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花有重開日
簡雨結婚這天,天氣卻不是很好。
之前還不斷的查了天氣預報確定是晴天,沒想到此刻卻烏云密布。
但幸好,雨點還沒有落下。
宋朝雨牽著小晚意和白居檀坐在特意布置好的露天席位上,滿眼笑意的看著季懷和簡雨身穿白色婚紗站在司儀的面前。
司儀問:“請問簡雨小姐愿意嫁給季先生,成為季先生的妻子嗎?”
眾人都注視著他們,簡雨故意沒有回答,季懷急的都快跳起來了,這時簡雨才笑著伸出手道:“我愿意”
話音剛落,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底下的人大喊著:“親一個!親一個!”
季懷的臉都紅了,簡雨卻毫不客氣的拉著他就親過去。
宋朝雨欣慰的笑了,她轉頭想要向白居檀說話,余光卻在滿座的賓客中瞟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章辭鏡先生。
他安靜的坐在一個角落中,白衣黑褲,金絲眼鏡,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平靜——過分的平靜,仿佛在等待著什么的發生的平靜。
在她掃視而過的那一秒,章辭鏡驀的抬頭,與她的視線對上。
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示意。
宋朝雨不自然的也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她此刻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為什么章辭鏡先生會出現在這里呢?
簡雨和季懷與他都沒有交集,他們結婚請柬應該不會發到章辭鏡先生手中不是嗎?
突然間,她心中的不安越演越烈,她抬頭看著陰暗的天色,牽著小晚意的手也不自覺的越來越用力。
“媽媽,疼!”小晚意輕呼出聲,喚醒了她恍惚的神思。
她猛地回過神來,低聲道歉道:“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白居檀卻輕輕牽起她的手,他什么都沒說。
宋朝雨對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目光下意識的再次朝章辭鏡的方向望去。
然而那個角落里空空如也!
沒有章辭鏡
宋朝雨猛地站起,四處尋找,沒有、還是沒有。
仿佛剛剛章辭鏡的出現只是一個幻覺,她一個人的幻覺。
“朝雨,怎么了?”
賓客中只有她站了起來,所以十分顯目,白居檀輕聲問她,示意她坐下。
“不好意思”她的臉色很白,仿佛也意識到了她現在的不妥,她勉強的笑了笑,想壓下心中那鋪天蓋地的窒息感,“我只是”
然而話還沒又說完,天空頓時電閃雷鳴——
無邊的暴雨只在一個剎那間襲來,又快又急,冰雹似的雨點打在人的身上,睜不開眼。
大風將婚禮上布置好的花和布景全部掀翻,賓客匆忙的哄鬧還有躲避大叫的聲音混在一起。
宋朝雨下意識的想要轉身看小晚意和白居檀,就在此時:
“啊——!”
一個孩童尖利的叫聲劃破厚重的雨幕,驚醒了她的神思。
聲音來源很近,她轉身看去,小晚意幼小的身軀倒在草坪上,面目蒼白,剛剛還水潤的眼睛緊密的閉起,宛如一個了無生息的娃娃。
晚意!
是晚意!
宋朝雨撲了過去,晚意身邊圍起了一圈人,她用力的拔開,崩潰大喊:“讓開!讓開!”
雨水沖刷,她拔開人群。
“沒有氣息了”
模糊中,有賓客是醫生抱起小晚意按壓心臟,微弱的呼吸斷絕,他滿是遺憾的說:“先天性心臟病,沒辦法了。”
胡說!
胡說!!
她搶過晚意的身軀,死命的抱在懷里,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
“要找醫生,要去醫院”她喃喃的抱起晚意,目光無神的看向前方的路,釀蹌的向前跑去。
“對要去醫院”仿佛是說給自己聽得,仿佛是最后的一點希望,她顫抖的用外套包起小晚意,雨幕下,她蒼白如死,狼狽不堪。
跑兩步,摔一跤,全身是泥,她卻宛如沒有痛覺般,再次爬起。
抱著懷里的孩子,哪怕摔跤,也不曾讓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她的視線模糊,眼中只有腳下的路,不知何時,那些賓客的身影逐漸消失,簡雨、季懷也在消失。
她只看得見腳下的路,可是好長啊。
這條路為什么這么長,看不到盡頭。
天邊的雨還在下著,無邊無際,仿佛永遠都不會停。
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路。
她慢慢抬起頭,白衣黑褲、金絲眼鏡,是章辭鏡。
奇異的是,很大的雨,卻絲毫落不到他身上,他一點未濕。
“讓開”她聲音嘶啞,緊緊抱著懷中的小晚意,“不要擋我的路,我要去找醫生!我要救晚意!”
說著,苦辣的淚水涌出和雨水化為一體。
可是章辭鏡沒動,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她,“朝雨,你真的還沒想起來嗎?”
“什么想起來?我讓你讓開!”她仿佛什么也聽不進去,面色兇狠,“我要去醫院!”
章辭鏡輕輕一聲嘆息,“你再好好看看,你懷里還有人嗎?”
她下意識的低頭,然而剛剛還在的小晚意,此刻她兩手空空,晚意的身軀消失不見。
她混亂的搖頭,眼眶通紅,“不可能,晚意,我的晚意呢?求求你,將晚意還給我好不好?”
“宋女士”
章辭鏡的聲音在雷聲下格外清晰,他的語氣平緩下來,他奇異的看著她,“你真的、還沒記起來嗎?你缺失的最后一段記憶”
宋朝雨木然的看著他,豆大的雨點順著她的臉際滑落。
她看著前方,一段呼嘯而來的記憶從她腦海深處展現。
雨天變換成晴日,她不是二十五歲的宋朝雨,她是五十三歲的宋朝雨。
五十三歲的宋朝雨,早已有了皺紋,早已有了白發。
“朝雨!”簡雨失去清亮卻依舊洪亮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她轉身
然后頓住
不是二十五歲的簡雨,而是同樣五十三歲的簡雨。
簡雨的皮膚不在光滑,甚至還有了斑點,然而那雙眼睛笑的依舊如同二十五歲時一樣。
忽然間,宋朝雨眼中的熱淚凝聚,她怎么能忘了五十三歲時的簡雨呢?
簡雨拍了拍她的肩,笑瞇瞇道:“今年你還是帶向日葵去看小晚意嗎?”
她低頭,才發現手中抱著好幾束的向日葵。
“那就走吧,白居檀他們在等著,我帶了小晚意最喜歡的西瓜,到時候她應該會開心的吧。”簡雨絮絮叨叨的說著,已經有了褶皺的手拉著她走出小院。
要去哪里?宋朝雨不知道,但聽著簡雨說的話,她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院子外,車已經開了過來,她有所感覺般的抬頭。
一陣無法克制的悲傷涌動,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白居檀,他依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他的眼尾也有了皺紋,皮膚微微下墜。
她的呼吸屏住
桑海桑田,他的面容老去那是五十五歲的白居檀。
“走吧”簡雨拉著她上車,白居檀在駕駛位,她坐副駕駛,季懷和簡雨都在后座。
宋朝雨不知道她們是要去哪里,她握著手中的向日葵,看著越來越往城市邊緣開的車,她的心跳卻越來越激烈。
“我們”話才說出兩個字,她便看到車外的天氣原本是晴天的,但突然間就烏云密布,眼看就要下暴雨。
后座的季懷又開始念叨著:“瞧我這記性,明明聽了天氣預報,還忘記帶傘了,年紀大了,腦子就不夠用了。”
簡雨狠狠的拍了他一下,“年紀大了,這碎碎念的嘴巴倒還是一如既往,給我閉嘴。”
季懷委委屈屈的哼了一下,又被簡雨一個白眼給瞪了回去。
宋朝雨怔怔的看著變幻的天氣,突然之間她回想起曾經夢見過的白色墓碑。
白色墓碑邊上還細細的勾勒了花朵和枝葉,只是看著,一股錐心之痛從心臟升起,仿佛有一把刀反復的在她血肉中絞著。
她愣愣的低下頭,看著手中明黃的向日葵,啞聲問道:“居檀,剛剛說我們是要去看晚意對嗎?”
白居檀沉默了一下,最終他“嗯”了一聲。
“轟隆”雷聲大作
腦海中仿佛有什么炸開,那層迷霧撥開。
晚意,那座白色的墓碑是晚意。
她怎么能忘記,早在晚意六歲那年,早在她三十五歲,白居檀三十七歲那年,晚意就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晚意永遠的停留在了六歲的時候,而后的每一年,她們都會到晚意的墓前去看她,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忌日。
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窒息般的痛感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顫抖的抱起懷中的向日葵,“啪”天空中的雨點落下,冰寒刺骨的雨點猶如刀尖,剖開了她的心臟。
假如這就是她遺忘的全部記憶,那么苦難也許在這里就能停止。
她曾經以為,重來一次,她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然而重來一次,她依舊會與居檀在一起,依舊會生下晚意,而晚意依舊會在六歲那年離開他們。
你看,命運何其相似,命運何其殘酷。
但命運殘酷的鐮刀并沒有就此停下,黃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宋朝雨抬眸看著后視鏡中卻見一輛藍色的跑車和地面擦除刺耳的尖叫。
猶如離弦的箭,直直的向他們撞來。
剎那之間,或許更短,白居檀扭打方向盤也已經來不及。
本能的,他一把抱住了她。
此刻,宋朝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殘酷。
(https://www.dzxsw.cc/book/35298603/3151208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