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眠
經(jīng)他怎么一問,她才想起季懷給她發(fā)了一段錄音,她拿起手機道:“季懷說你病了,讓我來看看你。”
白居檀也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季懷會這么做。
但他這一刻心中是感激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看清自己的心,也許到時候真的就錯過了也不一定。
宋朝雨點開季懷發(fā)來的錄音,她以為季懷是有什么事情要囑咐。
錄音中的人聲響起:
一開始是季懷的聲音:“好吧,那我換個問法,你現(xiàn)在對宋小姐的感情是出于感激嗎?感謝她為你做的事情,感謝她找到蘇梨夏小姐。”
“季懷,我分得清什么是感謝。”白居檀平淡的聲音傳來:“我的確是感謝她的,她做的那些事情,怎么樣都值得我感謝,但研討會的那次不是。”
這段錄音是那天在餐廳遇見宋朝雨,他請代駕開車跟在她身后時,季懷和他的對話。
宋朝雨也是驚訝的,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錄音,并且她還當著他的面放出聲了。
可是當她聽到他回答季懷說:“不是感激”的時候,她的心臟如螞蟻爬過,就像那些日日夜夜插在在心頭的細針終于掉落。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感激,并且因為感激才和她在一起。
還有他提起的那次研討會,宋朝雨不由自主想到篝火節(jié)的那天晚上,他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所以篝火節(jié)的那天,你說不是巧合,就真的是你知道我會在那里?”
全程聽完了錄音的他漆黑的眼瞳下是無比安靜的神色,他終于抬眸看她:“是,我聽簡雨說過,你會參加那個篝火節(jié),而研討會正好也是在那里。”
“包括我說的,看到你我就有了力量,這句話也是真的。”他的聲色低緩,眼神沒有絲毫躲避。
月光下,他清冷的眉眼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溫柔逸出。
他閉了閉眼,似乎有些不能承受那些情緒道:“我當時沒有意識到,你能給我力量意味著什么,我向來得到的東西都會失去,所以我害怕,不敢上前,以為這樣只要遠遠的看著,我就不會再次失去什么。”
“但這是一種怯懦的想法,越是這樣便越會失去,我只是慶幸,一切還沒有錯失。”
宋朝雨看著他,眼中是溫和的笑意:“你應該按照季懷說的做,無論是什么感情都應該告訴我才對。”
白居檀伸手攬住她的腰,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腰上,低低的念了一聲:“嗯”
宋朝雨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繼續(xù),只是拍了拍他的背,“那么現(xiàn)在去睡覺吧,季懷說你最近在失眠?”
她將他拉到床邊,看著他躺在床上,其實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他眼底那隱約的烏青,“你有多久沒睡過了?”
“每天都有睡,只是睡不長,大概能睡兩個小時左右。”他拉著她的手,輕輕抵在額頭,淡聲回答道:“也不用擔心,是老毛病。”
“老毛病?”宋朝雨一怔,她從來不知道白居檀失眠,而且上一世結(jié)婚那么多年,他從來沒有過失眠的癥狀。
其實失眠的癥狀是有所好轉(zhuǎn)的,但是最近一閉眼他就能夢見一些片段,有的時候夢醒還能記得一點,有的時候夢醒之后就完全不記得。
最近做的夢不一樣,他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在重復夢見同一間事情,這件事情很重要,可是他就是夢醒之后完全記不起來,心緒難平。
他有一種預感,夢中的這件事情很重要。
“但你還是要休息的”宋朝雨撫過他的臉頰,“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特別是喝酒。”
他拉過她的手,“那么,你會在這里陪我一會嗎?等我睡著”
她笑了笑,“好,我陪你到你睡著。”
夜幕中,她眼中星光璀璨,手中傳遞而來的她的溫度撫平了他心中所有的涼意,他慢慢閉上眼,一種無比安全、溫暖的感覺在周身蕩漾。
直到他的呼吸逐漸平緩,宋朝雨這才慢慢抽回了手。
看著他清雋的眉目因熟睡,清冷褪去而略顯溫順的模樣,她有片刻的恍惚。
好似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間炸開,一股無法言說的悲傷彌漫,她好像有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了。
她不理解這樣的悲傷是從何而起的,明明她上一世不是經(jīng)常能見到嗎?這個“很久很久”又是從何而來?
記憶閃現(xiàn)了一下,她看到了陌生的一幕:
她和他坐在車上,開車的人是他,副駕駛是她,后面還有季懷和簡雨,他們手上拿著花,面色悲傷又溫柔,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這一幕匆匆浮現(xiàn)又消失,任由她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來。
宋朝雨索性也就沒有再想了,那些因為重生而缺失的記憶日后總會想起來的,就算沒想起來也不重要了,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的生活了。
她替他蓋好被子,便起身去將凌亂的客廳收拾一下。
關閉電視,又將剩余的啤酒裝好,準備等會全部扔掉。
然而當她再次來到他的臥室,目光觸及到他床腳下一個滾落的小白瓶時,她覺得奇怪便拿起來看了一下。
是安眠藥
安眠藥旁邊的是被他隨意塞落下的神經(jīng)內(nèi)科掛號記錄,安眠藥是醫(yī)院給他開的。
原本一共十四片,現(xiàn)在卻只剩下了兩片。
宋朝雨呆呆的看著手中的藥,她從沒想過他的失眠竟然已經(jīng)到了吃失眠藥都不管用的地步。
一時間她說不清現(xiàn)在的滋味,目光從床腳移到床頭柜,床頭柜上正放著一本本子,本子中間似乎還夾著什么東西。
電光火石之間,她明白過來那個本子是什么了。
是白居檀的日記本。
她的床頭也有一本本子,白居檀在這邊寫的日記內(nèi)容會同步顯示在她那本本子上。
本子中間夾著的,看上去更像照片,她沒有克制住輕輕拿了出來。
是照片,其中有一張便是三月梨花下,他意外看向鏡頭被她拍到的正臉照。
再次看到這張照片,宋朝雨心緒萬千。
那時候,她是真的決定放下,但你要說是什么感覺,那就像枝頭還沒熟的果子忽然就掉落了。
她翻過照片背面,她寫的那句話還在:想念這種事,一個人來也可以。
而另外一張照片,是武功山頂,晚霞滿天,她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拍下的。
背后也寫著一句話,是白居檀的字跡:朝雨,前路漫漫,別回頭看。
宋朝雨看了很久,看的出神。
她重新將照片夾入他的日記本內(nèi),不打算驚擾他,卻被他突然伸出來的手握住。
宋朝雨回頭,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她有點意外,被他握住的手中還捏著那兩張照片:“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他垂下眼簾,眼角還有絲絲紅潤,清俊的眉間是明顯的疲憊,他低啞道:“做了噩夢,然后就醒了。”
她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力道很緊,她輕語:“對不起,好奇之下我看了這兩張照片。”
他的神色看不清,只是直起身慢慢將她攬進懷里,他低聲道:“沒關系,應該是我說對不起,那時候”
“你并沒有做錯什么”宋朝雨很平靜,她繼續(xù)將照片放在他的日記本上,“你只是那個時候不喜歡我,但是不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她不欲再重提這些事情,想要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被他從后面緊緊抱住,她沒法轉(zhuǎn)身,她只好放棄:“你醒的太快了,才剛好一個小時。”
“幸好你還在”他呢喃
他確實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皺紋,難得的是,一雙清冷的眼睛有了溫柔的亮光,他成了五十多歲的老頭。
而她,還在他身邊,陪同他一齊走過人生二十多年。
某一天早晨——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她梳好了頭發(fā),穿著裙子,而他也穿上了西裝,手中拿著從后院精心挑好的向日葵。
下意識的,他想起曾經(jīng)她說過的話:“就算你老了,變成了老頭,也是帥氣的老頭。”
可是朝雨,老了的你,在我這里也依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季懷和簡雨等在門外,他們也老了,原本臉上的張揚和獨屬于年輕人的桀驁都沒了,看上去反而是兩個溫溫柔柔、慈祥的老人家。
原來二十年過后,他們是這個模樣嗎?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兩個結(jié)了婚,而他和朝雨也一同跨過人生二十載。
真好啊。
季懷走過來,覷著他們兩個的臉,調(diào)侃的笑道:“等會見了晚意,晚意肯定還是能認出你們來,你們怎么能到了五十多歲和年輕時候比也沒有變化。”
即便這么多年過去,白居檀和宋朝雨每次去見晚意都還是會這樣盛裝出席,怎么能讓人不唏噓呢?
莫名的,心中的忐忑終于安定了下來,他不自覺的笑了笑:“真的嗎?那就太好了,年紀越大,我還當心晚意到時候絕認不出我們了。”
——奇怪,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晚意、晚意是那個小女孩嗎?
“好啦,該走了。”簡雨和朝雨都上了車,他在主駕駛,朝雨在副駕駛。
白居檀并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哪里,但是手握在方向盤上,就會自動開下去。
直到開過城市市中心,繁華離他越來越遠,甚至一抬頭就能看見天邊青山起伏。
突然間他的心跳加速,這像是一種預告——危險來臨前的預告。
他無數(shù)次想要踩下腳下的剎車都無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一直開下去。
直到,一聲巨響傳來,他陷入黑暗,夢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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