個花紅柳綠的春天,山上的冰寒已化,大片大片緋紅的桃花盛開,嫩綠的青竹沿著山泉蜿蜒栽種。
前來求姻緣的年輕人把紅絲帶將寺前那顆百年樹木纏滿,她和他一起來到了這里。
她誠心誠意在佛祖面前三拜九叩,低聲祈禱。
捐了香火錢后,他低聲問她,求了什么?
求的什么?片段的中她低頭看了看小腹,然后忐忑又歡喜的從包中拿出了一個驗孕棒。
兩杠紅線,他接過看著楞了很久。
手指溫柔的拂過她尚是平坦的小腹,他的眉眼中逐漸露出一股溫柔,像是霞光籠罩下的春江,他一把抱住她,聲音很輕仿佛害怕這是一場夢,“我要當爸爸了?是真的嗎?”
她淡淡的笑了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她說:“傻子,當然是真的。我過來求菩薩,保佑我的孩子平安快樂的長大。”
片段記憶到此結束,宋朝雨卻有些回不過神。
白居檀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呆滯的眼神,有些擔憂的扶住她,“怎么了?”
她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就是突然間頭暈,休息一會就好了。”
季懷也知道一些白居檀和蘇梨夏之間青梅竹馬的事情,所以當他聽說蘇梨夏去世,白居檀那副模樣也就能解釋了。
但真正讓他驚訝的是,白居檀最近和蘇梨夏重逢這件事,是和他得知蘇梨夏去世的消息同一時間知道的。
他曾以為,白居檀永遠永遠都不會和蘇梨夏重逢的,畢竟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中間又隔著十年不是嗎?
“所以,白居檀喜歡那位蘇梨夏是嗎?”簡雨不可置信的問季懷:“包括白居檀和那位蘇小姐的見面重逢都是朝雨在幫忙是嗎?”
季懷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
簡雨忽然就不說話了。
“你怎么了?”季懷推了推她,“突然不說話,反常的讓我害怕。”
簡雨冷笑一聲:“我在想,宋朝雨就是世界上無敵第一大傻子!”
“為什么這么說?”季懷有些驚訝于她的態度,“你最近和宋小姐吵架了嗎?”
簡雨轉頭看著圖書館樓下對面那家咖啡店,想起三月的某一天,咖啡館內的梨花開了,宋朝雨笑的像個傻子一樣拿著新買的拍立得相機就往那邊沖。
就像倦鳥歸林,她飛奔而入,卻只敢站在遠遠的像傻子一樣看著白居檀。
那是簡雨第一次站在圖書館,發現了宋朝雨那隱秘的暗戀。
后來,她在武功山下接宋朝雨的時候,從手機殼內看到了那張影子合照,她終于確定。
“但是這個傻子啊,連正面合照都沒敢照一張。”簡雨嗤笑,眼神卻悲傷了起來,“是真的傻啊,偷偷的,就照了個影子。”
就連一張影子的合照,都只敢夾放在手機殼內,不見天日。
她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宋朝雨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去旁觀看待這一切,甚至去促成這一切的。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季懷一頭霧水
簡雨從不知道白居檀和蘇梨夏的關系,所以之前一直暗暗的想給他們創造機會。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朝雨提出辭職。
這樣也好,去旅旅游,去見更多的人,這段感情終究會被淡忘,然后開始新的生活。
“沒什么”簡雨揮了揮手,沒好氣道:“我是說,不要暗戀,這輩子都不要暗戀!看到了嗎,暗戀都沒有好下場!”
季懷:
從寺廟回來的那天晚上,白居檀又做了那個夢。
之前夢到過的夢境,去寺廟的夢境。
和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看清楚了身旁那個女孩是誰——宋朝雨。
她虔誠的叩問佛祖,為了他們腹中的孩子祈福。
夢醒之后,他失神了很久很久。
床邊還放著那本宋朝雨送給他的郵票冊子,一時之間,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才會這樣,還是某種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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