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的發如墨般披著，如今吃的好了，頭發都養了過來，而且皮膚也白嫩了不少，她向來少穿這樣明媚的顏色，但是這身卻襯的人更美了些。

        她坐在鏡前也愣了愣，從鏡中能看見后面丫鬟眼中的艷羨，她好像真正的大家小姐。

        “我來挽發。”一個丫鬟輕步上前。

        蘇柔手累的抬起來有些不穩，這才點點頭，要丫鬟動手的。

        丫鬟們都是訓練過的，熟練的不行，那丫鬟見蘇姑娘實在是貌美，特意給她挽了個好看的頭發，還插上了兩只蝴蝶簪，上頭墜著兩顆小珠子，隨著擺動還跟著搖晃。

        “這不可，我帶我之前的絨花就可以了。”蘇柔就要拔下來去，被丫鬟一把擋住了。

        “都是老夫人吩咐了準備的，老夫人還聽說你后日就要及笄，所以還賞了一副頭面，你可要收下的，不然可是不領老夫人的情了。”

        話都這般說了蘇柔再不好拒絕了，這才笑著答應了，任由丫鬟去擺弄，那丫鬟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對小巧的耳墜摸著耳朵給帶上了，嘴上還說這姑娘嘛，就是該好好打扮的。

        壽宴那邊菜也都上齊了，今日除了自家人就是當地的縣令一家了，眾人看著桌上新奇的樣式都覺得不愧是紀老先生，這壽宴都如此不凡，卻不知紀老先生也是沒見過的。

        “那小姑娘還真行，這些菜瞧著真是不錯，宮宴也不過如此了吧。”紀老先生很是滿意，摸著胡子笑瞇瞇的說道。

        紀老夫人也連連稱贊，真是每一道都別致。

        紀氏本來心還是揪著的，但是奈何父親母親都信任那小丫頭，尤其是她那個小皮猴，天天一口一個阿柔阿柔的，都想直接住進人家里去了，好不丟人。

        不過看著桌上的菜，她也不得不承認面相確實極好，尤其是擺盤，那兩盤山水竹林真跟畫的似的，這的確在宣京都是不曾見過的，先不說味道，就看樣子都夠讓人賞心悅目的了。

        安靈玉已經癡癡的盯著這些菜許久了，阿柔真是太讓她驚喜了，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菜，居然都是她做出來的，要是讓宣京那些傲慢的廚子看了，眼珠子怕不是要瞪出來的。

        蘇柔休整完了就在客房歇著，里頭有張書案，后面的書架上還有許多書籍，她問過丫鬟后拿起來看了一會兒，最后累的實在是熬不住就在案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丫鬟輕聲喚醒了，說是老夫人喚她過去呢。

        蘇柔喝了口茶水潤潤喉，整理了下衣衫這才跟著去了，屋中正坐著紀老先生同老夫人，下手坐的才是紀氏同安靈玉。

        蘇柔行了禮這才直起身，“站著做什么，坐下說。”紀老先生高興，直接揮手要她坐下。

        眾人的面上都帶著笑，蘇柔只打量了下，就知道看來對她的菜還是滿意的，人也放松了下來。

        “多謝紀老先生。”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真是有一手，今日這菜吃的我們是連頭都不愿意抬了，真想就把你留下來。”

        蘇柔笑著回道：“能得紀老先生的喜歡是我的榮幸，只要老先生想吃什么盡管喚人去叫，我定上門來給您做。”

        紀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姑娘家不光要看長相，還要看行事談吐，這丫頭都不錯。

        就連紀氏也都挑不出一點錯來，這次也是玉兒立了大功，總算是有些用了，不白疼她一回，于是嘴就沒掉下來過。

        所以紀氏除了給銀錢，還賞了個紅包，加上些布匹吃食都有了。

        之前她一直覺得父親母親回到這地方來怕過得不好，眼下瞧著二老這樣高興，她也踏實了不少，而且今日壽宴辦的也不錯，主要是這幾桌宴辦的漂亮，自然就把這功勞歸給了蘇柔，所以真是絲毫不吝嗇。

        什么布匹藥材書籍都給了一些，縱使蘇柔千般拒絕，也都是連人帶東西送上了馬車，叫蘇柔哭笑不得。

        今日就這半天的宴就給了二十兩的酬勞啊，她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么多銀子，而且老夫人還給了衣裳首飾就是夠夠了，如今足足一車裝了真是讓她措手不及。

        她叫車夫到五味街口等著，她還惦記著景洐那里，想著去看看。

        結果想象的雞飛狗跳沒有，倒是景洐正在坐在那同一些食客閑聊，逗的那些人笑的前仰后合的模樣。

        “景洐！”蘇柔突然站在他身后，正要質問他為何不賣了，余光就看見攤上已經賣的空了。

        “這是···被搶了不成？”

        景洐突然轉過身來，見到是她趕緊站起身子，“阿柔回來了，可順利？我這里賣的不錯，早早就賣好了，就坐著歇歇。”

        蘇柔有些不可置信的翻了翻推車下面，還真是半串都沒有剩下來，按理說一個人賣那些怎么也要到傍晚才是。

        閑聊的食客打趣道：“你這小相公可是真厲害，不光嘴皮子厲害呢，手腳也麻利，一個人頂兩個人，你真是好福氣啊。”

        景洐無辜的聳聳肩膀，好像在說我可沒亂說的樣子。

        蘇柔只能無奈的笑笑，對著眾人說了幾句，這收拾了一下將他拽走了。

        “今日，辛苦你了。”蘇柔語氣溫柔了不少。

        景洐聲音帶著愉悅，“便是為阿柔做牛做馬也是應該的，阿柔怎么樣？”

        蘇柔眼神示意他看那輛馬車，等上了車就不言而喻了。

        到家時天都擦黑了，蘇倩云等的實在是焦急的，見馬車到了趕緊圍了上來，蘇柔好一頓解釋這才叫娘親放了心。

        蘇倩云看著車上搬下來的東西，都有些不敢相信，孫婆婆也拄著棍子在門口看著，笑的嘴巴都合不攏，將蘇柔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好好看了那些東西，有些她和娘親能用上，有些正好給孫婆婆用，所以直接搬去了那屋，孫婆婆要是推脫，蘇柔就說那她們用不上就丟了好了，孫婆婆這才收著。

        蘇倩云早早就坐好了飯菜一直在鍋中熱著，孫婆婆為了等蘇柔和景洐也不肯吃，這回人齊了才坐在一起用飯。

        蘇柔也就一邊吃一邊講今日紀家發生的事，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景洐，嘴就沒停過，惹的蘇倩云都忍不住笑了幾聲。

        因為今日回來的都晚，所以也就沒有功夫再準備了，幾人商量了下就決定明日休息一日，正好為后日蘇柔的生辰及笄做準備，也算是讓大家都歇歇。

        蘇柔累了一天，到了床上就睡了過去，蘇倩云看著女兒的睡顏既心疼又驕傲，她何德何能，能得一個這樣好的女兒。

        轉眼就到了蘇柔及笄的這日，蘇倩云起了個大早，這也是她第一操辦，不過都是孫嬸教的，她自己也什么都不懂，所以很是忐忑。

        孫婆婆如今可以走了，只是為了以后恢復的更好所以多休息養著，但是今日是蘇柔的及笄，說什么也不肯躺著了，也跟著一大早就起了。

        蘇柔是聞著香味醒的，見娘親的床上已經沒人了，皺了皺眉，娘親都是比自己起的晚的，今日是出了什么事不成，正穿鞋要出去看看，就見人進來了。

        “阿柔怎么還沒穿衣裳呢，快梳洗，娘親的長壽面都做好了，快來嘗嘗。“蘇倩云少有這樣欣喜雀躍的模樣，人都年輕了不少。

        蘇柔這才想起來自己今日生辰，抿嘴笑了笑，趕緊去穿衣裳，“這就來了。”

        到院中時才發現人都等著她呢，她不自覺的就看向景洐，他一身綠袍，同竹子成精了似的，但還是那種勾人的竹子精。

        孫婆婆也換了身新衣裳，上頭還繡著福祿紋，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茍，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阿柔快來，你娘為了給你做這碗長壽面，可費勁了力氣，快來，今日可就是大姑娘了。”

        蘇柔看著碗里的面，雖然每根都有些粗細不均勻，但是看的出是花費了許多心思的，不知是不是被面的熱氣熏到了，眼睛覺得有些濕潤。

        她沒想過還能有一吃到娘親親手做的長壽面，也更是做夢都不敢想會有今天。

        “快趁熱吃啊。”娘親的聲音讓她回了神，趕緊吃了一口。

        “好吃。”

        女子生辰及笄這日什么都不用做，好討個往后富貴闊閑的彩頭，所以蘇柔就只是等著她的及笄禮，坐在藤下看看書罷了。

        及笄禮若是權貴大家族辦的就繁瑣了，只是蘇柔這只有一個親娘，沒有什么親眷了，所以笄禮者就請孫婆婆主持了。

        這村里世世代代的及笄都是請家中的長輩的，所以孫婆婆也當得這笄禮者，而且有孫婆婆坐鎮，蘇倩云也心安了不少。

        午飯也是蘇倩云做的，還是之前的菜式，說是為了晚上做準備，所以做的簡單些，倒是景洐不知道去了哪里，午飯都不曾吃，見沒人說，蘇柔即使有心也沒有多問。

        黃昏之時及笄禮就開始了，景洐不知道從哪里回來的，同孫叔叔站在院中，好像在撐場面似的。

        蘇柔走到蒲團前跪下，蘇倩云就坐在她跟前，沒有禮賓沒有親友，所以拜的也就只有一個娘親，這也是蘇柔所想，她能來世上一遭，都是娘親所賜，她也只想拜娘親。

        孫婆婆站在那清了清嗓子，拿著只簪子梳子走了過來，一邊梳著阿柔的頭發一邊念。

        “在這吉祥的日子，我為你簪上發簪，從此你就是個大姑娘了，愿你今后能平安順遂，姻緣美滿，長壽吉祥。”

        隨著最后一句說完，蘇柔的發簪也插在了頭上。

        “好孩子，拜拜你娘親吧。”孫婆婆轉過身去摸了摸眼淚，阿柔就如同她親孫女一般對待的，能給阿柔當笄禮者，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蘇柔拜了三拜，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娘親，忍不住也流下淚來。

        蘇倩云強撐著擦了擦眼淚，拿住袖中準備好的簪子，只是她早就給女兒看好的簪子，慢慢戴了上去。

        “娘的好阿柔，希望你今生都事事順遂，平安喜樂。”

        孫婆婆清了清嗓子，“好了，阿柔，進去去換身新衣裳吧。”

        蘇柔心中百感交集，不過就算長大了，她也不會離開娘親的。

        晚飯是蘇倩云同孫婆婆一起做的，做了好些道菜，孫婆婆也不嫌麻煩，把那些繁瑣些的菜都做了下來，桌子一張放不下，隨后還是兩張桌子拼到一起才好的，就是過年也不過這般了。

        蘇柔看著有幾道菜不像是家中能做出來的，問道：“這是？”

        孫婆婆眨了眨眼睛，“是小景騎馬去縣的飯館里買的，都說那家的好吃，小景排了許久的隊呢。”

        景洐只是輕笑著看她，好像那些奔波都是不值一提的。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蘇柔不好意思說什么，只能朝著他笑笑，但只這一笑對景洐來說就已經夠了。

        今日難得好菜，又是蘇柔生辰，眾人都開心，孫婆婆忍不住要喝些小酒，幾人勸不過就只能拿些低度的果子酒來，最后還給蘇柔倒了一些。

        “阿柔已經是大姑娘了，能喝上一些了。”

        蘇倩云本是不想的，總覺得女兒還是自己懷里的小女娃，不過也的確，長大了。

        “那阿柔也少嘗些。”

        果子酒清甜度數也低些，但是對于蘇柔這種從沒嘗過酒的，臉霎時就紅了。

        這頓酒飯吃的都盡興，直至傍晚，月光堪比白日，連燈都不用點的，只是孫婆婆年紀畢竟大了，吃了酒就有些累了，孫兆勇扶著母親就回去歇著了。

        蘇倩云更不勝酒力，已經靠著桌邊昏昏欲睡了，蘇柔也扶著娘親回去休息。

        果子酒喝的渾身燥熱，她覺得屋中憋悶，這才到院中。

        景洐不知在院中站了多久，身上淋了月光，人溫柔的如一灘水般。

        “阿柔，你來了。”

        蘇柔咽了咽口水，只感覺渾身更熱了些。

        “有事。”

        景洐走近來，只低著頭看她，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只木簪來，“我如今沒有銀錢，不能為你買什么生辰禮，這是我為你親手做的。”

        那是一只桃花木簪，打磨的光滑極了，看著是極為用心的，可是蘇柔一眼就看見了他手上的傷口。

        “無事的，怪我手笨，就只是幾道口子而已。”他還笑的出來，那傷口瞧著很深的模樣，現在還在滲血。

        蘇柔只覺得胸口一陣抽痛，他總是這樣受傷的，不過后面都是為了她。

        這樣一個男子，愿意護你關心你，對你也是滿滿的真誠。

        說不動心，才是假的。

        “阿柔，我心悅你。”

        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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