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救人一命，勝過，勝過什么來著？哎呀不管啦，自己救了這個人，日后肯定是會有好報的。這么想著農(nóng)婦看向蘇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慈祥。

        “小伙子啊，來來來，把這碗藥喝了啊，喝了傷才能好的快。”農(nóng)婦端著藥碗，苦口婆心地勸著，這小子，昏迷的時候怎么喂藥都喂不進，現(xiàn)在剛醒又吐那么多血，她真擔心這小伙子撐不了多久。

        蘇策這才看清自己身旁還有一個農(nóng)民模樣的大媽，周圍也都是簡陋的農(nóng)家布置，原來他沒死，這么高的斷崖都能讓他撿條命回來，他的命可真硬。

        見蘇策不喝，農(nóng)婦將藥碗放在一旁。

        “要不說你們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短命鬼的多呢，開車哪能這么亂開，你當開的是拖拉機吶，看也不看就亂沖，開俺們崖里了曉得不，幸好山神庇佑你，用樹木攔住了你的車，不然啊，哼哼。”農(nóng)婦哼了兩聲，“只怕你現(xiàn)在早就不知道摔成什么樣了。”

        農(nóng)婦不斷地搖著頭，這年頭的年輕人，還真是怎么刺激怎么來。

        重新端起藥碗，但蘇策還是沒有什么反應，他正在努力理清昏迷前的記憶：司機被綁進了后備箱里，冒牌司機把車開到斷崖邊上，剎車被人為損壞……

        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那個幕后黑手都是鐵了心地要他蘇策的命。

        無奈，農(nóng)婦再次放下了藥碗：“得，俺還是看看那個閨女去吧，人家摔得可也不輕，你還好有個車擋著，她可是掛在車外掉下來的。你們這些年輕男人，就是窩囊。”農(nóng)婦突然說的有些動氣，抬腳就準備離開。

        閨女？不會是陳芳琳吧？

        原來蘇策昏迷之前聽到的陳芳琳的聲音，不是幻聽，也不是在做夢。

        “請您讓我看看她！”來不及多想，蘇策急切地想要扯住農(nóng)婦的衣擺，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摔下了床鋪。

        怎么會！怎么會！他的雙腿竟然連一點知覺也沒有了！怎么會這樣呢？他才剛剛從死而復生的大喜中轉(zhuǎn)換過來，現(xiàn)在又要接受自己的雙腿斷了的大悲？

        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嗯雙腿，蘇策狠命地掐著小腿，重重地擊打著膝蓋，甚至想用一旁的農(nóng)具來割斷自己的靜脈。

        可是無論如何，都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奪過蘇策手里的農(nóng)具，農(nóng)婦有些不忍，“你干嘛要這么糟踐自己的身子。”

        蘇策不信，難道，他的這雙腿就真的這么廢了？他不信！絕對不信！這肯定只是個夢，一個醒來以后就會消失的徹頭徹尾的夢！等醒過來之后他還是一個健全的人，肯定是的，他這樣說服自己。

        畢竟蘇策之前是如此的高高在上，雖然說算不上什么天驕之子，但是好歹也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

        蘇策一下又一下地用頭部重重撞擊著地板，試圖讓自己從這場難以置信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卻是鉆心的痛。這是真的，這不是夢，可是蘇策并不想相信不是夢。

        自己真的，成了一個雙腿癱瘓的廢人……

        蘇策發(fā)瘋似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換來嗯卻是一次比一次重的跌落，一次比一次絕望，生平從未這么恐慌過，從未這么絕望過。

        “不，不！這不可能！為什么偏偏發(fā)生在我身上！”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在整個崖底回蕩，漫山遍野的動物們被這叫聲嚇得噤若寒蟬，雖然它們不明白這個聲音是什么意思，但是它們能夠聽出來這聲音里的壓抑，這聲音里的痛苦。

        “唉，作孽啊。”農(nóng)婦有些不忍，可也不敢靠近地上這個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的小伙子，“誰遇上這種事都打死也不肯信的，熬過來就好了。”擦了擦眼角的淚，農(nóng)婦準備出門去看看和這個小年輕一起摔下來的那個閨女，正好也讓這個絕望的小年輕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可還沒等腳踏出去呢，腳踝已經(jīng)被身后的蘇策緊緊拉住。

        他整個人無力的匍匐在地上，像一天流浪狗一樣狼狽，誰能想到，堂堂蘇家唯一的太子爺，有一天會落到這個地步呢？

        “求……求求您，帶我去看她，我已經(jīng)這樣了，不能讓她再出事。”說到最后，地上的男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千萬千萬別讓芳琳出事啊。如果芳琳再出什么事的話，他可就真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了。

        農(nóng)婦的眼睛也是酸了又酸，喚來丈夫，兩個人搭著手，吃力地將蘇策挪到了另一間屋子嗯床鋪上——陳芳琳躺著的地方。

        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陳芳琳，蘇策心里十分焦急，她的眼角和嘴角全是血跡，本來白皙的面龐此刻卻是傷痕累累，看的叫人觸目驚心，都怪自己大意，沒能保護好她，還連累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如今自己成了個報廢了，以后又能怎么保護她呢？

        蘇策沒有想到還能再活著見到陳芳琳，心中覺得已是萬幸，可當他一想到，當陳芳琳醒來以后，看到的會是已經(jīng)成了報廢的自己時，心中又是一陣緊似一陣。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將自己這么不堪的一面給陳芳琳看見，他不想讓陳芳琳將他的無能盡收眼底，他得離開。可是與此同時他又很擔心陳芳琳的傷勢，想等著陳芳琳醒轉(zhuǎn)以后再離開，只有那樣，他才能安心。

        再多待一會兒吧，蘇策這么對自己說。

        這樣，就能多看芳琳一眼了，他突然傻傻地笑了，笑聲里卻是止不住的蒼涼。

        但不管是誰，將他和陳芳琳害成如今這個樣子，他都必須讓那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為此，蘇策將不惜一切。

        在他的眼中，痛苦和憤怒交織著，織成了一張仇恨的網(wǎng)。

        總有一天，要讓那個人千倍萬倍地償還，直到那個人油枯燈盡。

        敲打著自己已經(jīng)廢了的雙腿，蘇策的恨意一刻比一刻濃烈。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始作俑者的背后，少不得眼前昏迷著的陳芳琳的助力。

        一步錯，終歸是步步錯，陳芳琳的一時意氣，毀的是兩個人，差一點，他們就沒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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