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浮生若夢(8)
韓梅在醫院陪護媽媽7天了,媽媽因為感冒拖著一直沒時間好好治,最終終日勞累導致心肌炎,暈倒在了自家店里,學校輔導員給她打電話時,她想都沒想就請了假從地處西南的學校趕回了b市。
自從爸爸離家拋棄他們母女走了以后,她從未想過,平日女強人般的媽媽,竟然有一天也會倒下。今天媽媽的情況好轉了不少,早上回家取了些換洗的衣物和日用品,剛回到醫院住院部心內科樓層走廊,就撞見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正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戴著口罩看不清面容穿著藍條病號服的青年,雖然不能看到全臉,可光是看眼睛,青年就給人一種氣質清俊的感覺,二人應該是從下一層露臺的空中花園放風回來,青年懷中抱著一個氧氣枕,導管蔓入口罩里。
看高大男子的表情,正語氣輕松地在說著什么,倒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微微皺著眉頭,仰頭瞪著身后的人,轉過來是一副受挫的眼神,和二人擦肩而過時,韓梅耳朵發燙,不知怎么心底里有點害羞,只是聽了輪椅上的青年說著話,讓人不怎么能聽得懂,心下一陣惋惜:可惜了,是個殘疾人。忍不住回過頭又瞧了幾眼……
……
“以那天喂舌么要把喔回鍋各細情告樹喔媽?”
“瞞得住么?你媽視頻打過來時我想想你干嘛呢,啊,對,好像正在搶救室里。”
“……!!!”
“\"媽,是我,權安,春水還在睡覺,八點我去給他來個早安吻把他叫醒!\"想讓我這么說?但是搶救室外那個燈真的瞞不住啊!”
“……可細……那……以口以唔說喔債醫院。”
“\"媽,春水趁我們大家不備已經回國了,我倆剛遛彎兒回來,一會睡覺了。\"這樣?你媽要能信她就不是你媽了。”
“……!!!別說惹,以細債欺負病銀!”
“這話該我說才對,別大著舌頭說話了,看到剛才打咱倆旁邊路過的那姑娘了嗎,回頭憐憫你好幾眼了,我覺得她可能給你當成腦血栓了。真沒想到你這咬起舌頭來真是一點不牙軟,都不知道悠著點。”
“……”
春水這次也是破紀錄了,屁顛屁顛回國,沒美夠兩天,第二天下午就被抓進了醫院。
受。盡。折。磨。
當時到了醫院,一聽春水的既往病史急診醫生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哪有人敢往樂觀想,病危通知書連著就從搶救室飛出來了。
吳權安有點習慣了春水給他沒事兒來一下讓人手足無措的事兒,雖然沒那么害怕,可是也想得最壞的,尤其是看到家里地上的血,心都涼了,本以為是肺感染,好在情況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糟,最后查了一通,其實是騎車用力過度引起的心源性急性肺水腫……
吐得血,是春水自己咬破了舌頭。
結果自然是破天荒的,春水這次醒來,住院三天,吳權安真的沒給他好臉色。
說冷淡吧,還不冷淡,看得出春水回國吳權安嘴上說著荒唐,其實天天床前伺候的很是開心。但要說全是開心,卻也不是以前春水住院時那種在床邊搖著尾巴的樣兒,反倒天天沒事兒就懟春水幾句,春水又還不上嘴,直氣得春水牙根癢癢。
大概吳權安還是生氣自己自作主張回國這件事,偏偏對自己打也不行罵也不舍,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春水把理由想通了,就覺得吳權安現在的樣子解釋得通了,不想跟他一般見識。
可還真別說,吳權安并不是因為那個。話得追溯到,春水被抓進醫院當天晚上從搶救室轉到icu里觀察了一晚,第二天穩定下來轉回了加護病房,停了鎮靜劑,這邊醫生剛拔插管撤了呼吸機,正要給他戴上無創呼吸機時,他沒力的手竟然攔了一下,似是有話要說。
吳權安和醫生一起湊上前,讓人打死都想不到的是,春水這漂洋過海萬里歸家這一趟送命般的回程,差點經歷生離死別醒來和吳大總裁哼哼著用氣音說得第一句話是:
“喔前安……喔地砍……記得洗……”
醫生:“什么,你說什么?舌頭還水腫,先別說話。”
吳權安:“醫生,你別聽他磨嘰,面罩趕緊給他扣上,我懂。”
醫生:……
“我地毯,記得洗。”吳權安內心此刻需要一個手動微笑。
其實當天他就拜托林升回家善后了,可是看春水這么上心,他偏不告訴春水。
驕傲如吳權安,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在吃地毯的醋。
春水爸媽得知春水回國時,說不生氣是假的。可一想到吳權安,情感上也能理解了,“女大不中留這個詞”用在春水身上不妥,得說,兒大不中留,畢竟腿長在春水的身上,他真想干什么誰能攔住。至于一回國就栽到醫院去了,春水媽也已經學會微微一笑,自己這兒子這兩年就是被家人寵得不像樣了,吃點苦頭也行,誰難受誰知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上樹爬墻。
就這身子,還敢騎共享單車在馬路上飛馳,真是再不管管下次可能就要去海邊沖浪了。
春水媽頭一次和吳權安如此和諧的達成了統一的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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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住院一周,認識了個新朋友,就是那日在走廊里撞見他和吳權安放風回來的韓梅。認識韓梅純屬是個巧合。
春水從加護病房轉至普通病房,因為科室房間不足單人間已滿,就被安排到了一個雙人間,但只是排了他一人,住院的日子肯定算不上舒服,卻也不至于煩亂。
韓梅的媽媽住院以來最開始住的是走廊加床,后來一直都是住的四人間,人多且亂,開始幾日韓梅租陪護床,后來媽媽病情穩定了,她晚上回家住,剩媽媽一人。
吳權安沒有時間整日守在醫院,春水自己第五天就被允許下地溜達,能滿地溜達以后,自己就在護工的“監視下”屋里走廊里進進出出遛彎兒,就當鍛煉,病區里的病人沒兩天就都知道有春水這么一號人物,主要是這種年輕人都不敢病的工作日,他人混在中老年病區中也實在是惹眼。
這日春水畫完一張圖紙,抬頭自己看輸液袋要換了,反正沒事兒,沒按鈴,自己下床穿了鞋推了輸液架去取藥,出門正撞見韓梅在走廊默默哭……
春水路過時真的在心里告訴自己了:別管閑事。
嗯,不過,還是沒忍住。圣母春水。
韓梅正哭得傷心,眼睛余光看到身旁停了一身條紋病服,抬頭一看,身前站了戴口罩的人,無邊框的眼鏡下,一雙俊眉,炯炯有神的雙眼,讓她感覺似曾相識……愣住,也忘了哭泣的節奏,腦中靈光一閃,不正是那日看到的在輪椅上坐著的小哥哥,沒想到他站起來這么高,自己也才到他肩膀的樣子。看著春水遞上了隨身帶的手帕,韓梅猶豫著沒接,耳邊響起溫潤的嗓音,語氣輕輕,中氣不足地開口問道發生了什么……
事情原委是韓梅媽媽住得病房是4人間,另外住了3個男病人,因為實在調不開床位,本來就是住走廊加床的人,好不容等來病房的床,科室只能安排這么住,她們不住,有的是人想住。確實很尷尬。韓梅之所以哭是因為旁床大爺做完手術,很是不避諱,從不拉簾子,就算她們這邊有簾子,但是一天內總有不備的時候,有時候還是會猝不及防看到。和大爺說過幾次,人家卻完全不理會。韓梅媽媽還好說,韓梅還是待字閨中的小丫頭,今天忍不住又提了一次,家屬也是很沒素質,直接說這屋里住了三個男的,你媽你們都好意思住進來還怕這些嗎,受不了就搬出啊。
氣得韓梅只能跑走廊大哭。
春水沒說什么,安慰了幾句,讓韓梅別哭了。其實韓梅講完只顧著臉紅,也確實不好意思再哭,甚至忘了哭這事兒。
春水看了微微怔住的韓梅,沒再說話,把手帕放到韓梅的手里,轉身去給自己取藥。
下午,韓梅的媽媽住進了新空出來一個床的女病人雙人間。
這天傍晚,在樓層走廊大堂的落地窗邊,春水坐在長椅上,戴著口罩,扎了留置針的左手抱著吳權安幫他從家取來的ipad,身邊是點滴架,微涼的液體正勻速通過輸液管流進他的身體里,右手拿著筆,慢慢勾勒著窗外天邊漫天火燒云夾裹著夕陽的畫面。
美人夕照相映紅,我欲攬懷晚霞飛。
從公司“早退”了一會的吳權安,拎著給春水做得晚餐,一出電梯門還沒走到病房,就在大堂撞到了春水。
看到的這副畫面,吳權安腦海里只有這一句。
想著中午春水在電話里輕輕的跟自己說著遇到的那件事,問他能不能幫幫忙。
吳權安有時覺得春水太倔太要強,自己有困難,從不開口。
可有時吳權安又覺得,春水即便經歷了那么多,卻還能擁有對他人的那份善良。
胸口發狂般的心跳,讓吳權安的呼吸有些不穩,這么美好的人,是自己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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