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揚腦袋暈暈沉沉的，渾身疼痛不堪，不過意識還是清醒著的，他努力睜開眼，看著淚眼朦朧的董心妍，艱難地抬了抬手，輕輕擦拭著董心妍眼角不住地溢出的眼淚，想要開口和她說沒事，不用擔心，可一開口，喉嚨一腥，唇角就有血絲滲出來。

　　董心妍眼淚流得更兇了，“子揚，我送你去醫院，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董心妍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去扶程子揚，可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溺水，身體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一時間根本扶不起他，但她仍是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硬是將程子揚扶了起來。

　　她抬著他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手環住他的腰，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起來。

　　程子揚幾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她的臉色本來就白，現下更是慘白如紙。

　　顧寧弈剛才被董心妍狠狠一推，踉蹌了兩步，體力不支，他也幾乎跌倒，最終還是勉強站站穩了。

　　一抬眸，看著董心妍為程子揚傷心落淚，看著她咬牙力撐著扶起程子揚，他看著看著，竟緩緩笑了。

　　為了程子揚，她連死都不怕，此情此景，又有什么可以令他更加絕望呢？

　　早在她剛才毅然跳海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董心妍扶著程子揚，慢慢與他擦身而過，她就在距離他分寸的地方，可他的手，卻重如千斤，怎么也抬不起來了。

　　不想放手，原來真的……只是一個奢望。

　　雙手，一點一點地攥了起來，他勾著唇，薄唇輕啟，一字一字開口。

　　在董心妍走過的瞬間，他說：“董心妍，我放過你了……。”

　　那么簡單的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大塊，痛不欲生。

　　顧寧弈站在那兒，他垂在身側的右手，顫抖得越發地厲害，昨晚他的手就已傷到，還包扎著紗布，剛才因為一拳重重砸在了地上，傷口裂開，艷紅色的血滲濕了整個紗布，一滴一滴地落下。

　　那么疼，卻不及他的心半分的疼。

　　董心妍似停頓了一下，又似沒有，就那么一步一步走過，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

　　-

　　程子揚雖看著嚴重，但去醫院檢查了一遍，基本都是皮外傷，可見顧寧弈并沒有真的下狠手，可雖如此，看著他渾身是傷，董心妍眼淚還是止不住。

　　“子揚，你怎么樣？還疼嗎？”?

　　“我不疼，心心，別哭。”程子揚虛弱地靠著床頭，望著她，輕搖了搖頭。

　　董心妍不愿讓程子揚擔心，用力吸了吸鼻子，壓下哽咽，重重點頭，“嗯，我不哭。”

　　她抹了一把眼淚，啞聲道：“子揚，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

　　“不用。”

　　程子揚拉住要起身的董心妍，黑眸不自覺地上下打量著她，“你別只顧著我，你呢？你有沒有事？顧寧弈有沒有欺負……。”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視線，猛地定在了董心妍那白皙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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