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
  無月正怔怔出神，身后忽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連忙拉開身位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來人是一個頭發花白，身姿佝僂的老者，拄著拐杖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臉上滿是歲月的溝壑，唯獨一雙眼睛綻放著明亮的光芒，深邃而深沉。
  “不要緊張，我是慕七七的爺爺慕晨輝，只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受過一些傷，所以才顯得蒼老了一些。”
  “慕爺爺您好，請問是您想見我嗎？”
  得知老者的身份后，無月立馬擺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謙遜地回應著。
  值得慶幸的是慕晨輝并不像慕念宇那般護女心切，避免了二次尷尬。
  “準確的說，應該是我們這群老家伙都想見見你，只是他們需要保存體力，所以就安排最年輕的我出來與你相見了，隨我來吧。”
  慕晨輝緩緩從無月身邊走過，舉起手中的拐杖輕輕敲擊了三下那塊空白的石板。
  一陣沉悶的摩擦聲后，石板從中間打開，將無月帶到了一處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綠樹鮮花、百鳥盤旋、涓流涼亭，一切都顯得那么的不真實。
  無月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臨界山中了，按理說他是一路向下走來的，此時應該處于臨界山的山腹之中才對。
  在他愣神的功夫，慕晨輝已經坐到了一個涼亭之中，沖無月招了招手。
  “你現在最想問的問題是什么？”
  無月設想過很多可能的問題，唯獨沒想到會是讓自己先發問，一時間不禁沉默了下來。
  老實說。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九怨一族的事情，人族之圣的事情，森羅域的事情等等，可不知為何，想要知道答案的同時，他隱隱間還有些害怕知道真相，或者說，是害怕做出選擇。
  “我和慕家之間，和七七之間，存在著怎樣的聯系？”
  思前想后，無月如是問道。
  第一次和慕七七相遇的時候他剛從墨月森林里出來沒多久，只當時是一個美麗的偶然。
  可隨著對慕家的了解加深，無月便覺得慕家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不問世事了，尤其是在他自己的事情上，顯得格外的上心。
  單純是因為慕七七的緣故，這個理由無月是無法相信的。
  這個問題讓慕晨輝也是微微一愣，然后飽含深意地注視著無月，尋常人可能只是以為無月是在好奇慕家對他和慕七七關系的態度，可實際上，無月詢問的是慕家的立場。
  “你是蘇家子嗣，應該也擅長占卜之術吧。”
  “略知一二。”
  “蘇家的這些術法都是來自于‘圣’的傳承，他在臨別之前單獨將我們慕家的先祖叫了過去，他們相談許久，說了很多與未來相關的事情，先祖將這些話整理成了語錄，其中便有你和七七。”
  “啊？這怎么可能？”
  也不怪無月吃驚，如果是最近將要發生的事情，通過占卜之術預知還可以理解。
  可這種跨越不知多少歲月的占卜，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不必驚訝，占卜之術本就暗合天理，以‘圣’的強大這并不算什么難以辦到的事情。
  當然占卜之術也只能在天機準許的范圍內給予一定的提示。
  ‘圣’將后來會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慕家的先祖，事實也證明了他所預知的事情都是千真萬確的。
  你出生之前的事情就不過多贅述了，這之后你所歷經的事情都在‘圣’的語錄中有過相關的記載：
  墨月終傾，孫韓當道。
  蘇家罹難，氣運紊亂。
  孫韓難成，蘇家挑梁。
  死海翻滾，遠古之殤。
  高塔歸塵，九怨重來。
  救世之人，蘇家后裔。
  長于森林，悟于西東。
  慕家有女，可以尋之。
  因緣際會，因果不絕。
  雙生雙伴，開啟亂世...”
  很簡短的話，卻掀起了無月心中的驚濤駭浪。
  處處沒有出現他和七七的名字，卻處處都在講述他們的故事。
  當初在臨界山上的相遇是因緣際會。
  好像也確實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天下亂局有了一定的征兆。
  對于無月而言，他唯一無法認可的就是那句：救世之人，蘇家后裔。
  他不止一次想要逃離這些紛亂。
  但這些預言就仿佛旋渦一般，將他牢牢地限制在了最中央。
  “所以我和七七之間的事情，慕家其實并沒有推波助瀾什么，只是沒有加以阻攔對嗎？”
  “沒錯，我們做的只是讓七七從心。”
  “那語錄的后文呢？”
  “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
  “是的，按慕家先祖留下來的說法，開啟亂世之后，你的命運便不是‘圣’所能推演的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圣’其實是同一類人，同樣決定著大陸的命運。
  換句話說，之后的事情將由你來編寫。
  當然，對于我們慕家來說，‘圣’還是留下了一句話：
  亂世之下，沒有安身之所，給予重要之人所有的幫助。
  這也是我們慕家后來做出所有選擇的最大的依仗。”
  “那如果我說希望慕家舉全族之力出山對抗九怨一族，你們也會同意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慕家想要見無月一面，本就是抱著做出決定的打算。
  他們想要看看，無月是否真的值得他們全力以赴。
  在沒有完全看清之前，慕晨輝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月的問題，只能以沉默相待。
  而無月的沉默則是為了等待。
  對于韓九笙的描述他至今都心存矛盾。
  一方面是心懷天下的偉大，一方面是背信棄義的自私。
  他不了解整件事情的完整始末，但他相信，不管是韓九笙還是慕家的前輩，都不可能空穴來風。
  在面對這種局面的時候。
  他所能相信并堅持的就只有自己的立場。
  如果慕家是因為“圣”的留言而選擇出手，那他寧可選擇不要。
  在未定的未來面前，背后隨時可能刺出的利劍才是最致命的。
  他從不懷疑慕家在大是大非面前的選擇。
  也從不認為慕家都是沒有自己判斷的愚忠后裔。
  但至少現在。
  他所能相信的就只有慕七七，以及已故的慕念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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