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川煩躁不已，他扯了扯領(lǐng)帶，“以后沒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見她。”

        “是。”

        餐桌上。

        因為許諾病情，孟麗然從以前對許諾挑三揀四，到現(xiàn)在不自覺的帶著幾分同情，聲音低了幾分，唯恐大了一些會嚇到對方。

        “許諾。”她叫對方，許諾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飯桌上氣壓很低，孟麗然欲言又止，“越川……”

        “吃飯。”陸昌國敲了敲桌子，聲音不大仍頗有威嚴，孟麗然只能將想說的話咽回去。

        晚上吃過飯，陸越川將許諾送回房間，又安排了下人看著，來到陸昌國書房。

        “爺爺。”

        陸昌國坐在書桌后，也沒多言，盯了陸越川半晌，才幽幽嘆氣，“越川，你一直是我引以為傲的后輩，但這件事，我對你太失望了！”

        陸越川不吭聲，他自是知道陸昌國什么意思。

        他想辯解，喉嚨卻像卡了東西，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這個你沒問題就簽了吧。”

        陸昌國顯然不想多說，從抽屜中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

        陸越川目光掃過去，心猛的下沉，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

        “這里面的條約都是我們陸家要補償給小諾的，小諾這個丫頭……”

        “我不同意。”陸越川打斷陸昌國的話，“許諾她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能離開陸家。”

        陸昌國拍桌子，“我沒說讓她離開，我以后把她當(dāng)成親孫女看待，而不是孫媳婦！”

        爺孫兩人對峙，陸昌國臉色不好，陸越川也表情冷凝。

        “您不能替許諾做決定。”陸越川抿了抿唇，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底，許諾她之前就想要離婚，再加上爺爺，他不知道能否挽留。

        陸昌國哼了一聲，“小諾那丫頭喜歡你，但她得到了什么？我不信她以后好了還會愿意留下。”

        “她不愿意，我會放她走。”

        爺孫兩人的談話以這句話為結(jié)尾，陸越川離開書房，剛拉開門，就看到偷聽墻角的孟麗然。

        “媽……”陸越川蹙眉。

        孟麗然忙說:“我給老爺子送杯牛奶。”

        陸越川沒回應(yīng)，大步離開。

        上了二樓，沒找到許諾人，照看她的下人忙道:“許小姐要洗澡，去洗澡間了，我要跟著，她不讓……”

        陸越川不耐擺手，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進去多久了？”

        “幾分鐘。”

        陸越川點頭，下人遞來手機，是云宴打來電話，詢問許諾情況的。

        一聽許諾在洗澡，云宴聲音瞬間冷下來，“她自己一個人？”

        陸越川應(yīng)了一聲，云宴立馬就急了，聲音中帶著怒火，“陸越川，你是不是瘋了？你是想要害死許諾嗎？”

        她語速極快，帶著責(zé)怪與憤怒，陸越川沒時間生氣，心快速往下墜，“她能有什么危險？”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自殺！”

        自殺？！

        陸越川手一抖，繃緊下巴，他快速掛了電話，大步往洗澡間的方向走。

        下人被嚇的大氣也不敢出，他們從未見過陸越川驚慌。

        “許諾！許諾！開門！”陸越川大力拍打著浴室的門。

        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死一般的安靜。

        陸越川又急又慌，他用身體當(dāng)肉盾，一下又一下的沖擊著門。

        下人見狀，在陸越川的吩咐下拿來一把木棍，沖著門就甩過去。

        終于，破門而入。

        浴室中，滿地血色，陸越川呼吸急促，渾身緊繃，許諾就那樣安靜的躺在浴池中，整個人泡在浴池里，皮膚發(fā)白發(fā)皺，像是破碎的玻璃娃娃，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

        浴池被染成了淡粉色，許諾的一只胳膊無力的搭著，刀片割開的口子正往下滴血。

        “啪嗒……啪嗒……”

        一聲接著一聲，緩慢而有節(jié)奏，提醒著生命的流逝。

        “許諾！”

        陸越川沖過去，血氣上涌造成肢體充血，腳底一軟猛的半跪在許諾面前，他真是被嚇壞了，回頭沖下人怒吼，“叫醫(yī)生！”

        一人推開那群被嚇傻的下人沖過來，陸越川要將許諾抱起來，被那人阻止，“別動她。”

        費蘭度向來溫和的聲音中染上幾分急切，“現(xiàn)在還不能動。”

        在他的指揮下，許諾被從浴室中安全轉(zhuǎn)移到房間。

        陸越川面無表情看著，費蘭度與他是多年摯友，但是在許諾這件事上，他們第一次產(chǎn)生了矛盾，尤其看到費蘭度接近許諾，他心里更是生出煩躁與不悅。

        但是現(xiàn)在，在專業(yè)領(lǐng)域上，對方明顯更勝一籌，許諾的命，只能靠他救了！

        給許諾清洗干凈以及包扎好，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費蘭度交代著注意事項，“許諾她現(xiàn)在一點刺激都不能再受了，再這樣下去，她會徹底瘋掉的。”

        “你怎么會過來？”陸越川表情很冷。

        “云宴給我打了電話。”費蘭度淡淡解釋。

        陸越川目光透著幾分審視，費蘭度看著十分疲憊，眼底有濃濃的烏青，但陸越川并不想關(guān)注，“你的任務(wù)完成，可以走了。”

        費蘭度欲言又止，“你照顧不好許諾，可以讓其他人來照顧。”

        “其他人？”陸越川臉色冷下來，面帶譏諷，“怎么，你難道想說那個人是你？”

        費蘭度張了張口，“不止是我，也有很多合適的人。”

        陸越川拒絕，“她是我妻子，我照顧她天經(jīng)地義。”

        “是。”費蘭度胸口堵了一口氣，他向來是斯文有禮的，不會輕易發(fā)脾氣，但今天這件事，如果不是及時發(fā)現(xiàn)，后果無法想象。

        他沒忍住，還是沉聲說道，“越川，既然你選擇了照顧許諾，希望你能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職責(zé)！”

        陸越川不耐皺眉，“我們夫妻的事情，就不勞煩費醫(yī)生掛心了。”

        從陸家離開，費蘭度抬頭望天，長長出口氣，兜里手機振動，他接起來，“情況怎么樣？”對面的人詢問。

        費蘭度走向路邊的車，“很及時，我還要感謝你。”

        “不至于，倒是你自己，做了這么多，她又不知道，值得嗎？”

        他是心理醫(yī)生，跟精神科毫不沾邊，但畢竟都是醫(yī)學(xué)，只要想學(xué)總有辦法。

        消失的這幾天，他瘋狂補給知識，學(xué)了關(guān)于精神科的領(lǐng)域，倒真讓他摸出一點門路來，不然他今晚也不會出現(xiàn)在陸家。

        電話已經(jīng)掛了，費蘭度在車里坐了很久，車燈沒開，車里一片黑暗，他仿佛跟黑夜融為一體，安靜的望著遠處。

        過了很久，他才發(fā)動車子，他微微張口，吐出來兩個字，是在回應(yīng)剛剛電話里那個人的問題，只是汽車引擎聲太大，將他兩個字淹沒在嘈雜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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