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無淵做出的兩個紙扎匠就這樣在哀囚村安定了下來。

        ——反正哀囚村的村民到后面遲早會變成怪物。

        此時的兩個紙扎匠看起來平平無奇,  好像真的是祈無淵給哀囚村做出來的好處。

        只有祈無淵和郁北知道，哀囚村之后會變成什么樣。

        等到所有的鬼魂消散，整個村子在怪異的變化中,  衍生出了完全由紙扎構成的次生世界,  祈無淵的動作才收得到回報。

        村子里所有的紙扎用品都是祈無淵創造的兩個紙扎匠做出來的。

        兩個紙扎匠的生命也會在多年后消散。

        祈無淵逐漸接受了哀囚村帶給他的沖擊,  開始反客為主起來。

        《紅白撞煞》里，祈無淵剛進入副本時,  扮演的身份除了新娘外,  還有另一層意義。

        祈無淵不僅是擔任了哀囚村選定的“新娘”這個角色的玩家,  更是——

        【“河對岸就只有你們一戶做紙扎的人家，你爹娘也走了,  孤苦一個人住在這里也不如嫁過來。”】

        這是在《紅白撞煞》的副本開頭,  作為媒婆的陳嫂去找祈無淵,  勸他嫁給陳燁時說過的一句話。

        嘴碎的勸說被祈無淵記了下來。

        祈無淵充當新娘的那次儀式，村民們不再需要紙扎了。

        所以他成了第一個在村子里適齡少女全部被獻祭后第一個被盯上的目標,  在一次又一次重復的獻祭執念中，成為了最后一個祭品“新娘”。

        最后一個……

        祈無淵逐漸理出了一點頭緒。

        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注定的那樣，祈無淵參見的是哀囚村最后一場儀式。

        因為祈無淵肯定會徹底毀掉哀囚村的儀式,  所以紙扎不再重要。

        而且現在還是紙扎的次生世界沒有形成的哀囚村。

        黑巫去的卻是哀囚村已經形成的次生世界。

        出現在這個關卡的哀囚村，恐怕不止一個——在時間的層面上來說不止一個。

        在祈無淵身處的哀囚村之外,  至少還疊加著另一個時間比現在還要往后、紙扎次生世界已經出現的時候的哀囚村。

        黑巫被困在了一個復雜的疊加狀態中,  不然以高級玩家的能力和經驗,  他不可能會陷入這么狼狽的境界。

        祈無淵看到黑巫在棺材里精神體脫離的半死模樣時想到了這點。

        他轉變態度答應給村民們做出紙扎時的想法，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黑巫。

        如果沒有紙扎出現在哀囚村，隨之衍生出來的次生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消失。

        黑巫就真的死了。

        祈無淵倒也沒有必要做得這么絕。

        雖然他不清楚自己不給予哀囚村的村民們紙扎,  之后的時間里會不會有其他路人給他們。

        但是祈無淵對黑巫的印象不錯,  沒必要去賭這個概率。

        況且深入了解了一下哀囚村的信息后,  祈無淵對幕后那雙看不見的手有了濃厚興趣。

        ——已經巧妙地算到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包括系統也受制于這雙幕后黑手。

        祈無淵越發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玩家可以做得出來的事情。

        還有可以深挖的秘密。

        所以他向村長要來了哀囚村河對岸的一塊地，讓其駐扎了一戶紙扎匠。

        如果避不開現在做出的舉動對“未來”的影響，那就不要避開好了。

        祈無淵寧愿自己親手灑下這個因，這樣在他第一次進入副本時才可以讓自己得到最大的便利。

        總要給《紅白撞煞》里除了幾個npc外，其他紙扎根本就不會對祈無淵展現出攻擊姿態的找個原因吧。

        總不能全是祈無淵演技的關系。

        畢竟嚴格來說，這些紙扎可都是受了祈無淵的一份恩才可以出現的。

        有些疑惑在祈無淵的心里解決了。

        祈無淵成為次生領主的原因，也在冥冥之中埋下了種子。

        這是數不清的事情互相推動產生的結果。

        村長委托的事情就等兩個紙扎匠做好后把紙扎拿過來交工了，祈無淵徒手弄出了河對岸的這戶人家后就自然地繼續當起甩手掌柜。

        按理說，接下來就是祈無淵只需要再等上一天，明天晚上就可以順利通過哀囚村這個關卡，進入空都了。

        忽略祈無淵從這些零碎細節分析出的復雜局面外，單看這個副本中哀囚村出現的意義，順利得簡直就不像一道關卡。

        一行人重新返回村子。

        此時空中的濃霧又重新聚集起來。

        幾人橫渡過河流后，祈無淵從剛停好的船只上走下來。

        雙腳一踩到地上，祈無淵就立刻扭頭望向身后被厚重迷霧包括的河流。

        在層層的霧氣和漆黑無光的夜色中，祈無淵敏銳地捕抓到了從身后傳來的一道窺視目光。

        他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站在河面上的身影。

        寬闊的河面看似平靜，實則不斷在耳邊響起的“嘩嘩”水聲顯露出了河面下分布各異的許多礁石和洶涌暗流。

        可以穩固站在這種暗流涌動的危險河面上的角色，遠遠一眼看過去就會讓人下意識忌憚起來。

        祈無淵的視野沒有受到黯淡無光的夜晚影響，穿過層層半遮的濃霧，異色瞳孔里清晰地倒映著河面上站立起來的身影。

        祈無淵皺了皺眉，看到這個詭異身影時，從心里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熟悉感。

        雖然這個陌生身影的輪廓清晰，但是再進一步祈無淵就看不到他的樣貌，只看到了一個剪影似的存在。

        盡管如此，祈無淵還是感受到了河中的身影此時正在和他對視。

        對視間一股特殊的電流從祈無淵的心里劃過，劃出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奇妙感受。

        突兀又奇怪地感受讓祈無淵不得不在意。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面朝著河流，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朝著河中的身影走過去。

        就在祈無淵準備做出動作的時候，河上彌漫的霧氣緩慢移動著向內縮緊，完全遮擋住了河上的神秘身影。

        祈無淵立刻抬手隨后拿出一張符咒想要驅散河上的霧氣，卻在想要出手的瞬間停了下來。

        他已經感受到河中的身影消失，沒有再出手的必要了。

        祈無淵皺了皺眉，越發覺得不對勁。

        河面上的修長身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察覺到祈無淵不對勁的動作，郁北和十二都將自己的目光看了過來。

        祈無淵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似乎……就連十二和郁北都沒有看到河面上的身影。

        不是沒有注意到，而是根本就沒有看到。

        這個身影只針對祈無淵存在。

        祈無淵淡然地面對了這個奇怪現象，除了剛才想要追到河面上的幾個急切舉動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變化。

        他很快就重新調整回了之前的狀態，將這個奇怪的遭遇壓在心底。

        回到村莊后，村長已經給祈無淵幾個人安排好了暫住地點，就是陳家大院里一側的廂房。

        和之前招待《紅白撞煞》里其他玩家們的屋子是同一個地方。

        陳家大院是哀囚村村長的家，也是村子里修建的最大最好的一座屋子，客房之多三人各自住進一間屋子都還有空余。

        就是這幾天在辦酒席，屋外的院子里會有些吵。

        不過祈無淵在這個副本里也不是人類，不需要睡覺。

        村子里辦紅白事的流程都十分順利，村民們在夜里打著牌磨時間從頭到尾都無視了祈無淵幾個人。

        祈無淵在院子內外走了幾圈后，也就回到屋子里不知道在搗鼓什么東西去了。

        十二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待著，反倒是郁北在后半夜的時候出去了一趟，很久之后，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回來。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熬了過去，一夜無事。

        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村民們各自散場，回到自己家里躲太陽休息去了——鬼也是討厭白天的。

        特別是有太陽的大晴天。

        新娘一直在堂屋里一動不動地坐著，從深夜坐到了白天。

        又從白天等到了太陽下山。

        天黑后，村民們陸陸續續就回到了陳家大院。

        它們人手拿著一根長長的秸稈，秸稈最上端被點燃了，充當著村民們的火把。

        和記憶里的流程分毫不差，村民們準備帶著新娘一起去山神廟了。

        ——依然是用秸稈當照明物上山的傳統。

        沒有一個村民手上提著煤油燈。

        村民們效率很高，太陽剛落山沒多久他們就集合完畢，準備朝山神廟出發了。

        祈無淵按照之前和村長談好的條件，這會自然也拿到了一根秸稈，跟著隊伍朝山上出發。

        山頂的平臺、攏起的霧氣……一切的一切都和祈無淵記憶里的模樣完美重合。

        祭祀剛剛開始，就在祭臺上的紙錢都還沒有燒干凈的時候，忽然異變發生！

        圍在最內圈的村民們有好幾個人都被突然轉變出攻擊性的霧氣襲擊，慘叫聲響徹山谷，葬身在了迷霧中。

        其他村民們立刻下意識后退朝著山下跑去。

        原來這個地方的霧氣是無差別攻擊的么……

        祈無淵沒有出手，他跟著村民們一起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山頂平臺下的山路上，這才算徹底安全了。

        祈無淵站定后，立刻察覺到山頂霧氣不對勁的地方。

        剛才的霧氣之所以突然出現攻擊性，他發現是因為里面混合了一部分煞氣。

        那部分煞氣——山神廟里傳來的。

        被弄死的村民們會散發出煞氣，投入山洞里正是養料之一。

        而這個山洞里最開始出現的煞氣……

        祈無淵腦子里忽然劃過黑巫的身影。

        黑巫的主線任務和他一樣，也是趕尸前往空都。

        趕尸——僵尸！

        黑巫都陷入了現在這樣的糟糕狀態，他負責的僵尸必然被搶走了。

        不僅是黑巫，還有其他失聯的高級玩家負責的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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