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歸說，夏子靜依舊是油鹽不進的狀態，典型的左耳進右耳出。

        夏虞讓她去寫作業，夏子靜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機。

        晚上，夏子靜帶著枕頭來了夏虞房間。

        “姐。”夏子靜小心翼翼地問，“我今天能跟你睡嗎？”

        夏虞一愣。

        她和夏子靜兩姐妹有各自的房間，夏子靜隨著年紀增長，心態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夏子靜有自己的想法，小學時候省下的錢背著家人買手帳，大了后也開始有了秘密，手機上鎖，定期刪聊天記錄。

        也開始躲著夏虞，不再粘著姐姐了。

        可最近，夏子靜頻繁的詢問夏虞能不能一起睡。

        事出必有因，夏虞先前還沒料到這點，幾次三番下來，她內心微妙。

        凌晨一點，夏虞剛復習完功課，肩膀酸疼得仿佛和身體斷聯，轉身瞥眼，夏子靜閉著眼睛，似乎是睡了。

        夏虞小心翼翼地起身，掀起一邊被子躺了下去，順帶關了燈。

        夜深人靜，她困乏至極，昏昏欲睡之時，夏虞聽見了旁邊本該睡著的人，開了口。

        “姐姐。”

        夏子靜的聲音很小，幾個小時沒說話，一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夏虞差點兒沒聽見。

        她遲鈍了幾秒，問道：“靜，你在說話嗎？”

        夏子靜又沒話了。

        大約過了一分鐘，她才再次開口：“姐，你說人這輩子為什么而活？”

        夏虞愣住了。

        夏子靜接著說：“人到頭來，不就是為了結婚生子嗎？既然要結婚生子，為什么不能提前呢？”

        “……”

        “以后的人不結婚就要被要求相親，那為什么現在的我們談戀愛，被貶為早戀？”

        夏虞徹底啞了聲。

        在她的世界里，早戀是嚴厲杜絕的。

        夏虞不允許自己把時間浪費在談戀愛身上，她固執的認為，這個年紀的愛情，除了早晚分手和早晚離婚，大多數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她的腦袋僵硬，冷不丁地問：“你談戀愛了？”

        夏子靜沉默。

        她在黑暗中搖頭：“沒有，我只是突發奇想。”

        夏虞頓了幾秒：“因為社會不認可，這個時代，我們要學會和社會妥協。”

        夏子靜扯了扯嘴角：“社會也不認可校園暴力，難道這世上就沒有暴力的存在嗎？”

        夏虞哽住了，她明明很困，精神已經虛弱到衰竭，可怎么閉眼，都無法陷入睡眠。

        她似乎被自己妹妹問到了。

        可笑的是，她居然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她堅信這個世界是充滿善意的，可夏子靜不同。

        夏子靜的心態十分不穩定，她對這個世界甚至沒有好意，仿佛除了家人以外，這個世界都是骯臟的。

        第二天，夏虞掛著黑眼圈去了學校。

        課間十分鐘，這已經是夏虞打的第十個哈欠了。

        宋嬌調侃道：“你昨晚偷雞摸狗去了？”

        夏虞沒什么精神，蔫蔫地把昨晚和夏子靜的聊天告訴了宋嬌。

        末了，夏虞憂心忡忡道：“你說我妹會不會遭遇了什么？”

        宋嬌皺眉：“很有可能，她為什么會這樣說啊？你還是去了解一下吧。”

        夏虞蹙了蹙眉節。

        夏子靜小時候很乖，小學成績中上，但因為人乖肯做事，不少老師夸她。

        初中上了二中，也是本地最好的初中學校。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夏子靜變了一副性子？

        夏虞記憶差得離譜，倏地要想，怎么絞盡腦汁都想不到。

        在她記憶里，夏子靜是唯夏虞主義者，姐姐的事排第一，其他一切都靠邊。

        夏虞沉浸在夏子靜的愛里，卻沒有關心過愛她的人。

        夏虞一天的狀態都不太妙。

        她幾乎忘了，童年的所有事。

        夏虞轉過三次學，幼兒園，小學，和初中。

        她已經忘了，小學時候的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

        程晚青和她說，那時候程晚青剛懷上夏子靜的時候，親戚開玩笑的問夏虞，想要妹妹還是弟弟。

        夏虞說想要妹妹。

        程晚青分娩那天，夏虞雙手合十，祈求老天爺賜她一個妹妹。

        于是，夏子靜誕生了。

        夏虞似乎從未受過傷害，小小的夏子靜總會擋在自己前面，兇神惡煞的告訴欺負夏虞的所有人——

        都別想欺負我姐姐。

        夏大昀總說，夏虞如今這副驕縱的性子，都是夏子靜寵的。

        中午回家，夏虞把路邊買的桃子糖給了夏子靜。

        夏子靜驚訝了下，甜甜地說：“謝謝姐姐！”

        夏虞笑了：“寶貝，有什么事就和姐姐說。”

        夏子靜似頓了下，然后說：“怎么突然說這個？”

        她意識到也許昨晚自己的不對勁影響到了夏虞的心情，才解釋：“姐，你誤會了。我昨天是為了我朋友問的。”

        是烏龍嗎？

        夏虞豁然開朗。

        這次，她笑得更真切了：“不早說，我擔心死了。”

        夏虞心情總算好了起來。

        下午上課，看這無情辣花——英語老師汪琳都順眼了不少。

        汪琳瞅夏虞可不順眼。

        夏虞什么科都好，就這英語跟不上去，偏科只偏這一科，汪琳無數次懷疑夏虞單純針對她。

        畢竟她每回和夏虞對視，這小姑娘都習慣性皺眉。

        汪琳正在糾正曹景的語法問題，只是匆匆一瞥，措不及防地，和夏虞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這位女同學笑了。

        汪琳：“……？”

        她說話很好笑嗎？

        “夏虞！”汪琳厲聲道，“我有這么好笑嗎？站起來背書！”

        夏虞嘴角一僵。

        汪琳：“曹景坐下，夏虞來背。”

        曹景感激地看了眼夏虞，仿佛在說：哥們，夠意思。

        夏虞欲哭無淚：“……”

        她站起身，癟了癟嘴，不情不愿地開口：“咳…idon''tknowif……”

        夏虞卡殼了一瞬，口齒不清地帶過：“…like…呃…win？”

        汪琳：“來，你跟我解釋一下likewin是什么？”

        夏虞頹敗：“昨晚忘記背了。”

        她昨天渾渾噩噩，其他試卷寫完了后已經凌晨，根本不想清醒腦子，背那討厭的英語。

        “……”汪琳看出來了，合著夏虞真是在針對她這一科。

        夏虞還挺會賣慘，可憐巴巴地說：“老師，我英語真的不好。”

        英語要是好，她早就超過年級第一了。

        她這一生，英語是唯一的敗筆。

        汪琳幽幽道：“你上回英語考了1075。”

        一個考了一百零七點五點人，連段文章都背不下來？！

        夏虞委婉：“那是個意外。”

        汪琳：“上學期期末考，你英語拿了一百一。”

        夏虞：“……”

        她硬著頭皮：“那次是我超常發揮。”

        汪琳：“上學期的月考，你沒有下過一百。”

        夏虞感慨：“老師，沒想到你還挺關注我的。”

        汪琳：“……”

        廢話，你可是我唯一能說出口的驕傲。

        怎么說她也是年級第二的老師！

        “努努力，爭取超過第一名，你難不成真喜歡做這個萬年老二？”

        汪琳頭一回這么苦口婆心，她是最不愛說廢話的人，但看人女同學哪哪都好，就落了她這一科，這可是致命的短板。

        夏虞垂下眼皮，非常誠懇：“對不起老師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汪琳：“……”

        預備說出口的話被夏虞全部堵了回來，過了半會兒，她涼涼道：“嗯，那坐下吧，下次不許再這樣了。下節課還抽你，再不會背罰抄五十遍。”

        夏虞一心驚：“老師，這種寶貴的機會還是留給——”

        別人吧。

        話還沒說完呢，汪琳一記橫眼過來，夏虞生生噎住。

        她十分敷衍地笑了下：“好的老師，謝謝老師。”

        好不容易下午放學，夏虞準備一回家就先背英語，結果書包剛收拾好，就被宋嬌神秘兮兮地拉到操場。

        夏虞無奈地跟著她走：“宋嬌同學，如果操場沒有能夠說服我必須來看的東西，我一定會和琳姐告狀，說你影響我背書。”

        宋嬌樂了：“帥哥還不夠說服你？”

        夏虞：“我不喜歡看帥哥。”

        宋嬌神秘地一笑：“這可不是一般的帥哥。”

        “？”夏虞，“什么意思？”

        宋嬌：“那可是個長得賊帥，身材超好，成績不賴的帥哥。”

        夏虞木著臉：“說人話。”

        宋嬌飛速道：“謝一聞啊！”

        夏虞微愣了下。

        走近以后，夏虞正好趕上謝一聞的最后半圈。

        他穿的是便服，純白短袖套身，褲子三條杠的黑色，是南臨的校褲。

        “他跑多少米啊？”夏虞問宋嬌。

        宋嬌說：“一千五。”

        很奇怪，謝一聞是不會出汗體質嗎？

        為什么他的臉上沒有汗珠呢。

        夏虞不解，謝一聞的一千五百米，只能在他額前的碎發上才能彰顯。

        夏虞得知，謝一聞是和朋友比賽，而他的朋友落后了兩圈。

        整整兩圈。

        夏虞開玩笑道：“看他那些朋友身強力壯的，沒想到還不如謝一聞。”

        宋嬌驕傲得仿佛謝一聞是自家人：“那當然！謝一聞體能可是一等一的厲害！就他那些朋友，全都是體能數一數二的，也比不上他。”

        成績好，體能好，相貌好。

        似乎性格也不賴。

        夏虞想，這樣的人應該很招人喜歡吧。

        她的想法輕易地說出口，宋嬌聽后想當然道：“誰不喜歡謝一聞啊，謝一聞簡直就是青春里的男主角。”

        只是這個女主角是誰，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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