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約定
吃過飯葉無祎還想留安瑾寧再住一晚,但安瑾寧說什么也不敢再耽擱了。吃這頓飯時她一直惶惶不安,她本該在一個多時辰前就回去的,希望白櫻還沒暴露。
葉無祎理解她的情況,就沒再強留,只說了有空記得來玩,就讓她回去了。安謹行躲在門里目送她,當真是一步都不敢踏出門外。
葉無祎最后叮囑了一句,讓安瑾寧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來見她的事。
這是為了她好,安瑾寧知道。安家現在都禁了她的足,她跑出來已經是不應該,再來見自己的生母,被人知道了難免會多嘴。尤其是自己的生母還誕育了安家唯一的繼承人。
安瑾寧在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想要多打聽出一些關于自己這對父母的情況,比如他們是怎么相識的,為什么生了兩個孩子。還有弟弟安謹行,明明是身份尊貴的安家少爺,他們母子卻沒能住進安家。還有安岳那么有錢,為什么還要苛待他們?
但葉無祎總是很圓滑地跳過了那些話題,幫著安瑾寧把缺失的那部分母慈子孝的記憶補了大半,安瑾寧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她搖頭嘲笑自己,來這里三年了,除了一直跟著自己的白櫻,竟然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
本來還有唐鈺的,可他不在了。
安瑾寧剛想起唐鈺,便在小巷的岔路口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似乎看見她走過來便欲離開,可又頓住了腳步撤回來。等安瑾寧走過去,他就那么磨磨蹭蹭地還在原地。
不是唐鈺,自然不可能是唐鈺。
安瑾寧停在南明面前,問他:“你怎么沒走?”
“不放心。”南明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安瑾寧剛出來的那扇院門,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是多余的。他站在這里都看到了炊煙升起,有誰想對來人圖謀不軌還要先下廚的?想往飯菜里面加點料,也得能騙得過安瑾寧才行。連他都著了道,可見安瑾寧是有能力自保的。
安瑾寧沒覺得南明是多此一舉,有人愿意保護自己,她心底還是感激的,所以她輕聲說了“謝謝”。
南明能感覺到安瑾寧從那扇門出來之后,興致不高,并沒有那種與親人重逢的喜悅。想來安岳來大理寺接她的那天,她也沒有多開心。是唐鈺的死給她造成了太大的打擊嗎?
安瑾寧漫步往安宅的方向走著,一團亂麻的思緒占據了她腦中的大部分空間,好一會兒她才留意到,南明一直在跟著她。
“這里也不安全嗎?”安瑾寧問。
南明那張黑臉蹭上一抹紅,并不明顯:“我想跟你道歉。”
安瑾寧本來腦子就超負荷了,這會兒更是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緣由,直接問:“道歉?跟我?”
“我說你對我下藥的事。”
安瑾寧更搞不清這里面的邏輯了:“這件事,應該是我跟你道歉才對吧?”
“我態度不好。我知道,你是為了唐鈺。相信我們,會將兇手繩之以法的。”南明說著舉起一只手做了個起誓的姿勢,臉上是一貫的正義凜然。
安瑾寧一臉看著病人的神情看著他,不管怎么想,下藥的事都是她不對吧?況且她也沒覺得南明的態度有多惡劣,這會兒竟跟她道歉,這人怕不是被誰洗腦了?
其實安瑾寧猜得沒錯,確實在這段時間里,有個人對南明進行了一場洗腦式的說明和教育,那個人叫周海易。
這日已經勤奮了兩天的周海易跑到自己的老相好那里放松了一下,出來就見南明帶著安家小姐身邊那個丫鬟從后巷一閃而過。他們去的那個方向上沒什么東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買下來給伍仁住的那個小破房子。
那地方南明也知道,所以周海易大膽猜測,他們的目的地不會有別的地方。
周海易不會什么功夫,在跟蹤上非常初級,轉眼人就不見了。不過他對這片非常熟悉,抄了一條近路,繞到了伍仁家后墻。
這里的宅院都很小,伍仁家更是小中之小,后墻幾乎就貼著屋墻,只要周海易把耳朵貼在墻面上,就能斷斷續續聽清兩人的對話。
我們的周大人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端,他在聽到安瑾寧失控喊起來的時候想到的是,他是不是應該去勸一勸。
伍仁是個沒有存款的可憐孩子,家里這點鍋碗瓢盆可禁不起折騰。
攔不住南明和安瑾寧的院墻卻輕易難倒了周大人,周海易只好另辟蹊徑。從鄰居家的狗洞鉆進去,再趁沒人注意溜到正門,輕輕一碰伍仁家的門就自動開了。
等他走到屋里,那兩人都沒影了。
在外面能聽到屋里的動靜,在屋里自然也能聽到外面的聲響。所以周海易等著安瑾寧進了另一個院子,就又走了一次剛才的路線,出現在了狗洞外面。
這次被鄰居家里的人發現了,周海易花了一兩銀子作封口費,那老婦人喜滋滋地就回屋了。
他一邊拍著衣服上的灰一邊往南明身邊走,剛走過去還沒近得了身就遭了一個背摔。并且在那個人看清了摔的是他之后,也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好像是明明知道是他,還是要來這么一下。
好不容易拍打干凈的衣服又粘了土,周海易這回不去管它,他的注意力在自己差點閃了的腰上,嘴里半抱怨半威脅:“我要是傷著了,這案子就得你自己一個人查下去了。”
南明早就看清了跟著他們的人是誰,這會兒更是沒好氣:“周大人不在家陪著你新收的美人,跑到這窮巷來做什么?”
周海易:“自然是有事。”他的手還揉著摔痛的胯骨,眼睛瞇得讓人煩,“那不是小丫鬟,是安家小姐吧?”
南明臭著張臉,一副我不想跟你說話的模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望著那扇吞沒了安瑾寧的門。
耳邊還是周海易的聒噪:“你喜歡她?”
南明聽到這句話,回頭望了他一眼,眼中有一絲困惑。他對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姑娘,還沒想出一個定論,這人倒是突然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看到南明的神色,周海易覺得自己猜對了。與此同時,他也松了一口氣。他和南明一起共事四年多,他發現這人從不近女色,生活一成不變,克制古板。若不是他也不近男色,周海易會覺得他有龍陽之好。
反正他自己是男女都行,感情這種事,何必在性別上卡得那么死呢?逢場作戲嘛。
周海易開始對南明進行情感培訓班初級教育:“喜歡就上門提親嘛,當然最好是能先打動姑娘。”周海易頓了頓,上下打量南明,“你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做。這樣吧,至少你剛才當面戳穿她下藥的事,讓她很下不來臺,一會兒你給她道個歉,拉近一下彼此的距離。”
南明的面色隨著周海易的話越來越沉,這人果然在外面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
眼見著南明就要發火,周海易非常識時務地撤退,并且在南明已經一拳打不到的距離上很欠揍地笑著說:“別緊張,有我幫你呢。”
南明隨手撿了個石塊扔過去,擦著周海易的額角,撞掉了誰家院墻的一小塊泥土。周海易知道,就這么遠的距離,南明閉著眼睛都能砸中他,他只是在攆自己快點離開而已。
反正在這兒呆著就只能對著南明,怪沒意思的,還不如回大理寺去看看冷凝霜。打那女人住進他的小窩,他還沒回去過呢。
安家那個小姐,一天一張臉,到底是個什么模樣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南明是看上了她啥。
周海易那個煩人精走了,南明又恢復到眼巴巴望著那扇門的狀態。
他站得筆直,一動不動,遠遠看去有點像一個雕塑而不是一個有生命的人。
他在思索,思索周海易提出的,他喜歡安瑾寧的事。
他試圖說服自己,讓自己接受這個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但后面像周海易說的,“喜歡就去提親”有很大問題。先不提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或許周海易忘了,可他記得,安瑾寧是唐鈺的遺孀。
就目前來看,安瑾寧對唐鈺還是很有感情的,她的感情并沒有因為唐鈺的死而消散。
所以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想法,也一定是要在把案子破了之后。在那之前什么都是妄談。
不過周海易說的或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所以安瑾寧出來之后,他還是聽周海易的,跟她道歉了。
他一路跟著安瑾寧,她好像不太耐煩。
“你要是真想破案,就趕緊去找線索,沒必要一直跟著我。”
南明跟著她并不只是想多跟她呆一會兒,他還有其他的的目:“你能不能把你在安家調查到的消息再告知我一些?”
“憑什么?你們還扣留著我帶回來的私人物品。”提到這個安瑾寧就又生氣又難過,那里面不只有唐鈺送給他的衣服,她給唐鈺帶的禮物,還有唐鈺寫給他的很多信件。那是他們兩人最后的關聯了。
“我以為,我們都是想要找到兇手?”
“是這樣沒錯。”安瑾寧揚起臉,質問他,“可我為什么信你?”
這個問題把南明問愣了。他還真的拿不出什么能讓人相信的理由。還好安瑾寧及時給出了一個她能接受的方案:“這樣吧,等價交換。你能提供多少信息給我,我就告訴你多少。”
“好。”
“那明天老地方見。”
南明不太擅長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漂亮女人;他買東西做事也從不討價還價,而這個漂亮女人正在跟他講價錢。好像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答應了。大不了回去再去找周海易請教,他可是女人堆里打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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