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三爺按住性子，壓下怒火，在這樣的的暗場子里呆了一個月，將事情都摸排清楚了。

        柴家大爺的事重大，卻平靜的毫無聲息。

        在知道柴家太爺藥有問題時，柴三爺就帶了大夫去瞧了，大夫搖頭，此事晚矣，如今只能依賴此藥。

        年長者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強行戒斷并可取，如今只能是慢慢減少一些分量，可也不可能能離了這藥了。

        柴家太爺身體欠安，柴三爺去看的時候，帶了大夫，不是常日里瞧病的，又是偷偷來的，看了平日里的藥，太爺的心里也有了數。

        柴家三爺悲痛，可柴家太爺卻堵住了他要說的話，說道：“老三啊，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我隱約也能知道，我的時日不多了，就讓我安生走完吧。”

        柴家三爺便沒有再說什么，心里清楚大哥和二哥與自己不是一路人，說了也沒什么用，但還是與柴家大爺提了提，可結果此事并沒有消失，他也再也進不去了，暗場子的事更隱蔽了。

        原先鬧事的顧二家的也收到了一直要不到的大筆費用，自此銷聲匿跡。

        此事如大海無波，洶涌都埋在平靜之下，柴家三爺心情卻無比沉重。

        柴老夫人死了。

        官府追緝竟然是顧二家的小子做的。

        柴老夫人自從上次被太爺訓斥，青燈黃卷，常去城外的寺廟打坐，一去就是一日。往日里也沒什么事，豈料今次就出了事。被攔住一頓亂砍斃命。

        何仇和恨？

        原來當初顧二在暗場子里做事，被人重傷，已經是無法繼續做事了。柴家大爺欺他家清貧，又無強戚，便大了膽子賴賬，顧二家的無奈鬧到衙門，衙門卻沒找到顧二做事的地方，不了了之，鬧到柴府，依舊沒什么結果。泄憤之后被柴家大爺帶到官衙，柴家大爺應了給錢了結此事，可依舊讓顧二的老婆入了刑房，去了半條命。也不知道經歷了什么，回去之后瘋瘋癲癲的，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顧二的孩子不過十四歲，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拿著刀殺了柴老夫人。

        柴家三兄弟去看過這個孩子，臉色蒼白，眼神明亮，明明稚氣未脫，卻又十惡不赦。天真而殘忍詭笑著說：“我砍了十幾刀，最后一刀她才斃命。你說她是恨我還是更恨你們讓她償命呢？”

        此話說的誅心，柴家大爺紅了眼眶，想要當場了結了這個孩子，柴家二爺拉住他說道：“左右不能便宜了他，花點錢讓他享受享受牢獄生活吧。”

        柴家三爺心中復雜，他去了孩子家中，原來顧二死了，顧二老婆也死了。

        顧二出事是在場子里，為的是柴家買賣，要錢也是為醫病，希望渺茫也想活啊！

        顧二老婆是在牢里被折磨瘋的，身體上的、心理上的，要擊潰一個女人實在有太多方法了。

        這孩子是個苦命人，明明是殺母兇手，那么痛卻恨不起來。

        柴家三爺心中悲痛，對大哥、二哥多了怨憎。

        柴家太爺知道此事，深受打擊，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了獨子，送走了妻子，兒媳婦也去了。

        柴家剩下的三個孩子，老大老二已經無法無天，失去了柴家經商的初心，刀尖上走鋼絲，黑錢豈是那么好撈的！

        老三與他們不同，樁樁件件下來，心里怎能不生心結，老大老二自小主意大，老三無力牽制，闖下大禍。將來因為兄弟之情也會容易被牽連。柴家很有可能自此一蹶不振，柴家這一支不能沒有，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柴家太爺心思重，兒媳喪禮是個陰天，晚上起了風又一場雨，便是病來如山倒。

        可他想了又想，看著那日日得吃的藥，他不是不懂，不是不明白，走南闖北見識過這類東西，止痛不假，掏空底子也是真。

        強撐著身子，他請來了族老。

        柴家是個大家，在其他州府的也是有的，只是往來漸少，而在并州的也是一大家子人。

        他坐在上座，與族老眾人同輩，又是嫡系一支，實力強悍，擁有很大的話語權。

        他說道：“感謝眾族親來拜祭我那早亡的兒媳。今日有雨，許是老天爺強留，趁著大家都在，我在此同大家宣布一事，還請大家做個見證。”

        眾人并不知道是何時，柴家大爺和二爺面面相覷，皆是不知其意。

        到底是什么事呢？柴家三爺也在心里嘀咕。

        一語驚起千層浪，柴家太爺說道：“我今日在此，當著眾族親的面，主持分家一事。”

        此事是柴家大爺、二爺難以預料的，心中震驚，柴家三爺雖然心中早有此意，但是真到這一步，心中也是難受的。

        柴家太爺說道：“我如何分，還請族老做個記錄。產業這些，早些年已經盡數讓你們各自分管，還是照舊。我說完后，自己去同族老在分家契上寫明。一些田宅，我們柴家老宅、東街的歸老大，西街的歸老二。老三只得他如今住著的小宅子。”

        又緩緩道：“田產，留給老三的是東城外的。西城的歸老大，南城、北城以及鄉下的田產歸老二所得。”

        柴家大爺、二爺發現三弟的東西也太少了。小宅子，東城外的田是良田不錯，可數目只有別處的一半，并州其他房產也沒分得。

        若說要比較，那便是他們兄弟得了百，老三卻只得了一吧。

        又聽得柴家太爺說道：“我是個粗人，卻好風雅，收了許多無用的東西，在小庫房，那一應收藏皆給了老三吧。我們家本是南遷北上，又輾轉在并州定居，南邊老家的宅子、京都的宅子也給老三了。”

        柴家大爺、二爺才知道，原來是這么個分法。

        柴家大爺、二爺自然是知道那些收藏價值不菲。可說到底，這些東西他們眼里都是能換錢的東西，并無其他。

        柴家太爺知道，給了他們便是糟蹋了，根本留不住。

        柴家太爺不愿意給，想要也是不能要到的。而南邊的宅子、京都的宅子太遠了，雖然有價值，卻不是柴家生意盤踞之地，細思量之下，反而并州的家業才是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在這里他們是地頭蛇，日子逍遙自在。

        說完這些，柴家太爺就命人拿出放了田契、房契的盒子，早已分好，放在三人手中。

        又道：“此番分了家，福禍便沒什么相干，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原也是親兄弟，莫傷了和氣。”

        分完了家，柴家太爺心里松了一口氣，便回去補覺了，一夜無眠，此時困極了。

        兄弟三人卻是得同族老完成分家契。

        柴家太爺躺在床上，夢里都是他這一生的模樣，有年輕的他有溫柔的妻子，還有他早早離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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