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蕪晚上沖泡了一杯秋梨膏，又吃過藥后，夜里沒那么咳嗽，確實睡得踏實多了。

        早上醒來，還收到陳原修的微信，提醒她今天記得帶傘，多穿衣。

        這就開始了嗎？

        周蕪急著收拾沒回復，等坐到地鐵上，倒是跟裴與時聊起天來，裴與時畢業后回宜杭考公，現在在檢察院上班，忙的時候特別忙，清閑時也能清閑大半天。

        倆人偶爾會摸魚聊天。

        估計是受到陳原修的影響，劉子穆接下來的幾天都沒刻意跟她接觸，周蕪難得輕松自在。

        年關在即，公司放假通知也出來，從臘月二十八放到大年初六，初七正式開工，相比于寒假，確實短了很多，但也沒辦法，她一只腳已經邁入社畜的行列，要盡快適應。

        論文已經寫完查重，學校沒什么事，就等今年六月份答辯。

        放假通知出晚了，需要搶票回家，周蕪還挺擔心搶不到票，畢竟那幾天春運人流特別多，陳原修也問她怎么回宜杭，還說要是搶不到票，可以開車送她。

        高速公路應該也挺堵的，周蕪不想他來回折騰，拒絕了。

        中午自己熱飯吃，在工位上小憩，一點半繼續忙活，每天基本都是這個流程。

        周蕪晚上躺在床上，總感覺今天有些不對勁，翻看手機聊天記錄，知道不對勁在哪了，陳原修一天沒給她發消息了。

        不止這一次拒絕，上面還有。

        上周四他想接她下班去吃飯，周蕪拒絕，因為她想做飯吃，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午餐，不想明天吃外賣。

        當然，理由她沒說。

        周五降溫，他又提醒她加衣，周蕪反問他，你自己穿那么少還要督促別人？

        陳原修當即拍了一張照片過來，外套是一件羽絨服，可比上回那件夾克厚實多了。

        他還說，上回是故意的，想讓她心疼心疼他，結果她壓根就沒理會。

        周蕪也不心虛，自己的身體自己操心。

        周末兩天不用上班，陳原修又想約她出來玩出來吃飯，周蕪只想在被窩里躺著，然后拒絕。

        等這周周一，陳原修直接開車過來接她下班，周蕪躲不過，也只是讓他把自己送回家，別的都沒了。

        前前后后，拒絕了不下五回。

        所以，現在應該是被打擊自閉了吧，一整天都沒音訊。

        周蕪能幻想出來他受挫的樣子，心情不錯，看了對話框許久，卻也沒打字過去。

        她打算請兩天假，到時候晚點回來上班。

        搶票也有進展，趕在放假前一天，她搶到臘月二十八早上的高鐵票。

        陳原修也問她進展來著，周蕪不至于隱瞞，等他說要送她去高鐵站，她沒有拒絕。

        回去當天早上，他到樓下時，周蕪還沒收拾好東西，讓他先上來，所以，陳原修這回是光明正大拎著早餐進來。

        他還問了一句，“要換鞋嗎？”

        也沒有多余的鞋子啊，又不會弄很臟，反正到時候過年回來也是要打掃的，周蕪搖頭說不用。

        居室不大，從玄關進來，陳原修沒刻意打量就把布局一覽無余，物品歸置不算多整齊，桌面有些凌亂，這也很正常，墻上有壁畫海報，置物架儲物架放有不少東西，有幾個抱枕散落在沙發地毯上，整體色調偏暖白，處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可比他住的地方溫暖有人情味多了。

        陳原修都想賴著不走了。

        周蕪正趿拉著拖鞋走來走去，見他光站著，都覺得自己招待不周，“你先坐吧，又不是沒椅子。”

        陳原修把早餐放餐桌上，拉開張椅子坐下，看她忙忙碌碌，從臥室里空著手出來，又折回去，也不知道要干嘛。

        他自己是挺悠哉悠哉的，“蕪寶，別著急，趕得上車。”

        “你先等等。”

        其實也沒太多東西要收拾，她就準備了一個20寸的行李箱，已經裝一半，還要帶保濕身體乳回去，這個每天都要用，卷發棒也要，趁著過年有空可以做造型。

        還有其他零碎的東西。

        等徹底蓋上行李箱，也不知道陳原修看了她多久。

        周蕪看眼時間，慢騰騰走過去，選擇忽視他直白的目光，“吃早餐吧，我餓了。”

        倆人認識又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已摸清對方的喜好，陳原修給她帶了豆漿、蝦餃皇和燒賣，份量挺足。

        周蕪吃的不多，一樣來兩個又喝著豆漿就飽了，男人吃東西沒什么講究，一口一個，所以出門的時間不算晚。

        就是路上有些堵車，到站時，離發車還有二十來分鐘。

        陳原修從后備箱把行李箱拎出來，送她進站。

        候車室大廳要有當天車票信息才能進去，陳原修止步在門外，周蕪想拉回行李箱桿，手先被男人握住。

        “初四我會回去看望外公，到時候一一”他斟酌一下措辭，把約會換掉，“到時候跟我去看電影嗎？姜誦參演的《行客止》要上映了。”

        十年磨一劍，姜誦之前的武俠夢終于有所圓滿，這部電影他不是主角，卻也整整準備了一年時間。

        周蕪作為忠實粉絲，肯定會捧場。

        她眼眸清亮，“可是我想等大年初一那天看首映。”

        陳原修腦子轉的快，“那初一看首映，初四再重溫一遍，行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不重要，他已經拉進距離，把頭湊到她耳邊，也不管現在是什么關系，沒臉沒皮道：“寶寶，新年快樂，這是給你的新年紅包。”

        她身上穿的是毛呢大衣，口袋很明顯，陳原修就這么輕而易舉把紅包放進去。

        周蕪簡直又兇又惱，“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給我紅包。”

        宜杭這邊有習俗，出來工作后，就不需要家里長輩給紅包，相反，該輪到她掏錢給小輩了。

        雖然她還在讀研究生吧，但也有工作，今年確實打算不收紅包來著，還要把周熠那份給準備好。

        也只是聲音大點，表情實在是和兇狠猙獰沾不上邊，陳原修完全不怕她生氣，死活摁著不肯撒手讓她退還，“誰說一定是要小孩子才能收？我以后每年都給你準備，我妹前幾天還特意向我討要來著，你在我心里份量那么重，可不能比她少了。”

        這話信誓旦旦，搞得她非他不可似的。

        周蕪：“……陳原修，你還要不要臉了？”

        還想再補一句“我又不是你對象”，但這陣子平白享受作為他對象的待遇，她也沒明確拒絕，所以還是說不出口。

        陳原修臉皮也厚，完全不在意，“要臉干嘛，只要能討著媳婦兒，怎么著都無所謂。”

        “快進去吧，不然真趕不上車了。”

        周蕪確實沒時間跟他掰扯，只好先安檢進站。

        上到高鐵，其實還是很好奇里頭有多少錢，感覺還挺厚的，但她也不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數錢。

        周輕鴻和周熠過來接她，回程車上，街上熙熙攘攘，年味十足。

        當天到家屁股還沒坐熱，裴與時就約她出來做頭發，說是要新年新氣象。

        周蕪蠢蠢欲動，裴與時想染頭發，她想燙個法式卷。

        弄頭發特別費時間，三個小時以上，周蕪感覺這輩子的耐力都耗盡了，好在最后出來的效果不錯，裴與時一直夸她溫柔漂亮，說也想燙一個。

        今天再搞肯定是要通宵的，這也頂不住啊，周蕪直直搖頭說想回家。

        到家也挺晚，都十一點半了。

        周熠又在客廳打游戲，不知道是太累腦子轉不過來還是離得有點遠聽不清，周蕪總感覺有個熟悉的女聲。

        等走近時，還可真是，是陳可一，這什么情況？

        她還沒開口，周熠已經被嚇一激靈，“姐，你走路怎么沒聲啊？像個女鬼。”

        周蕪不以為然，“我開門那么大聲音你沒聽見嗎？那么晚了還在打游戲。”

        周熠不服，“你不也在外面鬼混到這個點才回來？好意思說我，咦，姐，你燙頭發了啊，還挺好看的。”

        周蕪：“你才鬼混。”

        “姐姐，燙什么頭啊，我好想看看！”

        不止有陳可一的聲音，還有陳原修的聲音。

        “想看加一。”

        周蕪：“……”

        好像也能理解為什么一塊打游戲了。

        她手機里確實有照片，但現在不太想發，“下次吧，我先去洗澡了。”

        等洗好出來，周蕪終于想到要數錢的事，確實不少，有52張，現在的她，肯定不能坦然接受，給他轉賬還回去，這人肯定不會要，只能下次有機會再還了。

        陳原修似乎料定她會這么做，把話挑明：如果原封不動的還給我，我會認為咱倆的關系就到這了。

        到這是什么意思，誰都懂。

        周蕪再次意識到他的霸道，也就把這個念頭打消。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陳原修對她還紅包這事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他把工作轉移回來，為的就是復合，也不想再多等，知道她心里有他，干脆直接硬氣點。

        消息還不少，陳可一在跟她討要照片。

        周蕪發了一張背影照過去，沒發正臉，總感覺她轉手就會發給她哥。

        陳可一：【成功下車！】

        陳可一：【tony老師很給力！】

        陳可一：【狂吸美貌jpg】

        向日葵：【捂嘴笑jpg】

        向日葵：【你也可以去嘗試，大學沒高中那么多講究】

        陳可一：【嗯嗯】

        不過，她沒給她哥轉過去，保留點神秘感，反正他也沒問。

        一

        大年初一這天晚上，周蕪確實去看電影來著，她和裴與時趙夢書一塊去，影院幾乎座無虛席，要不是提前三天買票，壓根買不著。

        看完出來還意猶未盡，上網寫影評，好多人都是這種感覺，說打戲精彩，利落干脆，很少慢動作，劇情緊湊，有快意江湖的酣暢淋漓感，沒想到歌手出道的姜誦，演技居然比娛樂圈眾多科班出身的小生還要好，紛紛表示值得二刷。

        周蕪也是這么覺得的，當晚吃宵夜的時候，還發了條朋友圈推薦這部電影。

        陳原修第一時間點贊，真的很湊巧。

        消息也來了。

        sea：【蕪寶，回家了嗎？】

        這個稱呼叫上癮了是吧，都不知道收斂點。

        向日葵：【沒，在外面】

        她也是有夜生活的人好嗎？平日里確實不怎么愛動，但骨子里還是喜歡熱鬧，喜歡出去玩。

        sea：【在干嘛】

        這陣子連日來的吃癟，他不僅沒退縮，反而越挫越勇。

        周蕪拍張照片發過去給他，她捧著手機都有幾分鐘了，趙夢書和裴與時對視好幾眼，都覺得有情況。

        在她倆準備盤問時，周蕪已經看出貓膩自覺收起手機，然后淡定喝水。

        過年也挺忙，忙著走親戚，忙著和朋友小聚，初四那天，有一個學弟問周蕪考研的事，正好都在外面，就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五官清秀，還帶著女朋友一塊過來，倆人都很健談。

        大概半個小時過后，陳原修問她在哪，說電影票已經買好了。

        這會兒，他正準備出門。

        今天和父母開車回宜杭，下午就到了，一大家子的人，晚飯也比平時早些。

        陳啟安正好打牌出來，看見兒子這副要出門的架勢，隨口問了句，“這是要去哪啊？”

        陳原修說：“看電影，晚上晚點回來。”

        陳啟安滿肚子疑問，還想再問，已經被沈因制止住了。

        等兒子走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你剛扒拉我干嘛啊，我話都沒問完呢，他這是跟誰出去看電影啊。”

        沈因就很平靜，但臉上也有意外的驚喜，“除了周周，他還能跟誰出去看電影？我說你怎么沒點眼力勁兒呢。”

        早上火急火燎趕著出發，吃個飯都心不在焉，晚上還出去，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這么一提醒，陳啟安也恍然大悟興奮起來，連連哦了幾聲。

        陳原修到地下車庫時，收到一個定位，路上經過花店，心想著要不要買束花，追人要有追人的樣子，又想著等下周蕪不要怎么辦，帶進電影院也挺麻煩的。

        過兩天情人節也到了，要不然等等再送。

        他想的慢，車子已經開過去了。

        夜里七點多，大部分商鋪還開著，他找個位置停車，不用刻意看定位，就發現咖啡廳在哪。

        里頭的燈光暖黃，風格復古文藝，應該說很常見，大部分咖啡廳都是這樣的裝修風格。

        外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所以陳原修沒費多少時間就找到周蕪，當然也看到她的新發型，很漂亮，知性慵懶，不管怎么變，都是他心里愛著的女人。

        同時，也發現她面前坐著一個男人。

        大概是這兩年見的次數多了，他都有點習以為常，所以沒那么容易吃醋。

        進去找個位置坐下，在書柜旁抽出一本書，聽著悠揚的音樂，也能看得進去。

        周蕪其實是在不經意間發現陳原修過來的，一個人翹著二郎腿在那看書，又不算一個人，偶爾還有人過來跟他搭訕，不知道說什么，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察覺她的注視，也大大方方抬頭讓她打量。

        倆人看了兩回，面前的學弟都發現了，然后回頭看一眼，“學姐，我是不是耽誤你時間了？”

        他女朋友臨時有事回去了，這會兒已經忙完，談的也差不多，等下還要約會，就先告別離去。

        周蕪也是要走的，她起身時，陳原修也不約而同站起來，倆人一塊往門口的方向走去，還沒出到外面，沒揣口袋的另一只手被他抓起，解釋很到位，“怕你冷著。”

        “我衣服有兜。”

        “我沒有行了吧，給我暖暖。”

        周蕪也沒辦法對他無賴行徑生氣，任由他拉著，男人冬天的體溫好像都很高，手熱身體很熱，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喜歡抱著他睡覺，感覺像火爐，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周蕪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電影院有段距離，還要開車過去，下車后，附近有不少移動攤販，趁著大過年的，人多，趕緊出來擺攤掙錢，夜生活很熱鬧，城管都沒怎么出動。

        周蕪還沒吃晚飯，過年吃飯都不怎么規律，有時隨便吃點零食就得一餐，中午出門到現在，就吃了兩根烤腸，所以這會兒挺餓的。

        她有些走不動路，陳原修也懂，直接問她想吃什么，周蕪搖頭，自己去買了一份板栗，味道不刺激，等下看電影也能吃。

        電影還有十來分鐘開始，他們沒磨蹭，上去取票，陳原修還買了桶爆米花進去。

        《行客止》上映好幾天，廣受好評，微博上眾多大v宣傳推薦，確實值得二刷。

        周蕪還記得劇情，這回是打算用放大鏡找細節，她邊看邊吃，也沒影響到別人，倒是前面有一對情侶，光明正大地接吻，女人都快黏到男人身上，放映廳里烏漆麻黑，只有屏幕上有光源，男人也不避諱，伸手進女人衣服里上下揉捏。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周蕪只覺得倍感煎熬，都快看不下電影了，一扭頭，陳原修正在看電影，神情挺專注，但下一秒，就側頭過來。

        “你要不要吃？”她多少都覺得尷尬。

        手上正好剝好一個板栗，陳原修就著她的手咬下去，嘴唇自然也碰到她的指間，軟軟的，一時覺得憤憤不平，東西吃了還咬她一口。

        最后若無其事來了一句，“挺甜的。”

        板栗怎么個甜法？！！

        那對情侶太過荒謬，坐在附近的人看不下去了，直接破口大罵，情侶大概也覺得丟臉，離場不看了。

        周蕪總算可以好好看電影了，放映結束十點多，陳原修還想約她宵夜來著，周蕪吃零食都吃飽了，不想再吃，讓他送自己回家。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車鎖沒開，周蕪解開安全帶后，男人探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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