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刮骨救贖之痛
葉離情十四歲生日她忘了,但是有人沒有忘,那一天她和楊渡都被捆綁著粗魯的帶出那間屋子,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忘不了那里,雖然昏暗,雖然角落里是掛著鬼魂一樣的黑暗,但那時的她身邊有楊渡,心里有希望。
那天幾個人黑壓壓的向他們走來,離情死死的抱著楊渡,那是兩年來她離楊渡最近的一次,那些暗影將他們扯開,離情用最后的力氣拉著楊渡的手,就像救命稻草一般,她第一次覺得楊渡的手那樣柔軟,像她小時候玩兒的橡皮泥,像滑過手心的水流,她在心里嘶聲祈禱如果有神請救救我們。
一切都沒有用,因為神自顧不暇。
最后楊渡被拉扯轉過身,那繩子勒的他無法呼吸,他努力用眼睛笑出來,張合著嘴巴。
離情努力的點著頭。
葉離情醒來時,她躺在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房頂是潔白的,四根燈管將屋子照的通明,四張臉期待的圍著她,一男三女,很是欣喜。
“你放心,你沒事了”
葉離情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無比的惡心,其中一個女人跟她說這都是正常反應,
葉離情依舊不知道這是什么正常反應。
直到她的肚子莫名鼓起來,她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想過死,但她忘不了楊渡最后對她說的話,或許楊渡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才故意給她留下那樣一句話。
幾個月后,她忘了具體多久,時間是給真正過日子的人的,她一個工具不需要。
有個女人給她打了一針藥,她便不省人事了,等到醒來時,只覺得腹部如撕碎一般,整個人癱軟的如一團面坨。
那女人跟她說,你的任務完成了,再過幾天就可以走了。這個女人臉上的褶皺里都帶著笑,不是任何一種帶著惡意的笑,是發自內心祝福的笑,她認為葉離情會跟她曾接手過的其他女人一樣,拿到一筆不菲的口糧,她認為她又給予了一個地蟻層的窮苦女人自由和靈魂。這個女人心地是好的,只是她生活的地方叫墮云層,一知半解的同情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幫兇。
葉離情冷凍了好久的心也開始有了一絲暖意,她離開了這里是不是就能再見到楊渡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楊渡一個男孩兒能去帶到哪。
兩個月后她真的又被送到了那個昏暗潮濕破舊的醫院,還是那間房頂角落里趴著鬼魂的屋子,可是里面沒有那雙夜明珠一樣的眼睛,葉離情小聲安慰自己,可能他會晚兩天。
他們分開那天,她看的清清楚楚,楊渡說“活著,這里,再見”
葉離情不敢只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她要說出些聲音讓自己聽到,她需要這個聲音里的力量。
葉離情走到他們原來坐的位置,從身后的一塊磚的后面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朵枯葉做的蓮花,離情輕輕吹去上面的落灰,幾片枯葉從葉柄處折斷落下來
“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是我們地蟻層的蓮花”楊渡的話在離情耳邊回蕩
葉離情每日都捧著這朵枯葉蓮花,嘴里重復著“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她眼神開始變的呆滯,頭發開始發黃,人為的傷害,時間的摧殘,心里的絕望一刀一刀刺在她的皮囊上。
直到有一天那扇門開了,離情緩緩抬起眼,夜明珠,比夜明珠還亮的眼睛。
離情的光回來了。
“你來晚了”離情抱怨的說道
楊渡抱著離情,像一對歷經幾世輪回才相見的怨偶。
她發現楊渡比他們初見時更瘦了,秀氣的痞氣包裹上了一層疲憊感。
他們兩人坐在曾經同樣的位置上,誰都沒問彼此經歷了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幾個小時,或許幾天,楊渡開啟他們分開前的那個話題。
“你還記得,我曾說過她們……是沒有價值的資源,她們是再也生不出孩子的人,還是女人。”
楊渡重啟的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落在葉離情頭上,這句話讓她瞬間毛骨悚然膽寒發怵
她像一座冰雕一樣盯著楊渡。這個人真的挺殘忍的。為什么一定要再提起。
楊渡依舊冷靜的說道:“你現在明白我說什么了嗎?這里面被關著的,有自愿來的,有被騙來的,有被親人賣來的,有的是被劫持來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葉離情忘記了她是搖頭,還是點頭,還是怔怔的盯著她。
“因為她們身上那個能生孩子的玩意兒可以掙錢,所以她們就有了價格,有價格的東西就會變成商品,變成了商品就會被用各種方式搬上貨架,搬上貨架就可以買賣,你見過哪個能買賣的商品是自己說了算的?你見過哪個值錢的商品可以安全的行走在路上的?你見過哪個商品壞了沒價值了還擺在貨架上的?”
離情被問懵了,她沒有辦法回答。
小時候她坐在爸爸腿上,問爸爸為什么哥哥們不是媽媽生的,爸爸說因為媽媽的身體沒辦法生那么多孩子,媽媽所有的力氣都用在生離兒身上了。
她又問那哥哥們是怎么來的?
爸爸說,哥哥們是從別人的肚子生出來的,但也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她問為什么要讓別人生,別人又為什么會生哪?生孩子那么費力氣
爸爸說,這叫各取所需,公平交換,有的人可以生孩子但是他們缺口糧,有的人需要孩子但是他們不想或不能生,所以大家各自心里一合計,做一下交換,各取所需,就像你用多余的而洋娃娃換其他小朋友的八音盒,用自己多余的來換自己缺少的,況且他們沒有口糧會活不下去,他們也并沒有損失什么,還救了他們。
那時爸爸說的她是相信的,出于善意的角度相信,就像她不會恨那個床邊照顧她的女人,她們都是從善意的角度出發的,階層是眼睛和意識的鴻溝,鴻溝給這善意按了一把指哪打哪的槍。
她的爸爸天梯界四大家族之首的掌權人,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女兒有朝一日現在成了可以交換的資源,她不是自愿的,她不是多余的,她也沒有公平交換。
葉離情,一直在冰凍自己在逃避,此時楊渡的一個問句如鐵錘一般砸下來,將冰砸的稀碎,她和這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一樣有一種悲慘的必然的結局在等她,除非……她可以改變這一切。
楊渡看著已經呆滯的葉離情,有些心疼,但是她必須明白,因為這里只有她有希望改變這一切,因為她的爸爸是葉濤生,這或許是上天安排給她的災難和責任。
他嘆口氣道:“天梯界的女人,大多是買家,墮云界的女人大多是自愿交換,地蟻界的女人幾乎都是商品,只是有一小部分從商品變成了理貨員。”
葉離情眼睛盯著窗戶的縫隙聲音很輕,語氣很冷的說道:
“不,你說的不對,女人的身體成為商品,是整個女人的悲哀,因為只要你是女人不管在哪個階層都會有價格,只是看你值的是鉆石的價格還是石頭的價格。這個世界在使用各種可怕的骯臟的殘忍的手段游刃有余地使用她們,包括女人自己,我現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葉生濤的女兒又怎樣,只不過價格貴了些,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只要他們有所求你就會是他們想到的第一筆可以變現的資產,沒有出售不是因為他們善良,而是還沒遇見合適的價格。”
楊渡被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嚇到了,他對著此時的她瞠目結舌,心里生出一股濃烈的敬佩和心疼,她可是葉生濤的女兒,她曾是所有人羨慕生活在琉璃世界的公主。可是現在就算有朝一日得救了,她這輩子也不會再回到曾經的幸福,因為這一刻她的思想與認知,時過境遷,與天梯界冰火相隔,這種割裂不管生死,早晚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楊渡看著葉離情盯著自己的眼睛,他們初識時,她在飛車上,他在地上,她低頭,他仰頭,她一臉純真,他灰頭土臉,她是無憂無慮,他食不果腹。
可是現在的她十五歲,眼睛堅定的可怕。
“如果十歲那年我沒有纏著父親去地蟻界視察,葉離情也會成為水晶球里一片虛假的雪花,還可能是最浮夸最虛假的一片,整日靠著運氣靠著別人的慈悲之心活在全世界都很美好的愚蠢童話里,我會和其他天梯界的女孩兒一樣成為豢養在家的精美洋娃娃,其實,我們只不過是干凈些的待宰羔羊,我們在宮殿一般的羊圈里,屠夫們在背后舉著刀。
那一天葉離情不再裝睡,不再讓自己裹挾在冰霜里,她徹底醒了,切膚之痛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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