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戀很早就醒了，世界一片綠，驚喜了整座生命。待惺忪的眼睛稍微清晰一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枕著蘇盡然的手臂上，而他卻睡得像頭死豬一樣，附有微微的鼻息之聲。

        她不知道這個無恥之徒的咸豬手是什么時候伸過來的，自己竟沒有一點知覺。

        “該起來啦，沒看到天都快亮了啊！”紀戀坐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把蘇盡然給打醒了，然后無辜地裝成并不是自己下的毒手。

        他先是睜開了一只眼睛，不停地打量后，方才睜開了雙眼。

        “這叫天亮？你是視線有問題嗎？我的手臂，好痛啊！”蘇盡然起身，不停地揉著自己的手臂。紀戀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挺直著腰桿坐著。

        “真是的，沒良心的家伙，都不會慰問一句啊!”見紀戀一直沒有問他緣故，蘇盡然補充道。說罷，蘇盡然把自己的胳膊恨不得懟紀戀的臉上。

        他的手臂上早已通紅了一大片，還有一些被壓出來的線條。

        “你要是再這么嗲聲嗲氣，那我就改口叫你蘇姑娘了。”紀戀看著這個娘們般的男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他可真的是能屈能伸，能賣風騷，老少皆宜。

        “還不是因為你才這個樣子的啊！”蘇盡然的語氣相當委屈。

        “我有主動叫你把手臂伸過來的嗎有嗎？”紀戀問道。

        “不知道是誰半夜一直在叫‘枕頭，枕頭，枕頭，我要枕頭。’直到我把手給你枕著，你丫就沒有再叫了！！不然一整個晚上還能安生嗎？”

        聽蘇盡然說完這句話，紀戀只能摸摸自己的后腦勺，一時語塞。

        于是紀戀又開始想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叫他快些起來，好把席子收起來，趕緊回去為好。

        這個初秋的清晨，美得像是一首干練精簡的絕句。

        去小允家時，她的父母已經去田里勞作去了。

        紀戀手腕上的手表上的指針，剛剛指到了五。小允已經坐在板凳上洗衣服了，而她卻只有八歲。為什么這個世界的幸福，這么集中呢？而有些人連幸福的影子都沒有分到。眼前這個弱小的孩子不懂得抱怨，不懂得委屈，只是頑強地接受著不公的命運。

        天亮的還不夠厚實，隱晦的深色還在晃悠，紀戀默然地站著，也默然地看著。誰可以讓這個孩子擁有城里孩子百分之一的幸運呢？

        紀戀走近小允，發現她的手已經在水里浸泡了好久，手都有些松軟了。即使在黑暗中，小允不會害怕，只懂得如何堅強地活著。

        日日，月月，年年，那個作為人類的你，擁有的幸福是別人多少的苦難。

        小允說是自己主動要洗衣服的，她還說太心疼媽媽每天從早忙到晚，自己能幫襯一點，就很滿足了。

        鄉村很純粹，就連那些毫無遮掩的貧窮，這里的人不知曉城里那些窮得只剩錢和面子之類人的心理活動。

        此刻，月亮的殘暈還隱隱約約掛在天際，不肯輕易散去。

        小允說父親三點就起床去鎮上買肉去了，嘴角流口水般期待晚上吃肉。

        紀戀看看蘇盡然，再看看自己，想想自己來的意義。有意義嗎？隨心所欲地來一趟，卻讓別人如此麻煩費心地迎合自己到來。

        天完全亮時，家里的事情已經□□持地差不多了，小允說要去上學了。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其它的原因，小允早飯也沒有用，換上昨天穿的那件碎花小裙子，背上書包，兀自要起身要去上學。

        見此情景，蘇盡然攔住了小允，趕緊踱步到車邊，打開后備箱，把里面大大小小箱子一股腦都搬了出來。他忙解釋到昨天來的時候，光記得怎么算計紀戀了，把自己準備好的東西都給忘記了。

        連搬了幾趟，方把車里的東西搬完。一箱箱的，既有玩的，又有吃的，喜地小允直跳的，仿佛過年的光景。

        蘇盡然給小允撕開了面包，拿了一瓶牛奶，吩咐她都吃畢了，才能上學去。臨走前，小允往書包里面塞了一堆的吃的玩的，說是要給其他孩子也分一些。

        等小允鬧騰完畢，蘇盡然說要跟著一塊去。但是此次去是悄悄的尾隨，不讓小允發現。

        小允背著紀戀給她買的大大的書包，歡心跳躍著。那個柔弱的肩膀是能夠承擔住任何力量的。

        在小允身后，紀戀和蘇盡然走得小心翼翼。

        只見小允將褲腿挽得高高的，手里提著鞋子，趟過沒過膝蓋的流水，一條通往學校的路，尚且還有阻礙。夏天秋天還好，可是冬天呢？河水長高了怎么是好？

        這里所謂的學校也是異常得簡樸，只是幾間矮小的紅磚房子。唯一能夠讓人分辨出這是學校的只有生銹旗桿上面依然如血的五星紅旗。孩子們唯一能夠瞻仰的也只有這面鮮艷的紅旗了。

        從教室里走出一個年輕的姑娘，約摸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她手里還抱著一本有些泛黃的英語書本。眉宇間的那股清秀在整個臉上蔓延，在鄉村，難得見到這么脫俗的姑娘了。

        “蘇大俠，你覺得這個女孩子怎么樣啊？”紀戀問著。

        “跌落在人間的天使，善良純美的女神。”紀戀以為這句話是蘇盡然說的，可當她回頭，卻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士早就站在了他們身后，用疼惜的目光看著那個女孩，恨不得用眼神去擁抱她。

        “你們兩個在這里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縣里面新派來的代課老師吧。”陌生男子的這句話，還真的讓紀戀驚訝了一番。

        他們只是路人甲和乙。

        “我們，我們，那個我們……”他兩人“我們”了半天，結果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我是這里的體育老師。叫我孫老師吧。你們怎么稱呼？”

        “我姓紀，他姓蘇。”

        “原來是紀老師和蘇老師啊，別站在外面，進去吧。我帶你們參觀一下。”他好不熱情地將兩位大俠往這個一覽無遺的學校里拉著。

        “我們不是你期待的代課老師，我們，我們只是來找一個叫小允的孩子的。”紀戀終于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只見蘇盡然用力地點著頭附合著她。

        紀戀對蘇盡然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他可真是屁事都靠不住的，膽小怕鬼的主。

        “小允？你們確定你們不是新來的老師？”他還是不太相信他們，還在自己一廂情愿的猜測中，不可自拔。

        “下節課是體育課，你們就可以看到她了。”這個所謂的孫老師馬上松開了拉著他們的這雙熱情的手，他的臉上還留有一些靦腆和抱歉的意味。

        “我剛剛看到你，我也沒有想到你是這里的老師啊。我還以為你是來旅游的啊？”蘇盡然這沒腦袋的家伙對著孫老師說著。

        “這里有的只是落后與貧窮，沒有人愿意來這里旅游。我只是想過來教教這里的孩子，他們應該被給與同城里的孩子一樣的關懷。”孫老師說完就走向了他的那群已經排好隊伍的學生。就剩紀戀和旁邊的這個生物在空氣里凌亂。

        在孩子們圍著他的時候，他顯得異樣得年輕和帥氣。或許，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吧，他們都有一樣的初衷，只是，他維護了自己的初衷。

        “孩子們，今天老師教你們打籃球哦。”此時，孫老師手里拿著一個圓形的球，球已經磨損到很難分辨出那是一個籃球的程度了。

        當紀戀聽到“籃球”二字的時候，胸口猛烈地顫抖了一下，似乎什么東西被狠狠地觸動，被揭開，潘多拉魔盒里猛地跳出來了什么一般。這種感覺像是在和紀戀的本意倒戈。

        “我也來一個。”蘇盡然撇開了紀戀，異常興奮得沖向了人群。

        “哥哥，你怎么也來了啊？”小允看到了蘇盡然就立馬涌入了他的懷抱。這種擁抱，這種撒嬌是多么的彌足珍貴，與世俗無關。

        “我們來打一場籃球賽吧。”說著，蘇盡然已經擺好了漂亮的投球姿勢，結果卻是稀薄的命中率。

        “是真的嗎？”那位他兩最開始看到的女老師放下了手中的課本，臉上笑出漂亮的弧度。

        “你個女孩也會嗎？”蘇盡然那球從籃筐邊上擦過，然后他質問著那個女老師。

        “誰說女孩子不會打籃球了!”紀戀走向了他們，望著好些年都沒有碰的籃球。

        紀戀會打籃球，只是打得不是特別好。

        “那好啊，你們兩個人一組，我和明老師一組，再叫幾個個頭比較的高的孩子們充當一下其他的成員。”孫老師安排著人員的分配。

        “好的，就按你說的那樣分組吧，我也好久沒有玩籃球了。”那個女老師子說著，眼里露出了開心的流光。

        還沒有開場的比賽就讓紀戀就有一點點緊張了，在她心中輪轉的似乎不在是她自己的心臟了，而是某個殘缺的破碎的故事的結尾。

        整個籃球場在紀戀的面前搖晃搖晃，恍惚恍惚，一張說不清的臉在其中蕩漾。


　　(https://www.dzxsw.cc/book/35286195/3234551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