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古陪著迪迦在頂層待了一會就下來了。他們兩個現在都是不能吹風的人，等迪迦情緒穩定下來，他們也該回指揮室了。

        在進到指揮室之前，迪迦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眾人。在無意識之下，他微微攥緊了大古的手，他以前從未有過這樣過的經歷，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勝利隊的人并沒有做錯，有錯的，是他。

        大古察覺到迪迦的心情，心里暗嘆。迪迦和人類相處的時間還是太少了，一直都和他待在一起，反而讓他在面對其他人時不知道怎么做了。看來得讓迪迦多變成人類出來和新城他們玩才是了。不過這件事也急不得，還是要先等迪迦恢復健康才行。

        大古捏了捏他的手：“別擔心，大家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迪迦點點頭，又開口問大古：“我是不是該道個歉啊。”

        他有些糾結，又帶著些不知所措。像是鬧別扭的孩子想要道歉，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一樣。

        大古不禁偷偷笑了笑，而后點點頭，伸手摸了下迪迦的頭：“別擔心，大家不會讓你為難的。”

        迪迦變成人類的頭發好軟啊，難怪他總是揉自己的頭，手感還真的挺不錯的。

        迪迦心思沒在大古身上，也就沒聽到大古心里的嘀咕，只是點了點頭。

        他雖然還是有些忐忑，但還是跟在大古身后進到了指揮室。

        看見他們回來，勝利隊的大家沒有絲毫意外，他們就像平常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各自在崗位上工作著。

        野瑞在監視衛星信號，麗娜在一旁幫他。新城拿著一個文件站在中央，應該是要給居間。而崛井則坐在一個儀器面前，不知道在搗鼓什么。指揮站在居間身后，和她一起分析之前遇到的怪獸。

        新城最先注意到兩個人回來了，他朝兩個人揮揮手，“大古，快來干活，今天要處理的事情可是有很多呢。”

        “就是，大古，快來幫我檢測一下這里探測到的東西是什么。”崛井毫不客氣，直接使喚起大古來。

        大古朝迪迦笑了笑，松開他的手，跑去幫崛井的忙去了。

        其他人也都朝他簡單一笑，而后繼續忙著自己的工作。

        迪迦的心終于放下，整個人也不再像剛剛那樣緊張，變得輕松起來，站在中間向大家道歉：“對不起，剛剛是我的問題。”

        聽到迪迦的話，大家都暫時放下了手里的活。

        “沒事沒事。”

        “別放在心上，多大點事啊。”

        “就是就是。”

        居間微笑著，朝迪迦說：“過來和我一起分析怪獸吧。”

        迪迦點點頭，走過去，嘴角微微上揚著。

        勝利隊的人，真的都很好啊。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很快就到了中午休息時間。

        “走了走了，今天崛井值班，我們去吃飯了。”新城伸了個懶腰，忙了一上午，可累壞他了。

        迪迦倒沒怎么忙，他一個編外人員，涉及專業的東西他也不了解，一上午就幫著居間分析了一下之前遇到的怪獸，其他時間都比較閑。

        但畢竟坐了挺久，他上半身子有些僵硬，轉個身都會有些酸痛。

        大古注意到這點，過來扶著他慢慢站起來。

        迪迦借著大古的力氣緩緩站起身，順便將桌上的水杯遞給他：“把藥喝了。”

        大古點頭，從他的手里接過來杯子。杯子里泡的是養嗓子的藥，身為傷患，大古在嗓子好之前都要一直喝。

        見大古乖乖喝完，迪迦滿意地笑了笑，而后看向大家：“你們去吃吧，我和大古出去吃。”

        “行。”

        “路上注意安全。”

        “記得按時回來，下午還要出去巡邏的。”

        大家都沒問為什么，不管原因如何，他們該知道的時候會知道的。

        他們沒有過多詢問的做法，讓迪迦很是舒服。他看了眼時鐘，桐野和小家伙說好的是正午，現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k地區的購物中心不是很遠，夠他們趕過去的。

        由于并不是工作，大古換下了制服，穿著自己的衣服。

        一身水洗藍色的牛仔，襯得大古整個人年輕又帥氣。

        看著這樣的大古，迪迦挑了挑眉。

        大古笑笑，問迪迦：“我好看吧。”。

        迪迦仔細看了兩眼，贊同地點點頭。

        大古笑得更開心了。

        “走吧。”迪迦握住大古的手，“別擔心，桐野并不是什么壞人。”

        “嗯。”

        大古倒也沒有擔心，只是有點在意桐野一個超能力者找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個知道他身份的超能力者，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威脅他獲得利益？但他只是勝利隊的一名隊員，錢財什么也沒有，威脅他也沒用啊。

        想捉他做研究？那更不會了，桐野要真是什么科學狂人，也不至于邀請自己去購物中心。那里人多嘴雜的，他一旦被綁走，那里的人肯定能發現是他帶走的自己。

        大古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

        不會是桐野看上了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吧？！

        “砰！”迪迦直接用手狠狠地敲了下大古的腦袋，“瞎想什么呢！”

        前面的分析還稍微有理有據的，后面這都變成什么了。

        大古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有些委屈。

        他這不是見現在氣氛嚴肅，想些好玩的歡樂一下嘛。

        迪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大古連忙用手擺了個叉號：“我剛剛什么都沒想！”

        今天的大古求生欲依舊滿滿呢。

        看著表現得有些傻里傻氣的大古，迪迦輕嘆口氣，他抬手撫上大古的臉，開口道：“小家伙，你不用特意拿這些來隱藏你真正的擔心。我明白你，就像你明白我一樣。”

        大古剛剛還帶著些嬉笑的臉漸漸變得沉靜：“果然瞞不過你啊。”

        他低頭看著兩個牽著的手：“我確實有些放心不下。”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如果只是單純沖著我來倒也還好，畢竟我確實沒什么他可以圖的。”

        大古抬頭看迪迦，眼里滿是擔憂：“我最怕的是他對你有想法。你雖然說他不是個壞人，但人類內心的惡意不是你僅僅靠心靈感應就能察覺的。雖然你說他看不穿你的身份，但你畢竟也拿本體出去過幾次，如果他真的察覺”

        迪迦沒有讓他說完，而是打斷了他，將他抱在懷里：“別擔心，小家伙，別擔心。”

        大古被抱得很緊，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擔憂還是被察覺了。迪迦現在有傷在身，他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如果他們真的不小心中了計，那迪迦會不會傷勢加重？迪迦又會不會因為人類再次受到傷害？

        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

        迪迦的右手移到大古的腦后，一下下地撫摸著。

        “大古。”

        “大古。”

        “大古。”

        迪迦在大古的耳邊不停呢喃著他的名字，溫柔的語氣，一點一滴地安撫著大古的心。

        “不要為我擔心，大古。”

        “即使我現在有傷，即使我現在的能量并沒有恢復完全，僅憑那個人的能力，是真的不會傷害到我的。”

        “小家伙，你關心則亂了。”

        大古將自己的頭埋在迪迦的胸膛，感受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心跳聲，雙手緊緊環住迪迦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也或許并沒有多久，迪迦才聽到大古心里的回應：“我知道了。”

        迪迦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繼續安撫大古：“別擔心，小家伙，不管那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會讓他傷到我，更不會讓他真正傷害你。相信我。”

        雖然迪迦的語氣很淡，但卻帶著令人信服的堅定。

        “嗯。”

        只要等他們和桐野見了面，一切便都會有答案。

        k地區購物中心

        大古和迪迦手牽手走著，因為迪迦已經感應到桐野的氣息，兩個人就直接走到了桐野面前，一起坐到桐野對面的椅子上。

        “果然，你們兩個人是一起來的。”

        見到迪迦跟著大古過來桐野并不意外。相反，如果迪迦不來，桐野倒覺得奇怪了。

        “你是擔心我會傷害大古隊員才跟來的吧。”桐野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你放心，我的能力還傷害不到他。”

        迪迦沒有說話，面容十分平靜，只是微微點點頭，示意他和大古交談。

        嘖，他和大古最近真是一受傷就傻了，怎么完全忘了面前這個桐野會心靈溝通了，壓根不需要他給小家伙當翻譯啊。

        迪迦的內心感到十分尷尬。

        大古由于能力還未達到頂峰，目前的他是可以被桐野聽見心聲的，所以即使迪迦不來，他和桐野的對話也沒有什么問題。反而迪迦來了，桐野會因為他在這里的緣故而無法聽到大古的聲音。

        “別在意我，你們聊。”迪迦摸了摸大古的頭，起身去另一邊閑逛了。

        大古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明白對面的這個人是可以聽見他內心的話的。

        桐野首先開口：“大古隊員，你把那個女孩救出來了，真厲害。”

        他看著大古，語速緩慢，卻聽不出多少他的情緒：“那種情況，我根本無能為力。”

        大古在心里回應他：“身為普通市民，你能察覺到那里有人，就已經很厲害了。”

        桐野一笑：“我見你是見對了，你是第一個能這么大方地承認我的存在的人。想必和你一起的那個人，他應該告訴你我是一名超能力者了吧。”

        大古點點頭，沒有隱瞞：“他告訴我你有特殊的能力，還說你已經知道我可以變身的事情。”

        “不錯。”桐野摘下自己的眼鏡，看著桌上擺著的報紙。

        “人的心里的聲音，還有快要發生的事情。這些跟我自己的意志完全無關，而且人們看不到的事情，我都能夠看到。比如你隱藏起來的真面目，我也能看得清。”

        他的能力是被動的，從小到大，無盡的聲音充斥在他的耳朵里。他無法避免，更無法逃離。他明明沒有做錯什么，卻要被這些聲音所擾。甚至，因為這些能力，受到欺凌與折辱。

        “你是個壞孩子！”

        “你是個妖怪！”

        “妖怪！”

        “壞孩子！”

        曾經想要忘記的場景再次浮現，如同影子，每每在他想要接受自己的能力時出現，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他，那段昏暗又痛苦的日子。

        桐野從過去的記憶中脫離，抬頭看著大古。

        大古注意到桐野剛剛的失神，眼睛微微瞇起來，不過他還是先開口詢問：“你要我來的目的是什么？”

        比起那些，他更在意這件事。

        桐野回答得很快：“大古隊員，你陪我玩個游戲，好不好？”

        “游戲？”大古不明所以。

        桐野點頭：“上次襲擊商業中心的那個怪獸，它還沒死。”

        “什么？”大古有些驚訝，看向桐野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嚴肅。

        他究竟想做什么？

        “規則很簡單，我會把怪獸下一次出現的正確時間和地點告訴你。如果你能照我提出的條件打敗怪獸的話，就算你贏了。如果辦不到，那么你就輸了。”桐野雙手交叉，用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認為這個游戲很無聊。可惜，我是認真的。”桐野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大古。

        大古思考著什么，還是選擇開口詢問：“我問你，你完全有能力可以救很多人，為什么不正確地使用它呢？”

        通過剛剛的一番交談，他能察覺出來桐野并不是什么心存邪念的惡人。他既然有這樣預知的能力，為什么不放在幫助人上面？

        桐野反問：“那你又為什么隱藏你真正的身份呢？”

        “嗯？”

        還沒等大古反應過來，桐野便繼續說：“如果在這里，我的能力被發現了，會有什么結果呢？”

        桐野看向一家彩票店，用手指了一下：“大家一定都很想知道下一期中獎的號碼是什么。可是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彩票本身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也就是說，秩序會被完全破壞。而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不是嗎？”

        桐野收回手，靠著椅子坐著。

        大古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超能力，超出一般人的能力。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擁有它，并不是什么好事。因為這份能力，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以及，無盡的恐懼。

        就像大古所想，桐野接著便說：“對于我這種超能力的人，除了害怕之外，還有什么呢？”

        “人們只會把我當成怪物。”

        兒時的記憶再次出現，那些惡言惡語仿佛在桐野的耳邊不斷回響。

        “怪物！”

        “妖怪！”

        “壞孩子！”

        桐野沒有理會這些話，仿佛他已經免疫一般。他扭過頭，視線不知看向何處：“可是只有你一個人被當做英雄贊美。”

        大古雙手握著，想要說些什么，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一切是那么地不公平。所以，我絕不能袖手旁觀。”桐野站起身，俯視著大古。

        “人們贊美的并不是我啊。”大古抬頭看他。

        桐野沒有理會大古，自顧自說著：“下一次怪獸會在下午四點出現在k3地區。而游戲的條件是，下次怪獸出現的時候，你不能變成奧特曼，你自己對付怪獸。”

        桐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迪迦：“如果你不能遵守游戲規則，那么你就輸了。我將以勝利者的身份，有權利把你真正的身份向社會大眾公布。”

        大古也站起來，與他對視：“這怎么可能？”

        “我說到做到。”桐野沒有躲開大古的眼神，“請相信我。”

        說完，桐野便離開了。

        走之前，他還特意看了迪迦一眼。

        如果這場游戲，他真的贏了，并將大古的身份曝光，那么這個人，會怎么做？

        另一邊的迪迦一直注意著這里，看到桐野離開，他就走了過去。

        大古面色凝重，但還是走過去找迪迦。

        “談完了？”迪迦握住大古的手。

        大古點點頭，只是帶著一些猶豫。

        “怎么了？”迪迦詢問。

        大古將剛剛兩個人的談話簡單向迪迦重復了一遍。

        聽完，迪迦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大古的臉：“在想他的預言？”

        大古閉上眼，蹭了蹭迪迦的手：“嗯，也在想他玩這個游戲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預言有很大可能是真的。而關于他的目的，如果要猜，也能猜出來一部分。”迪迦沒有直接說出他的想法，“大古，根據目前你和他的接觸，能分析出來什么？”

        大古牽著迪迦往外走，邊走邊思考：“就像你說的，他不是一個壞人，不然也不會讓我去救那個女孩。當然，這里也不排除他是故意告訴我，然后趁機想讓怪獸消滅我。不過通過剛剛的談話，我覺得他并不像一個隱藏得很深的人。”

        大古回想起剛剛兩個人聊天時桐野那不自然的停頓，“我注意到他在說起他的能力時，有些情緒波動，這應該代表他有一段很不美好的回憶。而這個回憶，就是因為他的超能力引起的。而根據這些，可以看出他認為我和他都有著特殊的能力。但我和他在現實中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可以變身的我接受了人們的贊美，而有著超能力的他卻被人們傷害。而正是這種差別，讓他產生了心里的不平衡。這場游戲，或許就是他用來發泄這種不平衡的。”

        迪迦笑了笑，贊許地點點頭，手指微動，在大古的掌心輕勾。

        “那基于這些，你打算怎么辦？”迪迦扭頭去看大古，眼里帶著欣賞，更多的卻是溫柔。

        大古笑了笑，堅定又溫柔地看著迪迦：“我會答應和他玩這場游戲，也會在游戲之后盡我所能幫他擺脫記憶的陰影。”

        前者，是他的責任，后者，是他的私心。

        迪迦微微發愣，察覺到他未盡的意思。

        我希望你能和他一樣，都可以不再受過去記憶的影響。現在的你，不需要背負著什么，不需要為現在的幸福而感到傷心難過。

        你的身邊始終有我，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陪你看那人間萬象，陪你聽那溪水叮當，更要陪你走在那充斥著光明與花香的碎石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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