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在郝俊材發現之后，副本里的最后一個玩家也明白過來。

        ——保護好自己,  不要被自己對應身份卡的怪物們抓住頂替成為替死鬼。

        祈無淵除外。

        他的身份卡和其他玩家不太一樣。

        校醫的靈魂沒有在這個地方。

        郝俊材心里后怕著，不只是他，此時阮氏兄妹的注意力也都在電梯里死狀慘烈的玩家身上。

        眼前的情況讓玩家們后背發涼。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副本殺掉的人。

        只有正對著他們祈無淵和解邢看到了行政樓的玻璃門外——

        淺綠色的玻璃外，隱隱約約正站著三個影子。

        一個模糊的細長黑影手牽著一個小女孩，旁邊還站著一個人頭花輪廓的怪物。

        三個淡淡的鬼影正在玻璃門外盯著自己的獵物。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它們必須弄到自己的替死鬼。

        在陽光的照射下，看不清面容的黑色鬼魂始終待門外沒有消失。

        解邢笑了笑,  趁其他玩家還在觀察電梯內尸體的時候，看著行政樓外的怪象對祈無淵說：“一道難得的風景。”

        祈無淵不置可否，漠視著說：“回去了。”

        躲在祈無淵旁邊的小風抓著他的衣角，若有所感地抬頭向行政樓外“望”去。

        小風抬頭感受過去的方向,  正好是此時三個鬼影矗立的地方。

        他乖巧又好奇地“看”過去,  包著繃帶微微有些凹陷的眼部正對著門外的三個鬼魂。

        瞬間，門外的三個鬼魂被嚇得一激靈,  趕緊全部逃走了。

        感受到門外被嚇跑的鬼魂,  小風開心地笑了出來。

        “小風才不是膽小鬼。”

        他捏緊了祈無淵的衣角,  低著頭小聲地說著話。

        第一次和祈無淵見面時，還偽裝得和人類十分相似的小風，這會身上的鬼氣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濃郁。

        嚇跑了三個鬼魂后,  小風非常高興,  連帶著忍不住從一些小細節上表現出來。

        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和最開始給人的乖巧印象完全不相符。

        祈無淵輕輕地摸了摸小風的頭,  一點也沒有因為小風的性格轉變而驚訝。

        他甚至還用略帶表揚的語氣又說了一遍：“乖孩子,  我們回家。”

        祈無淵說的話對小風很受用。

        他對祈無淵已經全然沒有了第一天的惡意。

        哥哥是真的。

        這次的哥哥肯定是真的。

        所以不用……不,  應該說是——絕對不能殺了他。

        其他三個玩家趁著白天的時候稍微安全一點,  準備在幸福中學里繼續探查線索的時候,  祈無淵則是帶著小風準備回404號房。

        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錯過什么被其他玩家找到后會獨吞的線索。

        昨晚近乎一夜沒睡，祈無淵困得難受，他決定這會還是先回去補個覺最重要。

        祈無淵帶著小風離開了，在玩家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解邢跟著一起出了行政樓樓，就沒有再跟著祈無淵一起離開。

        他只是靜靜地望著祈無淵離開的背影，沒有其他的動作。

        藏在解邢衣兜里的兩只眼珠不滿地用力跳動著催促他快跟上去。

        眼球跳動頻率越來越高，幾乎要從解邢的衣兜里蹦跶出來。

        解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瞇起眼睛危險地撫平了被兩只眼球弄得有些褶皺的地方。

        他抬手輕輕按壓著兩只眼球：“別鬧。”

        “之前是誰還想殺死他的？”

        解邢帶著沉沉笑意的嗓音從喉嚨里發出。

        感覺自己被解邢嘲笑了一番的兩只眼珠頓時惱羞成怒地直接原地消失。

        還沒過一分鐘，一只眼球作為代表，又不知道從哪里蹦跶出來。

        它跳到解邢的手中，蹦跶著讓解邢向視野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墻壁看去。

        雪白的墻壁上，滲出暗紅色的血液。

        血液被看不見的東西操縱著，在墻上扭拐出一個個方塊字。

        [他不一樣]

        [他是真的校醫哥哥]

        [我已經向你確認，現在該你實現答應我的事了]

        之前霸道地叫囂著不允許解邢和祈無淵接觸的眼球此時已經完全改變了態度。

        冒牌貨才不能讓解邢感興趣，他絕對不會允許解邢出手去浪費掉自己唯一一次的機會。

        但是現在小風已經確認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校醫哥哥。

        解邢是和小風是有過約定的。

        小風知道解邢殺過很多人。

        他是一個赤裸裸的變態。

        也只有他一個人會接連兩次主動找上小風做交易，會愿意一個鬼做交易。

        解邢和小風的第一次交易是在小風還活著的時候。

        他細致地幫小風處理了被粗暴挖眼后造成的惡劣傷口，防止裸/露出來的眼眶部分感染發炎。

        彼時的小風沒有償還能力，因此在和解邢做交易處理傷口時，欠下債務。

        第二次和解邢做交易的時候，小風已經死掉了。

        他最終沒能在活著的時候換掉債務。

        沒想到解邢主動找上了已經死掉的小風，仗著自己欠債人的身份，絲毫不畏懼地站在一個剛剛殺完人的惡鬼面前。

        解邢在看到已經惡鬼化小風的第一眼，就在他的攻擊即將到達的前一秒，開口道：“我知道校醫在哪里。”

        小風嚎叫著停下了攻擊，理智勉強回籠。

        解邢問他說：“要不要再做一次交易？”

        解邢興致勃勃地對小風說：“我也厭倦了殺人的日子。”

        “居然都沒有一個被殺掉的人變成鬼來找我報仇。”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鬼。”

        “再做個交易吧，我覺得會很有意思。”

        解邢嘴角上揚，說話間還掛著一個溫柔笑容，看起來溫和親切，就像是一個開朗的鄰家哥哥。

        用溫潤外表隱藏了埋在偽裝之下的森森寒意。

        但是小風需要他。

        小風根本就無法拒絕解邢的提議。

        因為解邢說——

        “你的校醫為了你的事情，馬上就要死了，現在只有你和我能救他。”

        “我對校醫很感興趣遠比對你感興趣。”

        話說到這里，解邢才露出一個真切地笑容。

        解邢說完這句話后，小風對著他露出兇相，被刺激得差點就要攻擊起來。

        解邢這才又繼續說：“放心，當然不是殺他的那種感興趣。”

        “你知道的，我是個很熱愛自己本職的心理醫生，只想多豐富一下可以由自己經手的病例。”

        解邢去過很多地方。

        殺人實在是太容易了，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只有各個地方的奇怪病例才能提起他的興趣和耐心，為了一個病例哪怕是在同一個地方常住幾十年解邢都無所謂。

        小風冷冷地用空空蕩蕩的眼眶看著他，周身的敵意沒有任何的減少。

        解邢笑了笑沒有再多說其他的話。

        接著，他不容置喙地對著小風說出重點：

        “你聽我說，接下來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你自己判斷，在判斷過程中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的幫助。”

        “之后一定會有很多被外界認定是校醫的冒牌貨用各種方式來接近你。”

        “你需要做的就是確認你的校醫是否為假貨。”

        “冒充校醫的人要毫不猶豫地殺掉。”

        解邢想到什么，提起興趣繼續說：“但是真正的校醫絕對會在這些人之間出現。”

        “你需要在找到真正的校醫之后向我確認。”

        “校醫現在還沒有死，只有我可以把他的靈魂帶回去。”

        “但是因為一點點的特殊限制，你只有一次機會，無論你找到的人是否為真正的校醫，一旦確認我們的交易就正式開始。”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小風確認錯了人，他將徹底失去機會，校醫飄蕩在這個地方的靈魂就再也不會被帶回去，只能宣告死亡。

        解邢還給小風許諾了一個奇怪的附加條件。

        “如果你能確認到真正的校醫，你和我第一次做交易的時候欠下的債務我還可以全部既往不咎。”

        解邢露出一個惡劣地笑容：“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在這里暫時定居下來，反正這里是你的領地，要是你覺得我在說謊，你隨時都可以輕松地殺掉我。”

        “怎么樣，這個交易做不做？”

        “校醫哥哥…為什么要來這里。”

        聽完解邢說的交易內容后，小風沒有明確地答應解邢，反而問出來一個最在意的問題。

        聽到小風的疑問后，解邢輕笑了一聲：“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了，為什么還要問我。”

        “他會來這里，當然是為了——”

        救你。

        小風的生前校醫已經錯失了一次拯救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小風死后阻止他濫殺無辜、永墮惡道的機會。

        只不過死后的世界并不適合離體的生魂。

        小風下定決定絕對要把校醫送回去。

        他不值得拯救。

        如果拯救他會讓好人死掉，那他寧愿不要。

        “好。”

        小風答應了。

        小風在見到祈無淵之前，已經遇到了好多好多的怪人。

        他們都說自己是他的臨時監護人，是校醫哥哥。

        可是他們都不是。

        小風已經全部殺掉了哦。

        冒充醫生哥哥的人都太壞了。

        應該痛苦的死掉。

        只有祈無淵從一開始就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顯得十分特別。

        甚至在小風還沒有真正確認他是不是真的醫生哥哥的時候，就引起了解邢的注意。

        在第一天的晚上，小風就發瘋地阻止解邢想要接觸祈無淵的想法，害怕拯救校醫哥哥的珍惜機會被浪費掉。

        但是不久之后，他自己就去向解邢確認了——祈無淵就是校醫哥哥。

        確認正確。

        如果接下來解邢不能做到他的承諾，小風絕對會殺了他。

        兩顆過來監督的眼球已經嫌棄起解邢的行動速度，越來越暴躁不滿起來。

        [做不到就殺了你！！]

        碩大的血字里透露著足夠嚇人的兇惡警告。

        解邢笑了笑，眼底沒有一丁點的害怕情緒：“放心。”

        “阿淵比我更懂分寸。”

        ————

        回到家后，小風扭捏著對祈無淵說：“阿淵哥哥，我、我可以去房間里畫畫嗎……”

        他不好意思地向祈無淵請求一個私人空間。

        小風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臟都在忐忑不安地跳動著，雖然之前祈無淵有過允許他進屋獨處的先例，但他還是害怕被拒絕。

        祈無淵這會已經是上下眼皮在不斷打架的狀態了，他疲倦地點了點頭，撐起最后的精力對小風說：“我去睡會覺。”

        “你餓了想吃晚飯的時候記得來找我。”

        祈無淵大腦里的反應開始變慢。

        哪怕是稍微恢復了一點的身體，果然該脆弱的時候還是頂不住。

        不規律的作息和熬夜讓祈無淵的身體不斷地發出抗議——都是一個兩百多天后就要死的人了，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身子。

        祈無淵迷迷糊糊地在主臥里睡了不知道多久。

        等他勉強睡醒后，屋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祈無淵撐著身子從床上半坐起來拿出手機一看，亮起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出時間。

        02:51

        祈無淵立刻清醒過來，他打開門向外走去，找遍整個屋子都沒有看到小風的身影。

        煩，睡過了。

        祈無淵拿起大衣，立刻出門朝幸福中學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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