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必須打好眼線，特別搞清楚這次考試的改卷形式，還有時間，地點，改卷老師的生活習性，學校日常安排，然后就根據這些要素細化一下，哎，我看你還是不懂，舉個例子，當你知道了改卷地點，你就必須知道那里有多少個具體的攝像頭，攝像范圍以及是紅外線款式的還是普通的照明款式，你要知道那些攝像頭的型號，學校最近不是在擴建嗎，一定還有一堆沒有涉及到的監控盲區，其他的我都懶得說了，總之跟著我干，你想要的都有……”

        二

        要面子從來不會缺少像南山這樣的人，特別是在不擅長的領域或者說南山根本不知道他擅長的領域在哪里，但思考這些問題也絕不是從小就會產生的。小學時的南山還是一個極其樂觀甚至極其友好的人，后來南山結交了兩個特別要好的伙伴，一個叫，另一個叫老趙，老趙后來改了名，從隨他媽姓到隨爸姓，又叫老廉了，不過這都是后話。他們一起去打籃球，參加了籃球校隊，還拿到了不錯的成績；他們有時互相幫助，有時吵得不可開交，不過沒有什么事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他們一起欺負女孩子，然后嫁禍給班長；他們一起在路邊的小吃店吃著辣條，一起談夢想，談未來……后來他們分道揚鑣，有的上了初中，有的勉強上了初中。老趙選擇了出國；再也沒有音訊，最近的一次聯系還是在高二的時候，他向我借錢的那次，我沒有借，隨后便不再聯絡；南山正常讀完了該讀的書，上了正常該上的學并不是說之后的日子他不再樂觀，也不再友好，而是將這份品質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我是與這三人共同相處了六年并且和南山相處了十二年的摯友，身邊一切發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命運在捉弄我們，上天在造化弄人，還是我們都長大了，對這個世界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我不知道或許不必知道…

        三

        南山讀書是走后門進來的，而且是那種為數不多的從小學到高中一路被父母帶上全市最好的學校的，南山的父母并不是什么世界首富，沒辦法永遠幫助他一輩子，南山最后還得靠自己，但是據我所知南山的父母也不差什么錢，走后門也不是錢不錢的原因，南山的父母就是重視教育，讓南山讀最好的教育，希望南山有朝一日可以獨立自主，走出無知和低俗。

        初中選擇了當地最好的學校對于南山來說簡直是無上的榮耀，南山認識到了很多要好的朋友，包括我在內的還有小鄧，后來考到了上海財經大學；小覃，考到了大連理工大學；小全，考到了對外經貿大學；還有留在本地的小李；大劉小劉還有小肖和小謝，我們每個人都與南山一同成長，我們都有美好的人生。

        可成長的路上哪有什么一帆風順，南山開始喜歡上了要面子，希望得到別人也擁有的那些，剛開始他還是依舊樂觀快樂，但并沒有多久優質學校要求的瘋狂的考試就開始了，果不其然，全班倒數第二；每次考試對于要面子的南山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可南山并沒有什么實際的行動，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對此表示無所謂。南山口中的不在乎似乎只是說說而已，每次考試成績發布他都比一般人要緊張得多，雖然考前已經基本對過答案，但是他依舊害怕成績公布會讓他的面子不保。隨著考試難度越來越大，南山每次考試只有十幾分，每次表彰大會上南山也只能看著那些出彩的同學耀武揚威，南山決心開始努力了。可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雖然當時的我們并不知道未來的麻煩比現在更加困難，而如今對于南山來說，他只需要不斷復習，拿到好的成績。可是想要在成績上超過別人就更加困難了，之前的功課對于南山來說需要補，之后的課程更是越來越難，再努力也無法望其項背，可是那時的南山偏偏不信這個邪。

        時間證明了南山的努力沒有白費，南山的成績雖沒有得到質的飛躍，但是得到了老師的表揚和同學們的稱贊，南山第一次在成績上得到了肯定。第一個在全班面前表揚南山的老師是語文彭老師，初一時語文彭老師在我們的眼里是溫柔中夾帶著嚴肅的，她似乎很明白我們的想法，而這些與她常年的工作經驗積累和負責程度有關，我們怎么也不會想到不久的未來，她會是我們的班主任。彭老師認真表揚了南山的學習態度，從她的話語中可以看出南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為此南山開心了很久。表揚南山的第二個老師是數學張老師，同樣也是我們當時的班主任，她很年輕同時很霸道，之后因為懷孕了就不當我們的班主任了，那時我們都哭了，大家都很傷心很難受，可唯獨南山沒有哭，甚至淡然。可南山并無想象得那么冷漠，他哭的地方有很多，一部感人的電影，一首走心的歌曲，一段短暫的人生……

        四

        每個人都有自己傳奇的一生，都有深藏在自己心中的不能說的秘密，都有幾個知音和幾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你不妨去認真去感受生命中發生的一切，而不是推根究理，追本溯源，或許別有一番滋味。而生命中也不存在所謂的完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完美的和不完美的，生命意義的追尋本身就是一個在不斷試錯中尋找內心真實價值的過程。

        南山今年十四歲，他的人生還很漫長，學習課本知識并不會教會他未來應該成為什么樣的人或者做什么樣的工作，似乎這些命運都是注定的但卻又是不可知的，如今的我也曾試圖抓住命運的尾巴，但卻總感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什么時候結束這一切令人糟心的事情。但南山不同，那時的他沒有那么多顧慮，說話說變就變；那時的他也沒有那沒多牽掛，做事直來直往，有時一拍即合。雖然他沒有認真思考過人生的意義但是卻時常做一些本身就具有意義的事，更夸張的是他做的這些事情比正常人來說離譜得多，例如：初中時，他看語文教材編排得不舒服，于是便整理了一本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課本，這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初二時，他在物理課上看三國演義被物理老師發現，但老師并沒有過多的指責南山，而是夸贊他“四肢發達，頭腦健全”，那節課是講評課，南山物理考了十九分；初三快畢業時，南山一個人跑到學校高三畢業班級，獨自觀看當時畢業時學長學姐們留下來的名字和夢想等等，還有很多被常人喻為不務正業的事他都樂此不疲。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幾年后自己也成為了那批即將高三畢業的學生，并且還是當時寫滿了夢想的唯一沒鎖的高三教室。

        他更不會想到那些留下來的不是名字和夢想，而是一個個鮮活的故事。

        五

        那天，南山和我說了一個故事，說從前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偷東西，每天到了晚上他就會變成獨行俠，穿上黑色的衣服，到處偷東西。我好奇這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可南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收拾書包準備去吃飯，我說可以一起邊說邊吃，但是他拒絕了我并和我說他約了人一起吃飯，到了食堂，我卻看見南山一個人在食堂的角落吃飯。

        初二下學期南山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有嘗試對自己進行心理解壓，他跑去操場找同學跑步，但從來不找本班的同學；他一個人掛在單杠上思考著什么，看起來總有心事的樣子；他總是一個人吃飯，但是他的桌上多了一瓶真果粒；他有時會吃點好的，找點新認識的朋友隨口客套兩句。可好景不長，他還是爆發了。

        壓力過大的學習環境使南山的生活變得平淡無味，他的樂觀快樂變成了客套別人的虛假表情，似乎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他走出自卑和自負兩個極端，那個星期，他沒有來學校，但是老師卻沒有說他為什么沒有來，每一個老師似乎都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好像只有我蒙在鼓里，于是我去詢問了班長，“老師核對這次月考成績時出現了問題，叫我去找他，我看他人不在，就他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堆化學考試用過的答題卡，上面有很多改卷的痕跡”班長坦然且略帶無奈地說“不出意外的話，這貨應該是偷卷了。”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轉身做回自己的座位，又咽了咽口水，然后拿出馬上在上課需要使用的化學課書籍，準備去實驗室上課，結果拿成了歷史課本，急匆匆地跑了實驗室才知道這次在教室上課，趕忙又跑了回來。老師也沒到，我們等了五六分鐘老師才來。“剛才處理了一點小事情，同學們抱歉”我很難想出不是南山那件事情，我必須找到他當面把事情說清楚，可是我做不到……那天我沒有認真聽課，作為一個不合格的朋友我也沒有再去打聽南山的消息，只知道那天的事好像似乎與我無關，我反復地想了想這些事情，如果答題卡沒有被發現，我說的是如果，這是不是一場完美的“犯罪”呢，我不自覺地搖了搖頭，或許對于南山來說只是一個面子上的問題罷了。南山依舊還是那個“理想主義者”，是始終需要和現實主義打打交道的人，不想理會這個紛擾的世界卻又離不開它還想照顧自己的臉面的人。

        南山和我說的故事可能就是他自己，他只是把主人公替換成了獨行俠，我覺得獨行俠應當是伸張正義的，但他也會犯錯…

        上海二零二二年一月九日凌晨四時三十九分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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