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時分的風(fēng)有些微涼，李拂衣借著最后一縷微光勾完線，凝神注視著宣紙上的畫，微微笑了一笑。

        她的畫也有些長進(jìn)了。

        李拂衣拿起鎮(zhèn)紙壓在畫上，一抬頭就看見沈縛靜靜站在門口。她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蝴蝶撲花般朝他跑了過去。

        沈縛伸手接住了她，也沒說話。

        “你來啦！”李拂衣抬起頭，開心的仰望著他，“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叫我呀。”

        沈縛背著光，似是笑了。

        “來了一會兒。”沈縛牽著人，舉步往書桌邊走，“在畫什么，這么專注？”

        誰知下一秒李拂衣就掙脫了他的手，整個人擋在他面前，攔著他不準(zhǔn)往前走。沈縛往書桌上遙遙望了一眼，垂眉看著這只攔路的小老虎，有些忍俊不禁。

        最后還是忍不住笑了。

        “攔著我做什么？”

        “你現(xiàn)在還不可以看！”

        “為什么？”沈縛低下頭，笑著在她耳邊說，“你是畫了春-宮-畫嗎，這般見不得人。”

        李拂衣在心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才明白沈縛說了什么。

        她震驚的瞪大了眼，這人好像從她嫁給他以后，說話就很離譜了。李拂衣很想罵他不要臉，可俊臉當(dāng)前，她實(shí)在罵不出口。

        何況這還是自己夫君。

        李拂衣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硬拉著人往門口走，邊走還邊回頭跟他說，“院子里的山茶花開了，我們一起去看吧。”

        沈縛任由她拉著往前，思忖著他的小嬌妻似乎有點(diǎn)刀槍不入。這要是換一位姑娘，怎么也得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可她卻是無礙。

        許是她在攬?jiān)茦悄切┠隁v練出來了。

        沈縛心里掠過一絲不愉，卻很快煙消云散。暮色已經(jīng)很深了，深的只剩下濃郁的藍(lán)。

        他問她，“花呢？”

        李拂衣有些心虛，往后縮了縮，手又被他拽著不放。她只好抬頭飛快的掃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背對著他說，“滿園都是花，你看不見嗎？”

        沈縛也不惱她騙了她，只是不急不忙的坐了，又將人牽過來抱腿上坐好。

        李拂衣老老實(shí)實(shí)坐著，末了，看了一眼沈縛的臉色，細(xì)聲細(xì)氣的跟他說，“山茶花還沒開。”

        “我剛剛一時著急，只想到了院子里有山茶花。”

        可是山茶要三四月才開。

        如今大雪方過不久，她的院子里只有一樹綠梅迎風(fēng)開著。

        沈縛攬著人，目光慢慢把院子里的景看了一遍。溫柔的燈光遠(yuǎn)遠(yuǎn)映了過來，一盞盞燈光接連被點(diǎn)亮，照著他給她的四方小院。

        沈縛覺得自己像是被這溫柔的光包圍了，只想就此沉溺進(jìn)去。

        “沈縛？”

        沈縛回了神，垂眸看她，語氣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淡然，“喜歡山茶是嗎？”

        喜歡山茶？

        李拂衣點(diǎn)了點(diǎn)頭，山茶挺好看的，她當(dāng)然喜歡。不過他剛剛看了這么久，到底在看什么？

        “望春，去拿件披風(fēng)過來。”

        李拂衣愣了一下，回頭就看見望春轉(zhuǎn)身去拿衣服的背影。她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沈縛說，“入夜后就要添衣服了，當(dāng)心別著涼。”

        李拂衣默默在心里把他的話復(fù)述了一遍，眼角眉梢都融了水似的泛著亮光。

        她好開心，好幸福。

        李拂衣張開手一把抱住了沈縛的腰，整個人都撲進(jìn)了他懷里，抿著唇悄悄的笑。縱使沈縛見慣了她這模樣，有時候還是會被她的舉動震驚到。

        但他不過也是縱容的笑了笑，伸手緩緩撫過她綢緞一樣絲滑的青絲。

        “今晚我們就在這里用飯吧。”

        “好啊。”李拂衣抬起頭，雙眼亮晶晶的，“我去看看晚秋做好飯了沒有。”

        說完就要跑。

        沈縛只好把人一把拉住，他接過望春手里的披風(fēng)給她穿好，揮揮手讓望春下去。

        “這些事自有人會做，你就在這里陪著我。”

        李拂衣有些迷惑，往常沈縛不會這樣，他只會笑著坐在原處等著她回來。不過李拂衣也沒多想，她太幸福了，他說什么都是好的，對的，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月亮出來了。”

        “哪兒呢？”

        沈縛伸手指了，好叫他的小姑娘看見。那月是下弦月，薄薄一彎，像聽見詔書時他的心。

        冷的，生生缺了一大半。

        “彎彎的月亮真好看。”

        沈縛側(cè)臉看過去，李拂衣兩手捧著臉，眉眼明亮，唇邊泛著淺淺的笑。他也問過自己，怎么就單單對她動了心。

        是為了什么呢？

        為了初見時那遙遙一望，她忽然就撞進(jìn)了他的眼里。

        為了她微微笑著沉默不語，素白的手輕輕撫過雕花盒子。

        為了她捧著絹花發(fā)簪，忍著淚說要還他。

        如今想起來，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動了心。再想割舍的時候，就已經(jīng)舍不得了。只好讓她成為他的妻，名正言順的擁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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