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的魚種類很多，蘇柔選了刺少的清江魚，處理魚對她來說也不難，只是她也并不喜歡。

        魚背劃上花刀，鍋中熱油下魚，滾燙的油會在短短一瞬間把魚皮和淺層的魚肉炸的焦香酥脆，這時候撈出來，還能保證里頭的魚肉是滑嫩的。

        去碗架子上找來一個小銅鍋，銅鍋用架子支著，下頭有個小盆，可以放炭，這樣銅鍋里頭的菜就可以不斷加熱。

        這樣的物件兒也只有大戶人家才能用的起，她也只是在書中瞧過了，這次看到一下就想起了正適合這道麻辣魚，所以也拿出來用。

        窗外有多少雙眼睛看著，見她去拿銅鍋一個年長的像是管事的廚娘忙走了進來。

        “這可是珍貴的物件兒，尋常時候不得用，姑娘怕是沒見過。”

        她就差明擺著說蘇柔別亂動給人弄壞了，滿滿的嫌棄樣。

        蘇柔頭也不抬，“我初來乍到，有些不懂，原來現在不是什么尋常的時候。”

        江媽媽轉過頭看了那廚娘一眼，這話說的不妥。

        那廚娘說完自己也驚了，剛才就是對這小姑娘有意見，見她動了銅鍋就想著為難下她，卻不成想被她套進去了。

        “蘇姑娘盡管做便是。”

        江媽媽發了聲那廚娘更不敢說了，臊眉搭眼的推了下去，心中很是忐忑。

        這會兒功夫蘇柔已經把熱水燙好的豆芽筍子等青菜碼放在銅鍋上了，擺的像一朵盛開的花。

        炸魚擺在上面，鍋中燒著麻辣的湯汁淋上，上頭用麻椒干辣子蔥花蒜末點綴，最后熱油潑上，這道菜也好了。

        拿出碳放在下頭引燃，鍋里冒著熱氣微微冒著泡就放在一旁不用管了。

        接著有條不穩的做接下來的菜式。

        安靈玉已經吃的眼睛都直了，她想天天過壽，然后吃阿柔做的飯菜。

        紀老做了兩朝的太傅，盡管不退，在朝中也是風光無限的人物，天子也要敬重三分。

        但是他從不是貪戀權勢的人，到了年紀就要給趕緊讓位，給年輕人機會，他已經累了一輩子，也該感度晚年了。

        祖地也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自少年離家后，無不在想念家鄉，所以告老還鄉，是他的心愿。

        還別說，自從回來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飯都多吃了兩碗。

        此時紀老靠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好不自在的模樣。

        紀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我看你啊越老越能胡鬧了，在宣京還裝的深沉，一回了這是原形畢露，沒個樣子。”

        “天子手眼下，不處處小心謹慎能活到現在？如今我老了，還要我夾著尾巴做人，可是累嘍，在這多快活，再說我可是壽星，怎么就不能聽我的。”

        紀老是個出了名的妻管嚴，這般歲數也依舊沒變，此番仗著過壽這才放肆些。

        老兩口感情一直要好，吵架也都跟玩兒似的。

        “好好好，這話像是掛在嘴皮子上似的，依你依你，看那小丫頭能做成什么樣。”

        正說著一個婆子就走了進來，“廚房說可以上菜了。”

        紀老聞聲坐正了身子，已經開始眼巴巴的等著了。

        紀老夫人噗嗤一笑，抬抬手，“快上吧，不然有人可要急死了。”

        六個丫鬟依次開始上菜，接著跟著的安靈玉趕緊坐到了桌前，“外祖父，我是來介紹的！”

        紀老夫人一笑，“你啊，就是過來蹭吃的，小饞貓一個，隨就外祖父。”

        安靈玉扭著頭嘿嘿一笑，抱著外祖父的胳膊說，“隨外祖父多好呀，是吧。”

        紀老已經被外孫女的拍馬屁功夫折服了，笑的眼睛都不見了。

        “行了，快介紹介紹吧，瞧著都是常吃的食材，就是湊在一起都沒見過。”

        這回大家的視線都在這菜上了，安靈玉清了清嗓子，開始一一介紹，“這道魚是麻辣魚，這個涼菜是流三尺，當時我的口水確實能流三尺了，小炒牛肉，開水白菜，八珍豆腐，還有三鮮翡翠湯。”

        紀老一副頗有興趣模樣，“倒是在宣京也沒見過。”

        連紀老夫人也被勾了起來，拿起筷子先夾了些流三尺，“名字起的倒是不錯，冷菜吃的不多，但是這樣食材豐富的更是沒見過，可要嘗嘗。”

        紀老也跟著夾了一筷子，這一嘗，眼睛都亮了，“麻辣脆爽，開胃！”

        紀老夫人也稱贊了一句，“這道流三尺食材多，味道也多，卻絲毫不影響彼此，每一種食材的味道都能吃的出來，而且麻辣酸甜都在，掌握的度也很好，確實是道開胃菜，而且有新意，尚可。”

        安靈玉只顧著吃，可顧不上說這么多，嘴里塞的滿，嘟囔著，“嘗嘗別的呀。”

        紀老趕緊夾了一塊自己最好奇的那個什么香辣魚，銅鍋的菜吃了不少，確實第一次見魚這樣做的。

        入口魚皮酥脆不說，還吸滿了香辣的湯汁，里頭的魚肉滑嫩鮮美，就連里頭的配菜都十分的入味。

        “好好好，真想不到普通的菜能做出這樣的味道來。”

        紀老夫人對辛辣一般，但也是能吃的，嘗了這個卻突然發現了辣的美味來。

        “的確，不是燥人的辣，香更多一些。”難得有辣味的菜肴能讓她多用幾筷子。

        “還有這道八珍豆腐，食材可多，鮮甜的不行，外祖母定會喜歡的。”安靈玉趕緊推薦。

        “這道菜同這些菜一比味道上的確是清淡多了，但是我更喜這個。”

        紀老夫人是個喜歡吃鮮甜的，這道也是蘇柔專門為老夫人做的，但是她也有把握讓紀老先生也喜歡上這道菜。

        果然紀老吃的時候瞇了瞇眼，看著賣相他以為自己不會是很喜歡的，但是吃了之后才發現其中美味。

        如今桌上的幾道味道都出乎意料的好，兩位老人對接下來的飯菜也不敢輕視，但是這道白菜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這道什么開水白菜，是不是看著像白菜，其實是用別的食材做的？肉？這也太像了。”紀老已經開始猜測了，畢竟白菜的菜肴吃過不少，但是這樣簡單的還是沒見過的。

        安靈玉笑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呢！想著阿柔總不會做這樣簡單的菜吧，瞧著就是水里放了顆白菜，可不是什么好吃的味道。

        不過我可是看著阿柔做出來的，所以知道這其中的奧妙。

        白菜的確是簡單的，這道菜的新奇就在這湯上，說是開水，可不是簡單的水，里頭用了好多我都記不得的材料熬出來的，所以這白菜可不一般呢！”

        這樣一說兩人都迫不及待的去嘗，愣是說不出什么了。

        安靈玉早在廚房就嘗過了，自然是知曉這味道的，起身盛了兩碗三鮮豆腐湯給外祖父母。

        等到全部吃完了后，祖孫三個都吃出了汗來，靠坐在那長呼著氣，安靈玉同外祖父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什么坐像也正常，但是紀老夫人也崩不住了就有些不正常了。

        她很少這般失禮，但是吃的確實盡興，所以把那些規矩都放在了腦后了。

        平時吃飯哪有空盤的時候，現在看著桌子上只能從菜湯辨別哪道是哪道來了，老夫人面上還是覺得微微發熱的。

        “這小姑娘真是不一般，快請上來。”紀老喝了口茶清清口，這才吩咐道。

        蘇柔就一直坐在廚房外的石凳上等著，之前忙的出了汗，坐在外頭也好消消汗，至于菜合不合口味，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了，所以并不多想也不緊張，更沒有四處打量，就是那般靜靜地坐著。

        江媽媽打遠處看著，越來越覺得這姑娘出身在這種地方是埋沒了，長的好有規矩識大體，若是放在權貴之家，絕對也是個人人稱贊的人物。

        “蘇姑娘且跟著我走吧。”

        蘇柔也不多問，但是心中卻能猜想的出來，定是紀老先生要叫她過去。

        跟著一路進屋，看著的就是白發長髯一臉和藹的老人和慈祥的老夫人，以及擠眉弄眼的安靈玉。

        “小女蘇柔，見過紀老先生，紀老夫人。”

        她行的不是規矩的大禮的，但是做出來卻好看，在這樣的地方的確挑不出什么錯處。

        “起來吧，今日你這些菜式都不錯，是有師傅傳承的？”紀老笑瞇瞇的問。

        蘇柔恭敬的答道：“不曾有人教過，只是喜歡尋些雜書游記看看，學了一些。”

        “你識字？”紀老夫人還有些驚訝，也只有權貴家的姑娘會請先生來教書，不過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談吐，還能做出這樣的菜來，也不能是個普通人。

        “略識得一些。”

        “好好好，女娃娃也該識字讀書，好事，好事，你今日的菜老夫從未嘗過，味道甚好，且樣樣都獨具特色。”

        紀老吃的盡興，紀老夫人對蘇柔也是滿意的，兩人相視一笑，紀老這才開口，“壽宴上就定下你掌廚，菜式家常即可，剩下的安排會有人詳細一一告知你的。”

        紀老夫人揮揮手，小丫鬟端上來個托盤，遞到蘇柔跟前來，“這是今日試菜的錢。”

        蘇柔看著托盤上的銀錠有些吃驚，本就是試菜，她沒想過要收什么酬勞的，于是忙說，“今日不過是試菜，我不該收這錢的，還請收回，等壽宴辦完再給即可。”

        “壽宴是壽宴，今日就算到上好的酒樓吃了頓，你忙了這么久，酬勞是應該的，安心收著。”紀老夫人笑瞇瞇的說。

        她們尋常百姓，用銀子的不多，碎銀子用著麻煩，還要時刻帶著戥子，所以都是用銅錢的多，銀錠子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大戶花銷大，所以往往都是用銀兩的，她見過的次數也不多，畢竟之前過的窮苦，見不得這么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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