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臂雙神誕生
葉離情飛身到巨型墓碑的頂端,回身看到遠處的天邊隱約開始泛紅,低頭俯看整個地蟻層,眼睛里的光卻越來越濃烈,仿佛看到了初春嫩芽一直舒展到天上,艷艷朝陽燦爛了一地的春暖花開。綠油油的山丘上兩個小孩子背靠著背聞著花香輕輕睡去。
幻神伸出張著老年斑有些骨瘦蒼白的手,閃現一把鎏金紅色杜鵑花紋的匕首,刀柄鑲著一朵杜鵑花紅寶石,一揮仙袖子送到葉離情手中。
葉濤生的身體此時依舊被凝凍在時間里,但是眼睛和思緒已經被打開,他的眼神因驚恐而戰栗,思緒因眼睛的戰栗和身體的失感而瀕臨崩潰。
楊渡用盡力氣極盡瘋狂的掙脫著鬼嬰利爪,絕望的望著站在墓碑頂處的葉離情一把接過幻神的匕首,楊渡五官開始變的猙獰恐怖,瞳孔深黑像野獸一般。
離情將匕首拔出,第一刀剌在了手上,血順著雪白的手掌有些發青的掌紋,像從天而降的血紅琥珀透著走過萬年的紋路滴在墓碑上,滲到黑灰色的地面里。
一聲凄厲狂怒的嘶吼聲楊渡將鉗住她的鬼嬰推出幾丈遠,激起厚厚一層灰塵,天歌和寧五他們忙抬起手遮擋,待灰塵消盡,地面上早已沒有了楊渡。
楊渡耗盡所有靈力,輕柔飄忽的走到葉離情面前眼睛笑盈盈亮晶晶的說道:“有苦有痛一起受,‘希望’是我們一起的。”說完漸漸透明附到葉離情的身體里。
楊渡此時心中已經恍悟,她和她可以受一樣的苦,為一樣的希望,生生死死的又有什么關系。
葉離情與楊渡一同俯視著地蟻層,如蟻群一樣的鬼嬰,以各種姿勢爬附在地上的人,還有黑暗……,它們像琥珀里的尸體一樣凝固在結界打成的時間里。這里是地蟻層唯一可以看到陽光的地方,從這里開始,將來光會灑滿整個地蟻層。
鬼嬰聞到血腥味兒,如同即將餓死的食肉禿鷹眼中赤血,露出獠/牙,烏云蓋日向著食物飛沖而去。
葉離情就是它們等了這么多年的美餐。
它們將葉離情圍住,露不出一絲絲的縫隙,將唯一的一束光都遮擋住,它們拉扯撕咬葉離情身上的每一塊肉,每一塊骨,碾過骨髓的痛,葉離情卻在笑,臉被撕扯完了,心在笑,心被撕扯完了,血在笑,血沒有了靈魂在笑。
濺落出來的殘肉碎骨像飄雪一般落下來,粘在墓碑上,粘在地面上,粘在葉濤生凝固在時間里的身體上,葉濤生像瘋子一樣用眼睛驅趕那些殘肉碎骨。
可是,鮮血,卻沒有落下來一滴,像倒落的花雨,向著昏暗的上空飄去,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和神,都因肅穆而緘默,因驚撼而結舌。
所有鬼嬰將葉離情食肉啃骨殆盡,統一調轉方向,開始啃食與墓碑緊貼的掩藏支撐著明月滄海的天梯柱,像黑蟻群啃食一根死人的手指,隨著蟻群的收緊,天梯柱越來越細,地面如同地震一般開始晃動,金色瓦礫,灰色石塊,半透明的燈管拉扯著晶體……一波接著一波墜落下來。
明月滄海慢慢暗了,這個整整運轉一百多年的龐然大物,惡魔機器永遠的滅了,它所支撐的神殿和御清神廟從天而落,摔的粉碎,激起萬丈灰塵,塵埃如清晨的霧靄一般遮住了日光、遮掩著萬物,不同的是日光出來就能將霧靄驅趕殆盡,而這次霧靄在躬身迎接朝陽,是啊現在已經是清晨時分了……
天歌、寧五、賀知和紅菱抬頭望著眼前的一切,萬丈霧靄漸漸塵埃落定,隱約感到有些晃眼,越來越明顯,橙黃色的光暈聚攏聚攏成一束一束的光柱,一粒粒余下的灰塵是里面歡呼舞動著精靈。
“看,是太陽,是光,是清晨的真實的陽光!”寧五指著橙黃色光暈圍繞的火紅圓球驚嘆道
順著坍塌的天梯柱望去,已陷落的御清神廟,猶如陰黑的天被一錘鑿開了一個巨型的窟窿,太陽像嵌在墨玉上的血紅琥珀,光柱從天而降給地蟻層的破爛不堪,萎靡衰敗蒙上一層光輝,地蟻層在一百多年里第一次,真正的見到了晨輝朝陽,第一次,有光光顧。
賀知俯身拾起落在自己腳尖上一片鮮紅的花瓣,鋪展在手心,是杜鵑花,紅菱急促的拉扯著賀知的衣袖,賀知抬起頭,無數的鮮紅的花瓣從那巨大的血紅琥珀里隨著一閃一閃的光柱晶瑩瑩飄落下來,散在腐朽的霉斑上,落在黑色的墓碑前,點在埋沒了無數腐爛尸體的黃沙上,蓋在坍塌的天梯柱、御清神廟的廢墟上,飄進昏暗的蘑菇屋里,開在枯木上,撲進人心里。
花瓣越來越多,地蟻層變成一片泛著金光的血紅色,金色的血紅色沁入到地蟻層的肌理,那是希望的種子,可以吞噬黑暗的帶著花香的種子。
天邊的窟窿處一陣耀眼的乳白色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光漸漸褪去后,留下一圈一圈的七彩光暈,光暈前是一座女神像,一位玉容朱顏,頭戴紫金瓔珞發冠,身著赤紅金紋寬袍的女神,英眉細目溫柔悲憫肅穆。雙腳的腳尖踏在一大朵杜鵑花瓣織成的云朵上,女神像左肩立著一直通身金色的杜鵑鳥。
寧五站在天歌身后輕聲問道:“這是……哪個神?”賀知和紅菱同時轉過頭等待著回答。
天歌面色不改的盯著那尊神像道:“新神”
“什么?新神?”賀知有些驚“沒有墟魂珠直接飛升新神?!”
“你們看,那女神像有四臂,應是葉離情和楊渡雙魂相融成神”經天歌提點,其他人才發現女神像每個衣袖里伸出兩只胳膊,一手托輝光,一手執水滴,一手捻念珠,一手挽杜鵑。
“輝光清明破暗夜
水滴重生萬物源
念珠智慧化癡昧
杜鵑執愿成希祈”
幻神看到女神像瘋癲狂笑,眼淚攀爬過臉上的溝壑滴在地上:“終于……終于成了哈哈哈哈,三萬年了,三萬年了……”回聲還未絕,幻神慢慢變得透明,最后化成一個光點完全消失
結界也跟著消失了,時間重新開啟,所有人醒來,如大夢初醒一般,癡呆的懵懂的環顧著一切,然后是噗通噗通的一連串跪下的聲音……
葉濤生摔倒在地,看著趴在地上跪拜的人和明月滄海坍塌后的斷壁殘垣,葉濤生的瞳孔也跟著衰敗變得荒蕪一片,他一生引以為榮的成就,他自己一手所創的自認為的完美的人類制度,他的抱負和狂傲在那一瞬間枯萎消亡。
葉濤生突然像跳騷一樣胡亂拍打著自己的身上落下的杜鵑花瓣,眼睛里是伸到地獄的黑暗和恐懼,臉色和嘴唇變成一樣的青白色,葉濤生用力的抓撓自己的臉,脖子,胳膊,仿佛上面落滿的依舊是葉離情的殘肉碎骨。
葉濤生衣兜里掉出一只翠玉做的梳子,上面還綁著一個葉子的黃玉吊墜,葉濤生忙驚慌的撿起梳子,呆滯的雙手捧著那把梳子。
“到底那里錯了,阿文,為什么會這樣,父親你還是恨我對嗎?怎么會這樣,我建立的制度是完美的,怎么會錯……是你們在懲罰我嗎?我到底哪里錯了?……”
葉濤生像惡狼盯著屬于自己的食物一般盯著梳子低聲癡吼,那些鉆到角尖里出不來的文字在他嘴里不斷的重復重復……
葉濤生將梳子攬在懷里,就像當年攬著阿文的尸體,乞求阿文將自己的心還給自己。
一百年前他二十歲,那時人界就只是人界,雖有貴賤之差,但都活在地面上,沒有國度,只有掌權家族和□□的預備軍部。所有人努力恢復有國時代的輝煌,葉家是掌權家族,葉濤生掌權繼承人,集萬千寵愛和希冀。
但他卻違背父愿,去貧民窟找阿文,愿為阿文落為賤民,可阿文卻逃了,他說貧民窟的愛會讓人更貧窮;父親一夜之間收回所有的慈愛,父親說這世間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即使是親情也不例外,曾將他奉若明珠的子民只剩下唾棄,他們說他們的愛戴只會給一個出色的領袖。
當他一無所有的找到阿文時,哀求著向他要回自己的真心,“我的心丟了,請你還給我”他用刀拋開了阿文的胸膛,滾燙的血鮮活跳動的心。他跪到父親墓前發誓實現他所有的希冀,可是父親到死都在恨他,他從沒想過他精心培養引以為傲的接班人喜歡一個貧民窟賣皮肉的男人。他向人們承諾讓每個人都獲得自己想要的,唯有這些人信他了。
那時他明白了,一個人的愛渺小到無關緊要,卻可以成為毀滅性的負累,他再也不需要。他要讓所有人,是所有人離不開他。天梯層要的是永恒的財富與自由,墮云層要的是平安無憂的死去,地蟻層要的是沒有地蟻層。
于是他發明了一種新的關系,沒有一絲一毫親情的血緣關系,讓整個人類之間的聯系都變的寡淡無味疏離纖細,他用女人們的一張肚皮離間并安撫了整個人類,這樣人就徹底自由了,如果阿文活著,他也真的自由了。
他用整個人類的靈魂與神交換,讓神賜予他能力創造出明月滄海。可是他死都不會知道,他的明月滄海,他窮盡一生的籌劃和抱負被天梯層里唯一的帶著親情的親生女兒,墮云層唯一一個死后活著的人,地蟻層唯一看到地蟻層的人摧毀殆盡,而他們三個組成了一個真正的人。
葉濤生輕拍著自己的心臟喃喃自語道:“我八歲進政要培訓基地安全部凌霄預備軍,十二歲以全科滿分的成績競選為最年輕的凌霄預備軍首領。父親親手為我授銜,他每一秒都在為我驕傲,我二十歲成為最年輕的掌權繼承人。所有人都崇拜我,阿文也說愛我,我怎么會錯,我為什么會錯……”
葉濤生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撞的頭破血流,直到歿亡。
地上跪著的地蟻層的人群還在一次一次俯身鏘地合掌叩拜,他們從來沒見過神,沒信過神,此時他們中的大多數的跪拜也并非是因為虔誠,而是因為恐懼,他們眼睛里看不到虛假的美好世界,他們再不能坐享其成,再也不是這個從林里的猛獸,他們害怕曾被他們頤指氣使的人奴役的人剝削的人反抗,他們怕這個真的神會懲罰他們,他們每一個細胞都在不安和顫抖。
天歌心中遲疑不安,為什么沒有信物,沒有結成墟魂珠,新神可以出世,這一切難道真的只是幻神的謀劃。
還沒等天歌捋清楚這些,女神像冰解云散,只留下刺眼的太陽和光柱穿過云層,穿過天梯層、穿過墮云層落在照在地蟻層。
紅色花瓣也消失殆盡,地上的枯木開始發芽,枯草逢春,死去腐爛的動物尸體開成大朵大朵的杜鵑花,更多的女人帶著孩子從蘑菇屋里出來,孩子們瞪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即將回春的世界……
天歌、寧五、賀知和紅菱靜靜望著這個沒有新生,但有希望煥發新生的地蟻層
寧五問道:“你說人界未來會是什么樣?”
天歌淡漠的回道:“作怪的神和鬼都已收,新的點化和希望也給了人界,神的使命已經完成,接下來人界該如何發展,是人的事。我們沒法直接送一個清明世界給人界”
賀知道:“人界未來究竟要如何,又該如何,光已經下來,希望已經發芽,未來在那些孩子閃亮亮的眼睛里……”
紅菱問道:“你們說,到底什么才是最合適人界的呢”
寧五瞇起眼睛看著那個窟窿道:“葉濤生說這個世界從未實現過真正的公平,世界無論怎樣變都會有貧富之差貴賤之別強弱之分,無論是誰再建一個人間,總會有見不得光的底層,這是死局。可是我覺得首先人得‘有的選’。無論貧富貴賤強弱,人要有的選,給所有人留一條可選的路,有了這條可選的路,人們就不會選擇絕路,人最怕沒得選。葉濤生讓地蟻層、天梯層都沒的選,地蟻層看不到希望只能生命賣命,天梯層只能高高在上買命續命,只有墮云層,雖整日忙碌,但有天亮天黑之選,有天梯地蟻之選,所以墮云層活的最像人。”
寧五說完回身看到天歌、賀知、紅菱都不可置信一副認真的盯著他,他們想不到寧五還有這樣認真的時候,他總是會莫名其妙說出一些讓人腦子一震的話,可是當寧五又嬉皮笑臉的玩笑道:“看你們這崇拜的模樣,這套說辭是不是挺唬人的,像不像個古代智者,
我們都不生活在人界,說的都是屁話廢話,容易話。人界成什么樣當然是人家人說了算。”
其他三個抽起臉上的神經苦笑幾聲,每當覺得寧五認真起來的時候,他自己就先塌陷了……
天歌道:“我們去一趟天界,看看這位……新神”
寧五和天歌紅菱去往天界,賀知因為身份沒有前往直接回了乾梅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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