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臂白皙細嫩，天氣微涼，上面起了一層小疙瘩。

        陳原修看看她的手，目光又回到她臉上，語氣帶了幾分笑意，“真舍得送給我？”

        周蕪：“……”

        為什么舍不得？本來就欠了他一張，她都想找機會還回去的，不管今天抽到的專輯是什么，她都會送出去。

        這又正好，跟上次那張一模一樣的。

        而且，陳原修剛剛唱的那首歌，不就是專輯里面的么？

        如果不是喜歡，為什么會唱？為什么想收集專輯？

        怕人有負擔，周蕪解釋：“這是我在微博抽獎抽中的，沒花錢。而且，這張專輯我已經有了，難道你忘記了么？多出一張也是閑置，所以想把它送給你。還有明信片、海報之類的，你要不要？”

        陳原修當然沒忘，只是以她對姜誦喜愛的程度，怕她難割舍。

        盛情難卻，不得不接受。

        至于其他周邊，就不用了。

        然后，陳原修把專輯放在隨身攜帶的單肩斜挎包里，他說：“看來運氣不錯。”

        “是啊，但是后面估計沒那么好運了。”周蕪有點惆悵，“感覺花光了所有的好運。”

        這話被陳原修接過：“不會的，老天爺不是已經眷顧你了嘛，后面還會繼續的。”

        周蕪眨了眨眼，雙眸都亮了幾分。

        有被說服，而且，人生也需要保持積極的姿態，不能太悲觀消極。

        散場了，也該回去了。

        倆人在附近找了酒店。

        入住需要登記，提供身份證信息。

        說到訂兩間時，前臺敲鍵盤的動作頓住，還抬頭瞥了他們一眼，周蕪明顯感覺到，對方的不理解。

        不遠處，一對情侶正難舍難分地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女人好像喝了酒，走路搖搖晃晃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男人懷里，好像還在撒嬌。

        隔壁的一對就正常點，但也很急。

        所以前臺，不會也以為他們是這種關系吧。

        卻欲蓋彌彰地開了兩間房。

        周蕪突然想解釋，但跟陌生人也沒啥好解釋的，明天之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就在這時，陳原修幫忙把身份證遞回給她。

        周蕪收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上樓，摁電梯。

        倆人的房間號連著。

        陳原修刷了其中一間房卡，解釋道：“你住這間，我先幫你檢查一遍，待會兒就出去。”

        周蕪沒有異議。

        房卡插上卡槽，室內瞬間大亮。

        陳原修把插座、電視機、廁所、鏡子以及衛生情況都仔細檢查過，確認沒問題才放心。

        “我就住在隔壁，晚上如果害怕或者有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他還報了一串電話號碼。

        周蕪問：“這也是你的微信嗎？”

        “是。”

        “可以加微信嗎？我把吃飯錢和住宿錢轉回給你。”

        “……好，我掃你。”

        周蕪打開手機二維碼，就在這時，外邊忽然響起一道悶雷聲，許是剛才太過安靜，她被嚇了一跳。

        心臟也開始突突跳，今晚，似乎注定不太平。

        “沒事吧。”

        “……沒事。”

        話雖如此，可周蕪卻沒來由地心慌。

        她順便看了眼微信信息，很多，手機上還有十幾通未接來電，她今天一直靜音，又加上有意忽視，自然不會接。

        可是，有些問題不是她忽視，就能逃避的。

        周熠十點半的時候，叫她帶一份花甲粉回去當宵夜。

        周蕪當然帶不了。

        十一點多，周熠還在催她：【這么拼？還在學習？姐，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呀，我都快餓死了】

        半個小時過后，逐漸演變為：【姐，你死定了，爸說你不在教室，一下午都不在！你跑哪去了？快回電話】

        【不會快拐賣了吧】

        再過三分鐘。

        【我開玩笑的】

        【呸呸呸，我什么都沒說】

        【姐姐，爸媽很擔心你，求你快回家吧】

        后面是一連串大哭的表情。

        周蕪剛想回，就有電話打進來。

        是周輕鴻。

        正常情況下，她十點半會下課回家，再晚點多學習會兒，也不會超過十二點歸家。

        可現在，已經十一點四十幾，不用肖正峰提及她請假的事，周輕鴻也會發現端倪。

        不是不想報平安，是怕被責罵，眼下，周蕪不得不面對了。

        剛按下接聽鍵，那頭先是停頓了幾秒，隨后又問：“你現在在哪？！”

        這語氣頗為嚴厲，大概是太久沒聽見又加上心虛，周蕪眼里多了水光，“爸爸……”

        蔣黎也在旁邊，不滿地瞪了眼丈夫，就把電話搶過來，聲音是習慣的柔和，“周周，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媽媽說一聲？”

        陳原修看得一清二楚，也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他倚靠在墻邊，手上把玩著手機，周蕪已經仰頭轉過身去，不讓他看到她的神情。

        她有她的倔強，他懂。

        “媽媽，我在清和，來看姜誦演唱會了，現在在酒店，很安全，明天早上就回宜杭。”周蕪的聲音還算正常。

        “那你待會兒錄個視頻給媽媽看，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囑咐幾句，蔣黎把電話掛斷了。

        從頭到尾沒有責備她，沒有說她不聽話，也沒有說她意氣用事，但她更難受了。

        好安靜。

        整理好情緒，周蕪正想說點什么緩解局面，陳原修先開腔了，“木已成舟，也別太過自責，以后不要這樣了，一定要記得跟家里人報平安，不然他們會擔心。”

        周蕪在消化這段話。

        其中一句，她今晚還對陳原修說過，到了自己，卻做不到。

        唉，好雙標。

        “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到家了，我順便幫你買票吧。”

        “嗯嗯。”周蕪木然地點頭，她這會兒腦袋有點懵。

        臨走前，陳原修還叮囑她記得鎖好門，有事就打電話。

        房門關上，室內被寧靜包圍，只能聽到外面細雨敲打窗戶的聲音。

        周蕪只想好好睡一覺。

        簡單洗個澡，躺在床上，明明很困，卻怎么也睡不著。

        只好玩手機。

        十分鐘前，微信有收到新消息。

        sea：【車票買好了，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定個鬧鐘，六點起床，二十分鐘后出發去高鐵站】

        sea：【如果覺得時間太早，也可以改簽】

        附上一張圖片。

        sea？

        沒有備注，頭像是一輛機車。

        她想起來，這是陳原修的微信。

        周蕪連忙打字：【謝謝啦，我給你轉錢】

        還沒等她轉賬，對話框上就彈出信息：【睡不著么？】

        周蕪：【有點】

        sea:【很正常，陌生的環境確實會不習慣】

        周蕪：“……”

        有道理。

        但等等，她把那張圖片放大，顯示是車票信息，七點多發車，還有座位號，一個5車14d，另一個5車14e。

        是倆人的名字。

        這就買好了？買票不是要提供證件信息嗎？陳原修怎么知道她的身份證號？

        周蕪又回想了一遍，猜到是在樓下辦理入住那會兒知道的。

        但她還是明知故問：【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證號碼？】

        sea：【登記信息的時候，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抱歉】

        周蕪：“……”

        她也沒說他偷看啊，而且，這又不是什么秘密，現在的大數據，個人信息都毫無隱私可言，他知道也沒什么啊。

        頭頂上，對方正在輸入……

        sea:【挺好記的，前面是地區代碼，中間是生日，后面四位又短】

        行吧，這記憶力，果然不錯。

        周蕪回:【厲害】

        夸人也不吝嗇。

        她算好價格后，把錢當成紅包發過去，并附言:【今天謝謝你呀，真的幫我挺多的了，一定要領！不然我會于心不安的！】

        因為她之前和朋友出去玩，明明說好要平攤，對方卻沒收她的錢，只好等下次她請客回來。

        這個年紀的同齡人，大家都沒開始掙錢，她怎么好意思用別人的錢。

        大概是因為她的感嘆號帶著強調效果，陳原修沒多久就收了紅包。

        周蕪好歹心安了。

        陳原修還發來了幾張圖片，關于失眠該怎么辦。

        她認真看了一遍，發現有個方法真的可取。

        與此同時，另一個房間的人也還沒睡。

        陳原修盯著天花板，兩分鐘前，還再給人“傳道授業”，可這些方法，對他一點用也沒有。

        腦海里，時不時涌出一串數字。

        睡是睡不下的，干脆用游戲打發時間。

        沒多會兒，堂妹陳可一問他：【哥哥，你不是說好今天回家的嗎？我都沒看到你】

        陳原修退出游戲界面：【哥哥有點事，下次回來保證先去見你，快睡吧】

        陳可一回了張笑嘻嘻的表情包。

        一一

        一夜好眠，周蕪六點準時起床，她收拾得比較快，可還是比昨天計劃好的時間晚了點。

        打開房門，陳原修已經在外邊等著了，手上還拎著早餐。

        “會不會來不及啊？”周蕪慌了，已經比昨天說的六點二十晚了幾分鐘。

        “不用著急，二十來分鐘能趕到，我爸待會兒會送我們過去，還有時間檢票進站，先把早餐吃了。”

        陳原修住酒店這事兒，沒瞞著父母，母親還在醫院照顧外公，父親說什么也要過來一趟。

        看他不慌，周蕪也不慌了，“那就好，謝謝。”

        這兩天，她說了很多次謝謝。

        禮貌原則問題，還有，她是真的感激。

        倆人在酒店大堂解決早餐，周蕪豆漿喝到一半，也見到了陳原修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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