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洗心革面
業已十一月份了。
這天早上,紀戀跟子衿坐在一邊,子衿的父親獨自坐在餐桌的最上端,大家都在低頭默默吃早餐。
紀戀看看墻上的鐘表,時間尚早,就有些晃晃悠悠之態。
正吃到一半之際,一個男孩子走了過來。雖然他身高不高,體型清瘦,但因為一頭短發的緣故,顯得異常精神抖擻。好一個慘綠少年啊。這回換了個發型,讓人認了好半天,才認出這個孩子就是何年。
他正穿著某某貴族學校的校服。藏青色的小西裝,打著領帶,褲子上也是一色的小西褲,腳上拖著粉亮的棉質拖鞋。這還是紀戀上個星期給何年的棉拖。
其實紀戀也沒有一定要年年穿這雙拖鞋,只權當是提醒他天冷了,記得換棉拖罷了。沒想到年年這么給面子,竟然穿上了。
“我以后跟你們一起吃。”何年說道,如同萬歲爺行賞一般,然后掇出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年年的外在雖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行為舉止還是老樣子。他臉上冷若冰霜,陰郁至極,說話不含任何感情。
“你誰啊,他誰啊?”子衿一會兒看著紀戀,又一會兒看著她父親,復又朝著男孩子不住望著。
“你是不是傻子啊,我在你家都住了快半年了,還問我是誰。”何年說完,拿眼角白瞟了一下子衿。
紀戀沒有說話,也是不住地朝著何年望著,看到他終于有正常人的模樣,心里倒有幾分欣慰和竊喜。
“李媽,給何年添碗筷。”子衿的父親吩咐著,他那聲音渾厚有磁性。只可惜這么好的男人,一直獨來獨往,離婚后也不再建家室。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上學的啊?”紀戀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何年。
“上周開始的。”何年的回答雖不帶感情,但比跟別人說話時,多了太多明顯的偏愛和溫柔。
“那你好好念書啊。”言罷,紀戀跟何年也不打話了,轉而催著子衿快點吃早餐,不要挑三揀四的。
“我挑三揀四的,照樣比你高。”子衿一邊說著,一邊把碗里不想要的東西挑了出來,直接送到了紀戀的嘴里。
看到這個光景,何年心里面相當不舒服,就越是把子衿當成情敵一般。他自己也只顧低著頭,一頓猛吃。想著自己太過矮小了,沒有氣場。
“重新回到學校,課程還跟得上嗎?需要請家庭教師的話,直接跟我說,我跟你安排。”子衿的父親一面看著報紙,一面漫不經心地問著。何年并沒有給予任何回復。
子衿父親現在坐的位置,原本是何年父親的。何年總覺得是子衿的父親動了手腳,害死了父母,所以一直將之視為仇人,哪里還想跟他講話啊。
要不是為了增加跟紀戀相處的機會,他怎么也不愿意屈尊光降跟他以及他那個智障一般的女兒吃飯。
“我干爹問你話呢。”紀戀見何年不做聲,提醒了他。
“還好,學校的知識本來就很簡單,我也就半年不曾上學,多大的事,不勞您費心。”何年連眼皮都不抬一寸,冷冷回答道。
何年心里想著:你要是有空,多去關心關心你那智障女兒吧。只會酣吃酣睡,貪圖享受,屁都不會。她自己娛樂至死,自我腐化了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還會把好好的紀戀嚴重帶偏。
何年從小到大的家教甚嚴,一直接受著精英教育。連琴棋書畫,也都樣樣來得。何年本來就是一個有慧根的人,往往是教一會百,堪稱有百龍之智。學校課本里的那些死知識,他看一遍就會了。
何年喜歡紀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紀戀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這樣一比較起來,子衿就是豬一般的存在了。
“你明天生日,有什么特別想要的嗎?或者想要去哪里?”子衿父親的話音剛落,紀戀就把臉向著何年的方向探了過去,道:“你明天生日啊?太好了,明天我們也不上學。”
“他生日,你起個什么勁啊!”說罷,子衿隨手拿起一片面包,肆意就往紀戀的嘴里塞去。
“明天我跟子衿一起給你過生日,你看要的不?”紀戀嚼碎了面包,說道。
“隨便你們。”何年說道,但真心不想要子衿摻和進來。但是她們兩個是這般親厚的關系,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分開,得從長計議,各個擊破。
“那我們三個明天去哪里呢?”紀戀一邊說著,一邊思考著。
“誰說是我們三個?”子衿反問道。
“你不去嗎?難不成就我跟年年兩個人嗎?”紀戀吃驚地問道。
要果真就只有自己和紀戀兩個人的話,那真是天隨人愿啊。何年在心里暗想著。
“你剛剛叫他什么來著?”子衿目瞪口呆,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子衿此刻想著:現在老爸在身邊坐著,不好細問,等會獨處的時候,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紀戀沒有接話,低著頭胡亂吃著東西。她知道子衿剛剛聽得一清二楚,因為子衿的耳朵尖得跟個小精靈似的。
“去去去,我當然要去啊。怎么可能要你們兩個單獨出去啊。我哪里放心啊。”子衿說話的語氣,就好像發現自家的白菜被糟蹋了,既心疼又無可奈何一般。
“那明天去哪里呢?”紀戀一臉快意地問道,并沒有理會風言風語的子衿。
剛剛聽到子衿也要一同前往,何年心里一下子就堵得慌。
“電影院?”子衿并沒有思索,隨口而出道。
“幼稚。”何年冷笑道。
“度假村一日游。”子衿繼續說道。
“幼稚。”何年說道。
“那我們去動物園吧。”紀戀說道。
“好啊。”何年答道。氣得子衿只是干瞪眼,又不好發作。
“時間不早了呀,你們該去上學的,要快點了。”子衿的父親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催促道。
子衿悶悶不樂地同著紀戀一起上學去了,原本想著要問她跟那小子是怎么回事的。但又一想,紀戀這丫頭要是稍微有點良心,就應該自己坦白的,何須自己親自問啊。
一個不問,一個不說。就這樣鬧著小小的別扭。這事把子衿氣得不可開支,這不,一上午,趴在課桌上竟然睡不著了。
第二天的清晨,何年早早就起來了,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他想著今天是自己十五歲的生日,這年紀在古代是可以娶媳婦了。忽又覺得不能一直沉浸在娶媳婦這件事情上,目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變得強壯起來,如何長高,以后才能撐得起紀戀的那片天地。
在房間里,何年一直踱步徘徊,猶豫著自己應該穿什么衣服赴約。生活上是爺飯娘羹嬌養大的,自己什么也不會。再加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也過了近半年的時間了,越發不會搭配衣服了。
他心里想著:早知道昨天下午翹課,去逛逛商場,現成買幾件衣服的,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哪里還來的及啊。何年按住自己的額頭,束手無策,苦狀萬分。
實在沒法了,他撿著柜子里面的衛衣,就著一條牛仔褲,只能這樣應付了。
何年出來的時候,子衿和紀戀早已經出來了,就坐在客廳里面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談論著什么。
紀戀時嗔時喜,時靜時動的樣子,惹得何年心癢難撓,想知道她們談論的內容。他特怕子衿這廝拉著紀戀在背后搬唇遞舌,調三斡四地說自己的壞話。
“你總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何大小姐在房里面化妝呢,半天都不出來。”子衿沒好氣地說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何年反駁道。
“你,你,紀戀,你聽啊,氣死我了。”子衿纏繞住紀戀的胳膊,又是一陣氣急攻心。
“好啦,是你先拿話堵他的。各退一步。”紀戀從沙發上起身,走向了何年。
“年年,十五歲生日快樂。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不過現在不能看,等晚上再拆開看。”紀戀將袋子遞給此刻傻眼的何年。
“哦哦哦,謝謝謝謝。”何年假裝冷淡地回復。眼里盛滿了此刻的恬靜美好的紀戀。
因為今天要出去玩,想著要多拍拍美照,兩個女孩子都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紀戀的長發卷成了大波浪,蓬松地耷拉在了背上。臉上雖未施脂涂粉,但是在何年眼中,就是肌骨天然俏麗,再加上學生時代的青澀和純真之氣,越發顯得嬌俏可愛。何年自動把旁邊的子衿打上了馬賽克,眼里心里靈魂里只有紀戀一人。
“就是何年耽誤了太多的時間,我們就拿些面包路上吃吧。”子衿嘟囔著嘴抱怨道。
這三個人準備好了,準備出發。
何年坐在了副駕駛座,子衿和紀戀坐在了后面。三人皆無話,尷尬地杵在車里面。
每個人都懷有自己的心思。何年想著,就當子衿是團空氣;子衿想著,就當何年是個工具人,幫忙拍照而已;紀戀想著,能跟他們兩個一起出來,真的開心呀。
“你會用單反嗎?”沉悶了半天,子衿對著何年說著。
“沒有本爺不會的事情。”何年冷冷說道。
“本少你個鬼!恨不得錘死你!”言訖,子衿對著何年的背影做了鬼臉,何年恰好從后視鏡看到了。越發覺得子衿就跟個魑魅魍魎一般,越看越煩。
然后他再把眼睛往后挪了一下,看到了紀戀落落大方地端坐在后面,越看越喜歡,不自覺地嘴角往上揚了一下。又恐怕被人看到自己并不是無心的頑石,立刻止住了那抹淺淺的笑意。
何年寧愿讓世人看到自己是一個冷血動物的那一面。
“把相機拿來我看看。”何年轉過身對著子衿僵硬且嫌棄地說道。
“給,你別瞎整啊,要是不會趁早說,別弄壞了。”子衿從脖子上取出了單反,遞給了何年。
“要是弄壞了,本爺賠你十個!”何年一邊搗鼓著相機,一邊回復著子衿。他心里盤算著,等會要多拍拍紀戀的單人照。
車大概開了半個小時,終于到了動物園。三個少男少女從車里走了出來。
“潘叔,您能幫我們三個一起拍個合影嗎?就在這個門口。”紀戀對著司機說著。
“我不會用相機啊。”司機撓著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您就只用把相機對著我們,按這個按鈕就可以了。”紀戀從何年的手里拿過相機展示給司機看。
“我試試吧。你們三個站在正門口,靠近一點。準備好了沒,我拍了哈。”
紀戀站在了中間,笑得一臉燦爛,青春洋溢;左邊站著悶悶不樂,苦瓠子臉的子衿;右手邊站著何年,而何年的眼神一直朝著紀戀望著。這是他們他們三個的唯一一張三人照片。留在了何年的十五歲生日那天。
一路上,何年沒有心思看動物,滿眼只有紀戀。就連給她們兩個女孩子拍合照的時候,都只聚焦在紀戀身上,全然不理會子衿是否在里面。
所以照片里面,要么只有紀戀一個人的,要么子衿露了半個頭的或干脆只有一條胳膊的。這樣的照片比比皆是,何年也想好了對策,等會趁機把內存卡取走,就說丟了,免得子衿這個難纏鬼生口舌。
這一天三個人玩得還算是愉快。
ps附言:紀戀給何年的生日卡片寫著:年年生日快樂。朝朝暮暮皆如意,年年歲歲俱平安。
紀戀送給何年的禮物便是一條親自織的圍巾,理由很簡單。其一:她是個窮學生,買不起高貴的東西;其二:冬天快到了,圍巾很實用;其三:手工品多多少少有些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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