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啊。”回到家中，子衿說著。

        “回來就好啊，子衿。歡迎再次回來的你。”說罷，兩個人舒舒服服地橫在了沙發上面。

        “去給我拿一瓶農夫果園，我要番茄味的。”子衿一回到這個家，立馬就變大爺，吩咐這個，命令那個的。子衿喜歡的飲料，紀戀一直備著，就知道她會隨時回來的。

        “你認識一個叫shin的嗎？”紀戀問著，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她坦白才行。

        shin，對她來說，是多么熟悉的名字啊，她一聽到紀戀提起這個名字，喝水都嗆到了。

        “shin？是誰？”她故作鎮定地問著。

        “白冰靈，你認識嗎？”紀戀繼續說道。

        “你怎么知道shin的？”子衿放下手里的瓶子，像是被轟去了七魂六魄一般。她轉過身來，整個人都是面朝著紀戀而端坐著。

        “白冰圣告訴我的。”紀戀說完之后，子衿顯得非常寂落。

        是這個名字的緣故吧。“白冰圣”這三個字，讓子衿承受了多少苦情。

        有些人名，就只是被別人不經意提起，心里就已經天翻地覆了。有些人，就算別人不去提，都會在自己的心里，千遍萬遍地提起。只是在別人提起的那一瞬間，像是有了堂而皇之能夠歇斯底里使自己淪陷崩潰的理由了。

        而這些人，是我們入睡的時候，掛念著的，醒來時第一個想到的。這些人讓我們有過無底洞般幸福的日子，余下的日子，全是黑暗般的痛苦。

        如今的子衿已是枯瘦如柴，面呈病態了，昔日的陽光活潑蕩然無存。要是再過一段時間，必定弱不勝衣，陷自己于膏肓之境。要是這樣的話，死了的人如何安心呢？

        “我好久都沒有見到shin了，冰圣一直以為我相信他弟弟在精神病院工作。話說回來，你怎么會知道這個人的呢？冰圣怎么可能對你說shin的是事情啊？你怎么會知道這么私密的事情？”子衿怒目圓睜，蛾眉倒蹙，步步緊逼地詢問著紀戀，竟如審賊一般。

        “你自己看吧，我本來想把這件事情當成秘密的，永遠都不告訴你的。可后來想想，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去隱瞞這么大一件事情。說出來，這對大家都公平一些，特別是亡故的人。”紀戀說著，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被浸濕了。

        她把冰圣的遺書遞給了子衿。這個世界真的很可笑，明明，冰圣只想讓子衿一個人知道的事情，結果子衿變成了最后一個人知道的。

        “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諒的呢？難道一個人的死不算是完結嗎？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有自己想拼命隱藏的傷口。”紀戀輕聲說道。

        “我不想看，事到如今了，還有什么意義。”子衿接過信，本來想好好看看里面的文字，可是突然來的那陣猶豫變成了堅定，她把那封信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里。

        紀戀用手捧住了子衿在發抖的肩膀。她的故作堅強，紀戀一眼就看穿了。

        “其實，從頭到尾，你和他都沒有錯。”紀戀的這句話換來了子衿鄙視的眼神。

        紀戀將那團紙拾了起來，一點點鋪在了子衿的面前。那些字跡還是很美，很鮮艷，就像是冰圣剛剛花了很大的心血的才完成的。

        她硬是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遠方，不把臉湊過來。

        “子衿，你是在害怕什么嗎？為什么不敢看呢？”紀戀輕聲問道。

        “我沒有。”她在用高調的聲音掩飾內心的不安。

        “明明就是有啊，你看完這封信，我保證，你不會那么恨這個男人了。”紀戀繼續說道。

        “你憑什么保證啊。”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到底在逃避著什么呢？你痛恨的是他的什么？骯臟的身體，還是他這個人呢？”

        固執的子衿拿起了那封信，將它捏在了手心。她將信漸漸抹開了，紀戀以為在一番苦痛的掙扎后，她勸說住了自己，終于妥協了。誰能想到，她狠狠地將它撕碎了，一股腦灑在了茶幾上面。

        子衿放聲哭了起來，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著。她這一哭把紀戀也惹得跟隨著哭起來了。

        雖然紀戀跟子衿從小親密無間，但是彼此之間最不擅長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每每只能抱著哭作一團。

        “我知道該怎么處理。”她止住了哭聲說道。

        半晌后，她繼續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去床上躺一會吧。”

        紀戀應允了，獨自去了臥房，但沒有將房門搭上。

        子衿看著面前的一落落破碎的紙片發著呆。過了一會兒，她從沙發上起了身，翻箱倒柜地不知道在尋找什么東西。家里被弄得咚咚作響，要是再持續下去，恐怕樓下的人要提刀上來問罪了。

        紀戀終究按捺不住了，問道：“你找什么東西？你跟我說，我替你找。這個家里的東西都是我收拾的，我比你熟知位置一些。”

        “不找什么。”子衿冷笑道。

        她忽然安靜了下來，坐在了沙發上面，把茶幾上的碎片都朝著自己一方扒了過來，企圖把這些碎片恢復原貌。

        紀戀怎么也拉不住她。那些被撕成那樣的碎片怎么可能復原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復制了一份，這份要是也被你撕了，那就真的沒有了。”

        子衿顫抖地接過了那封信，露出了一絲微笑，就像遺憾被圓了一般的感覺。

        她把信捧在了自己的懷里，身體又開始顫抖了。紀戀聽到她嘴里面不斷說出的幾個字“冰圣的遺書”，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臥室走去。

        “紀戀，可不可以，讓我今晚一個人待著，好嗎？”子衿用商量的話語說著，語氣像是一場狂暴的風雨趨于了死寂一般。

        她說好，今晚去盡然那里過一夜。

        紀戀看到臥室里面的那盞孤傷的臺燈，看著各自擁有的淌血的傷口，慢慢地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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