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通過了第四道陰間關(guān)卡后,  祈無淵繼續(xù)朝著目的地空都前進。

        和之前的趕尸經(jīng)歷不同，這次祈無淵身邊多了十二和郁北兩個可以稱得上是助力的人。

        十二和其他幾個嚴格遵守著規(guī)矩地跟在祈無淵身后的僵尸不同，他并肩走在祈無淵的旁邊,  最開始還好奇地四處打量著周圍。

        現(xiàn)在走向第三道關(guān)卡的道路和祈無淵之前走過的什么都沒有的真正的荒蕪之地相比起來,  路邊已經(jīng)有了不少雜草,  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一些零星的野花。

        涼爽的夜風時不時吹拂而來，無論是良好的天氣,  還是一行人腳下出現(xiàn)的道路都比之前好上不少。

        ——要知道一直到看到四號監(jiān)獄之前，祈無淵帶著僵尸們走的都是完全沒有過道路建設痕跡的荒野,

        和之前那些路都沒有的地方相比，大大方便了祈無淵趕路的動作。

        從某種程度上也看得出來,  逐漸出現(xiàn)的人工痕跡說明祈無淵一行人距離空都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祈無淵沒有急著趕路，腳程要比前面的幾個關(guān)卡慢了許多。

        十二四處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周圍望不到頭的環(huán)境都是一成不變的模樣后,  十二也就喪失了左顧右盼觀察環(huán)境的興趣。

        這個時候才出發(fā)了沒一會。

        十二這個時候又無聊起來。

        監(jiān)獄外的世界實在是無聊，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差別有些大。

        這個破副本。

        十二倒不會怪祈無淵。

        他只覺得系統(tǒng)找的這個副本太無聊了，一切都怪那個刻板的系統(tǒng)。

        十二找祈無淵搭話,  剛說了一個字，祈無淵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顯然沒有和十二說話的興趣。

        祈無淵拿著攝魂鈴,  繼續(xù)進行著趕尸工作。

        十二居然沒有繼續(xù)糾纏祈無淵。

        作為一個僵尸,  雖然是變異品種，但是大概是屬于僵尸的一種本能。

        十二知道趕尸不是一份輕松的差事。

        就算是祈無淵做的再游刃有余，也需要在趕尸的路上時不時搖晃攝魂鈴,  隨時調(diào)整操控著僵尸們跟上他的步伐,  朝著目標前進。

        十二在祈無淵表現(xiàn)出沒有興趣和他說話的時候,  也就不纏著他了,  免得耽誤了祈無淵的趕尸工作。

        看起來是個混不吝的戲精瘋子，沒想到還有著幾分細心。

        這個細節(jié)在場的人里，大概只有十二和祈無淵兩個人知道。

        十二對著祈無淵眨了眨眼，很享受這種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小事情的感覺。

        在祈無淵面前不動聲色地替自己的體貼舉動驕傲完了之后，十二后退一步，轉(zhuǎn)而朝著郁北走去。

        郁北自覺走在隊伍的最后面。

        他不是不想和祈無淵并排著走路，只是這樣做可以幫著祈無淵斷后。

        不管是什么副本，越到最后玩家們的體驗肯定越困難。

        之前在兩個關(guān)卡的路途間祈無淵沒有遭到過襲擊，不排除之后的路上不會遇到危險。

        郁北沉默著，自動選擇了走在隊伍最后幫著祈無淵斷后。

        麻薯也成了郁北的消遣玩具。

        郁北一眼就看出了麻薯是美滿公司的員工。

        ——從上個副本跟著祈無淵跟到這個副本。

        郁北顯然對麻薯有著不小的懷疑。

        借著把玩的名義，讓麻薯感受到了想要炸毛又不得不忍下來的危險。

        郁北想得比較深，麻薯把它的遭遇坦白出來后，郁北還在想美滿公司的事情。

        那不是一個正常的npc勢力，可以橫跨無數(shù)個副本，無視系統(tǒng)定下的設定，那個公司旗下的npc們又顯得十分特——眼前的麻薯就是一個例子。

        就在郁北發(fā)散思考的時候，十二走了過來。

        他伸手想拍郁北的肩膀，被郁北驟然抬頭給出的一個警告眼神勸退。

        十二一點也不尷尬地放下了手。

        他對郁北說道：“跟一只鳥置什么氣。”

        郁北沒有理會他，十二也沒有生氣，他小聲地對郁北說了一句：“想知道為什么你對我的‘針對’都不能順利完成嗎？”

        ——想知道為什么不能順利回收我這個碎片嗎？

        十二隱晦地向郁北提起了這件事。

        郁北早在監(jiān)獄的時候，見到十二的第一眼就決定了要把這個碎片收回來。

        這是目前為止，郁北遇到的唯一一個有著和本體完全相同的面貌的碎片，必須盡快收回來。

        當不當囚犯老大這種事情是次要的，但把十二收回來是郁北必須要做的事情。

        只是失敗了。

        郁北嘗試過的好幾個收回辦法對十二接連失敗。

        這是一個特殊的碎片。

        十二果然知道他只是郁北的一個碎片。

        這會他對著郁北說的話，明顯是想要談一談。

        這種重要的事情，確實一下就抓住了郁北的注意。

        他松開虛握著的手掌，讓麻薯離開。

        被嚇得不清地麻薯立刻“嚶”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飛到祈無淵身邊去了。

        雖然都很恐怖，但是和郁北那里給的壓力相比，就連祈無淵在麻薯眼里都顯得“和藹可親”起來。

        看到麻薯飛走了，十二正準備開口，忽然，從前方“咻”地一下就飛來了一張符咒。

        黃色符咒在郁北和十二身前赫然消失，兩個人周圍升起了代表隔音的一道光幕。

        在他們被提醒了這張符咒的作用之后，光幕又很快消失。

        祈無淵雖然走在隊伍最前面，但是也聽到了十二對郁北說的話。

        顯然他對兩個人交談的內(nèi)容不感興趣，也不想聽到這種秘密。

        從隔音符的舉動來看，十二和郁北都接收到了祈無淵想表達的意思。

        祈無淵控制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趕路，也給十二和郁北留夠了邊走路邊談話的時間。

        十二對郁北說道：“我知道你想把我收回去，但是還不可以。”

        他笑著晃了晃腦袋，語氣說是可惜，不如說有些幸災樂禍。

        “你沒覺得自己少了點什么嗎？”

        問完郁北后，不等他回答，十二又繼續(xù)說了下去：“不好意思差點忘了，你少的碎片有點多，我不該這樣問。”

        損完郁北一句后，在郁北警告的威脅目光下，十二才接著袒露出自己知道的秘密。

        “好吧，果然這個樣子的我很無趣。”

        十二渾然不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碎片，審視地打量著郁北的時候，仿佛自己只是他的第二人格。

        “你的情緒被拿走了，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發(fā)現(xiàn)。”

        “真不敢相信這個遲鈍又可憐的人會是‘我’。”

        聽到十二說的話后，郁北皺了皺眉。

        他無視了十二口中的嘲諷，對十二話里的重點有些不理解：“什么情緒？”

        郁北回憶了一番，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情緒方面的缺失。

        沒有恢復記憶前，他不需要什么特別動用情緒的地方，恢復記憶后，他對祈無淵的情緒也做不得假。

        年少時的玩伴、擺脫系統(tǒng)的目標。

        祈無淵是他失去所有至親后，最在意的——說是家人一樣的存在也不為過。

        郁北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做出來的舉動也無法否認他對祈無淵的在意。

        除此之外，七號小隊……

        郁北忽然愣住了，顯然是想到了什么。

        十二看郁北這副模樣，勾了勾嘴角，顯然是知道郁北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

        “發(fā)現(xiàn)了？”

        “你在意的人只剩下祈無淵了，而且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十二嗤笑一聲：“還不算完全在意。”

        郁北略微皺眉，不太理解十二說的話。

        “怎么不算完全在意？”

        “算了。”郁北說完后，心里忽然出現(xiàn)一種奇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但是瞬間這種情緒又像是灑落到漏網(wǎng)上的水流般消失殆盡，讓郁北來不及感受突然出現(xiàn)在心里的奇怪情緒到底是什么。

        他沒有捕捉到這種情緒，心里出現(xiàn)了一絲惱怒，憤怒的情緒又轉(zhuǎn)瞬即逝。

        郁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只能暫時對十二說起另一件事情：“所以我才會下意識忽略7號小隊對嗎？”

        郁北是一個非常負責的隊長。

        不然7號小隊的人在他失蹤的時候不說解散，就算是背刺他這個隊長都說得過去。

        7號小隊的兄弟們都是跟著郁北在第三世界里反抗過系統(tǒng)的玩家。

        郁北從被困的副本里出來后，再怎么由明轉(zhuǎn)暗也沒道理不去見他們一面。

        他卻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只憑著責任給顧和澤見過幾面，把7號小隊重新整合了一番，布下許多命令保證成員們的安全。

        雖然理性上來說，郁北的做法重新保證了7號小隊的運轉(zhuǎn)，見不見一面都沒關(guān)系，但是這種做法實在是不符合郁北往日的做法。

        十二顯然知道7號小隊。

        他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終于發(fā)現(xiàn)了？”

        “慶幸‘我’自己的性格里多少還帶了一顆不受情緒影響的責任心吧。”

        光看郁北的反應，十二就猜到了本體做過的事情。

        十二連連感嘆：“也就是你對他的情緒太深了，不然我可保證不了你會不會繼續(xù)進入副本，見我們這些碎片。”

        十二略帶深意地看向祈無淵。

        郁北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十二這個動作不簡單，或者說他對祈無淵的感情應該不簡單。

        十二見他相信了自己的話，也損完了郁北后，才說起正題：“好了。”

        他收起散漫的神情，認真地對郁北說道：“我確實擁有本體的大部分情緒，但不是全部。”

        十二給郁北解釋了一番。

        郁北作為本體，自身還剩下10的情緒。

        十二拿到了45的情緒，其中大部分是正向情緒，只夾雜了郁北心里少數(shù)的陰暗情緒。

        十二這個瘋子監(jiān)獄長居然還拿到了大部分的正向情緒，這話聽起來雖然像是一個地獄笑話，但確實是實話。

        作為一個碎片來說，十二相對承載了本體過多的情緒，這是他表現(xiàn)得如此跳脫，性格多變得和瘋子無異的原因。

        更通俗一點就是，作為一個碎片，十二得到的情緒太多，“嗑”嗨了。

        “聽著，因為我得到了大部分的正面情緒，所以我才會大發(fā)善心的來告訴你這件事，配合你想要回歸本體。”

        十二有些嫌棄地說道。

        之所以現(xiàn)在才告訴郁北，這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時機不合適，十二大概永遠都不準備告訴郁北，瞞著本體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活這種事對十二來說也十分不錯。

        “你還有45的情緒，被分到了另一個碎片上。”

        他不留痕跡地朝著身后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十二如果拿到的大部分情緒都是正面的，那另一個碎片拿到的情緒自然大部分都是負面的了。

        十二露出一個帶著惡趣味的笑：“阿淵進入監(jiān)獄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他的存在。”

        話里的“他”自然指的是拿到大部分負面情緒的另一個碎片了。

        十二告訴郁北，他必須同時收回兩個情緒碎片，不然根本就不會成功。

        系統(tǒng)對郁北這個刺頭玩家的惡意躍然而出。

        “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了，怎么揪出那個碎片，又怎么同時回收我們就是你的事情了。”

        十二難得找到一些趣味，他想了想，為了在前往空都的路上給自己的有趣經(jīng)歷加碼，又透露出一個他知道，但是郁北渾然不知的事情。

        “你喜歡阿淵。”

        輕飄飄的一句話打得郁北猝不及防。

        他直接被十二說的這句話弄得愣在原地。

        郁北猛地望著十二，心里某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隱秘情緒被突然揭露開，心里陡然涌現(xiàn)出和剛才一樣的情緒。

        又是一模一樣的經(jīng)過，還不等郁北仔細察覺出這種情緒的深刻含義，就被心里一張漏網(wǎng)盡數(shù)過濾消失。

        但是郁北哪怕從來沒有了解，現(xiàn)在也猜到了一個大概。

        他可能真的喜歡阿淵。

        郁北抬頭望去前方，深邃的眼眸里映出祈無淵的身影。

        他的臉色不太好，不是因為祈無淵。

        只是郁北實在想不通——喜歡？他到底是怎么喜歡上的？

        不同于其他的任何感情，而是最奇怪的“喜歡”。

        郁北又迅速回憶了一番，他的記憶直到進入第二世界之前都是連貫的。

        他和祈無淵的交集全部都在進入第二世界之前。

        兩個人應該是童年玩伴，是幼時好友。

        “我再申明一下，你不是戀童。”

        “‘我’確實不會只因為年少時候的相處就喜歡上一個十多歲的小孩。”

        十二調(diào)笑著說：“我雖然也沒有那部分記憶，但還是比你要記得清楚一點。”

        “本體，誰說我們進入第二世界后，就沒有遇到過阿淵了？”

        十二的神色逐漸認真，他看向祈無淵：“你喜歡他，但是我不告訴你原因。”

        “等到你想辦法收回了兩塊情緒碎片的時候，自己慢慢再回憶唄。”

        那部分的回憶在紅旌身上。

        那是承載了他本體大部分負面情緒的同時，擁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甘之如飴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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