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記憶里分毫不差的哀囚村相比,  祈無淵進入山神廟后，發現這里面有很多地方都呈現出了和記憶里不一樣的姿態。

        比起《紅白撞煞》時期的模樣，此時的山神廟顯得更加……原生態？

        山洞里看不出有多少人工的痕跡,  現在的模樣看上去還是一個比較原始的狀態。

        祈無淵帶著雖然不喜歡水，但是十分喜歡潮濕陰冷地方的僵尸們朝著洞穴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可以感受到向下傾斜的明顯變化。

        走了一會后,  一行人從寬闊的洞口越走越窄,  走過一段只允許一個人通過的小道后,  周圍的一切才慢慢又重新變得寬闊。

        當祈無淵幾人走到某個地方的時候,  原本還只能稱得上是寬闊的山洞道路一下子豁然開朗，從眼前的洞口道路朝前望去,  可以看到從上到下一個寬大的類似橢圓形的開

        祈無淵點燃幾張照明符。

        飄散在半空中的照明符,  光源擴大到整個都空間，從祈無淵站著的地方可以看到,  他們一行人站著的通道出頭實際上正掛在這個開闊空間凹凸不平的石墻的中間部分。

        往下至少有數十米高，往上的距離也差不多。

        數不清的鐘乳石和石筍在這里橫立,  由時間的痕跡演變來的尖銳頂部——如果祈無淵一行人貿然下去,  很難不被地上這些尖銳的石筍給刺傷。

        山洞里整個巨大空間的最中間還有一處由積水形成的死湖。

        月光從山洞最頂上開了個小口的地方通過,  灑下的兩束柔光正好照到最中央的死水湖面。

        祈無淵的目光大致掃過一圈，就知道這里是他曾經扮演新娘的時候,  玩家們被逼到山洞里那個屹立著山神巨大石像的第一個開闊地方。

        現在的這個地方，沒有石像、祭臺,  也沒有擠滿空間的紙扎和新娘怨念。

        更沒有藏在石像底座通向下方的密室。

        只是……

        祈無淵的目光被空間最中間的位置吸引。

        由常年積水形成的死湖左側方屹立著數十個又瘦又高的石筍。

        說是石筍,  看起來更像是牢牢插入地里巨大又鋒利鋼針。

        每一個鋒利石筍上都粗暴地插著一個身影。

        祈無淵的目光集中過去后，看清楚了那里的狀況：

        數十個僵尸從上到下完全被貫穿到了石筍上。

        基本都是從大腿處斜插進入僵尸體內,  再從頭顱處穿插出來。

        粗暴的畫面止不住地體現出一種震撼又邪氣的氛圍。

        每一個僵尸的臉上都殘存著張大嘴巴、正在不斷極力哀嚎的痛苦表情。

        煞氣從它們身上源源不斷地朝著死湖中心飄蕩而去。

        在許多年后,  代替死湖存在的赫然就是那座巨大的山神石像。

        祈無淵皺了皺眉,  感覺到了明顯的違和感。

        正當他想要過去一邊尋找繼續向下的機關一邊探究這幕怪相的時候,  祈無淵忽然發現——

        這些僵尸還活著！

        哪怕遭受到了這樣殘酷的對待，它們依然沒有死去。

        驚訝了一瞬后，祈無淵立刻平靜下來。

        僵尸的生命力一向強悍，很難被真正意義上的殺死。

        想要徹底殺死一只僵尸，最基本的兩個條件——炙熱的陽光和黑狗血缺一不可。

        其他辦法最多也只是把僵尸封印起來。

        所以被斜穿在石筍上的僵尸們在這種根本就照不到太陽的環境里根本就死不掉。

        完全就是被當做了被幕后操控者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對象。

        只要僵尸不死，它們身上就會一直存在源源不斷的煞氣。

        別管煞氣濃度怎么樣，總之有就完事了。

        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僵尸的痛覺十分遲鈍，經歷殘酷遭遇的時候產生的疼痛感比人類要低上許多。

        它們臉上的痛苦表情更多的是來自于身上的煞氣被不斷掠奪。

        細水長流地被掠奪身上最重要、最本源的力量，沒有任何一種生物可以忍受這種時刻都在威脅自己生命的折磨。

        這群僵尸分明就是被掛在這里，被人長期壓榨它們體內的煞氣來使用的。

        很像祈無淵在現實世界里遇到過搞旁門左道的邪道才會用出來的手段。

        祈無淵眉頭微皺——沒有任何搞正道法子的人會用這種殘忍方式掠奪其他生物的力量。

        在他的印象里，這么不擇手段搞事情的都是邪教分子。

        從小在玄門大家中長大，祈無淵面上再冷也是受到正經教育的人。

        不會有一個正常的玄門中人會對眼前的情況坐視不管。

        無論這些副本背后到底是真實還是系統構建出來的虛妄。

        這是一種底線問題。

        祈無淵試探性地搖晃了幾下手上的攝魂鈴。

        清脆的鈴聲經過山洞里巨大空間的加持，不斷產生悠長的回音，細小而尖銳的聲音在整個山洞里反復飄蕩。

        被七扭八歪地插在鋒利石筍上的僵尸們聽到攝魂鈴的聲音后，本能地從沉默狀態變得活躍起來。

        它們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想要從石筍上掙扎起來，朝著趕尸匠的身邊跑去。

        ——趕尸的歷史太久了，以至于“遇到趕尸匠用攝魂鈴召喚就要跟上去”這個觀點經過漫長時間的沉淀，都已經深入了每個僵尸的記憶中。

        從變異成為僵尸的那一天開始，這個觀點就跟隨其他的各種記憶一同進入了新晉僵尸的體內。

        但是這些掛在石筍上的僵尸無論如何掙扎，它們依然不能擺脫現在的狀態。

        本能沒有辦法得到實現，跟隨趕尸匠的愿景就在眼前，它們卻被阻礙在這個地方，一直都在嘗試，嘗試后卻又得不到回報。

        僵尸們的情緒變得暴躁起來，更有甚者氣急后開始嚎叫起來。

        它們本來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種族。

        就連跟在祈無淵身后的幾個僵尸都受到山洞里正在奮力掙扎的僵尸們的影響，變得急切起來，在其他僵尸的無力嚎叫下，開始不斷坐著各種各樣的小動作。

        祈無淵沒有管僵尸們表露出來的急躁情緒，他繼續拿著攝魂鈴又搖晃了幾下。

        這次的聲音明顯要比之前清脆短促的鈴聲顯得悠長，發出的聲音也從改變了意味，和之前那道鈴聲起到的效果完全不同。

        聲音經過巨大空間的放大和不斷回蕩的回聲后，在洞穴內久久不散。

        平緩寧靜地意味從鈴聲中傳遞出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回聲加持，和之前的那道鈴聲相比，這次才算是久久不絕于耳。

        整個山洞內都因為洞穴的特性，不斷飄散回蕩著祈無淵搖晃出來的鈴聲。

        原本急促的僵尸平靜下來，不再盲目地掙扎著想要朝祈無淵靠近，就連它們臉上的痛苦表情都減輕了許多。

        祈無淵試探后，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他把跟在自己身后的九個僵尸扔給了郁北和十二。

        祈無淵沒有再使用束縛符咒把僵尸們定在原地，這里并不安全，不能把僵尸們的機動性給破壞掉。

        再說，把僵尸交給郁北和十二來看管，他倒是也放心。

        麻薯當了一路的裝飾物，這會也張了張翅膀，準備自覺地又開始了在祈無淵經歷刀山那道關卡的時候安排自己做的事情。

        再不體現出它的作用，麻薯懷疑自己就要被祈無淵給遺忘了，然后就要成為郁北手上的烤鳥了！

        麻薯聰明地“啾啾”幾聲，沒有再用渾厚的粗獷聲音說話。

        聽出了麻薯意圖的祈無淵點了點頭——不開口說話的話，這只麻雀看上去也還算順眼。

        要不要把它挖到店里去看店門……

        至少當個報警器，功效還是很不錯的樣子。

        麻薯不知道祈無淵心里在正在糾結要不要挖美滿公司的墻腳對它伸出魔爪。

        它正在努力地表現出自己的作用。

        麻薯張開翅膀，一下子就從道路洞口沖了出去。

        它在巨大的空間里盤旋著飛了兩三圈，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掌握了巨大空間里清晰的地形情況。

        涉及到麻薯的專業，它瞬間又褪去了身上的蠢氣。

        整個巨大空間呈現出一種豎起來的長橢圓形的形狀，從上到下都分布著數不清的鐘乳石和石筍。

        這些洞穴里的獨特東西每一個經過時間的沉淀都長得又高又細，尖端更是被不自然地打磨成了一種十分鋒利的類似刀尖的形狀。

        ——絕對是人工打造出來的。

        這種打造技巧十分高明，遠遠看出有可能會被忽略，更別提一般情況下洞內的照明度絕對沒有祈無淵弄出的趙明符咒的效果好，被忽略的概率更大。

        從上到下，所有的鐘乳石和石筍頂端都被打磨成了鋒利模樣，顯然不是大自然弄出來的模樣。

        無論再小、再隱蔽的鐘乳石或者石筍，無一例外，全部都經歷過了這種打磨。

        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形成多年的山洞，實際上這個巨大空間里全是隱藏起來的刀屋！

        麻薯沒有找到任何可以下腳的地方，唯一一條可以進入最中央的死湖去解救僵尸的道路就是——空中。

        從頭頂鐘乳石和腳下石筍的密集中找到的唯一間隙就是從空中飛過去。

        祈無淵不意外麻薯打探完地形后得到的這個結論。

        他原本也是準備這么過去的。

        沒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無非就是飛過去是最有效率、對祈無淵來說還算簡單的辦法。

        麻薯說完這些消息后，緊接著又說了一個它在飛行過程中接近死湖的時候才看到的獨特線索。

        僵尸們被束縛的地方就在死湖邊上，按理來說，湖中只是一潭死水，由洞內產生的積水自然形成，沒有任何與之連接的進出口。

        偏偏麻薯看到了湖中時不時出現的小漩渦，還有某種流動的痕跡。

        將僵尸們高高穿插起來的巨大石筍下方，在石筍底部的隱晦地方，更是有黑色的線條歪歪扭扭地從石筍上延伸到了地上。

        死湖周圍的一圈地上，是唯一沒有被石筍侵占、還可以落腳的地方。

        ——很明顯的人工痕跡。

        在這個一眼望去感受自然的空間內，實際上每一處都分布著人工的痕跡。

        從石筍上延伸出來的黑色線條至少有一厘米的寬度，這些黑線全部延伸在石地上又在某個地方匯合。

        就像是一種麻薯看不明白的陣法。

        只不過這種完全由歪扭線條組成的奇怪圖案，要比真正意義上的陣法粗糙很多。

        祈無淵聽到這個消息后稍微一想就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了。

        “不用意外，那是吸收僵尸煞氣的東西。”

        確實也不是陣法，而是一種儀式。

        歪歪扭扭的黑線，真實成分是人類的骨灰和血液。

        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線條，只是被煞氣染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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