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作為傅為山理論上的“戀慕者”,這應該正是嚴子書想要的結(jié)果。
不過他還是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我看你還是再好好考慮考慮,畢竟恕我直言,你的家庭條件看起來不是太好。你之前自己還說,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這話果然起到了反效果,紀晨仿佛受到侮辱一般:“您放心,錢我還是會還的!”
原本猶猶豫豫的,這下反而鐵了心要走。
辭職的事鬧到傅為山耳朵里,傅為山才堅持把他挽留下來:“你先不要沖動拒絕,留一點緩沖時間,你,我,我們都考慮一下。所有的事情一碼歸一碼,該調(diào)查的公司會調(diào)查,你們也快期終考試了,就當是放個假,暑假繼續(xù)回來上班,怎么樣?”
是的,如果就這樣放跑了紀晨,此前追求的行動都成了沉沒成本。
傅為山當然不會連嘗都沒嘗一口,就白白放手。
何況對慣于被奉承逢迎的總裁來說,“被拒絕”這種極其稀有的人生體驗,關(guān)系到他的臉面和自尊——大概正因如此,小說里的濫俗愛情都是由此開始。
因為只是一個實習生,停薪留職倒是很容易,紀晨暫且躲開了英瀚內(nèi)部的緋言緋語。
只是壞消息是,生活費遇到了難題——由于此前工作中合同出錯,他這個月的實習薪水被扣得所剩無幾,財務打到卡里的只有幾百塊錢。
而且禍不單行,在紀晨回到學校以后,班里公布了這學期獎學金和助學金的發(fā)放名單,以前他有一筆貧困生扶助款,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名額被給了其他同學。
紀晨有點難以置信,去問班導,班導查了卻說:“上學期你沒有遞交申請表呀。”
這時紀晨才想起,當時有個男生問他要不要交申請表,交的話自己可以幫他一起送去,他便把填好的表格給了那個男生。
現(xiàn)在才隱約意識到,可能被那個學生給陰了。
然而那個男生也不承認,堅稱所有申請表格都交給了班委。問班委,班委更沒有印象,早不記得別人到底交了幾份,因此變成了死無對證,不知是從誰那里丟的。
班上居然出現(xiàn)這種事,確實影響不好,但班導也不想鬧大,便揣著明白裝糊涂說:“既然這學期名單都下來了也沒辦法改了,你只能提交下學期的申請了,留點心別再弄丟了啊。”
紀晨總不能再和人打一架,最后無可奈何地認了倒霉。
他的這些遭遇,遠坐英瀚集團高層總裁辦的嚴子書都一清二楚。
因為之前盯梢袁沐的人,現(xiàn)在又被派去關(guān)注紀晨的動向,然后匯報過來。
這些人收到的命令依然是:看著。
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渾身解數(shù),要用來盯一個長相不錯但笨手笨腳的普通男大學生,但反正拿了雇主的錢,只管按要求辦事就是。
事實上,嚴子書也只是實時關(guān)注劇情進行到了哪一步。
不過在他的認識里,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似乎唯獨紀晨并沒有驗證這句話。
作為主角受,總是活得糊里糊涂。要說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么,那其實也沒有。然而大概他在成長中,始終被保護在玻璃罩里,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缺乏困境里生存的能力。
當然,楚楚可憐也是一種保護色,所以紀晨在成長的經(jīng)歷中,常常能因長相在長輩、鄰里和師長之間,獲得一些出于憐愛的優(yōu)待,并沒有吃過太大的苦頭。
根據(jù)調(diào)查來的情報,雖然紀晨從小家境不富裕,雖然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卻還是盡力給了他力所能及的溺愛。比如在生活費都拮據(jù)的情況下,還是想辦法先給他買了想要的變形金剛,比如把魚肉都夾給他并告訴他“媽媽愛吃魚頭”,而紀晨至今仍信以為真。
或許善良的原罪是愚蠢。
可惜即便是這樣奉獻型的母親,也無法一直為兒子遮風擋雨。尤其這幾年,紀母的身體越發(fā)不濟,越來越難撐起整個家,需要紀晨開始磕磕絆絆面對生活的重擔。
暫時失去了實習工作,紀晨只好在復習之余,在勤工助學中心留意其他兼職。
只是性價比高的工作,大家都想要,很不容易搶到;常年剩下的,只有像發(fā)傳單、穿人偶服這類時薪低又累個半死的廉價苦力工作,又沒人愿意接。
這天學生負責人在群里問:“有個宴會廳臨時服務員的工作,要站一天比較累,限男學生,日結(jié),誰有意向?”并附上了薪資標準。
紀晨心頭一動,私聊負責人報了名。
他現(xiàn)在手頭經(jīng)濟緊張,好的工作又不多,也沒有太多挑選的余地。
后續(xù)也有一些其他男生報名,不過經(jīng)過簡單的面試,還是紀晨獲得了這份兼職。
宴會當天,紀晨換上白襯衫黑馬甲的制服,打著黑色小領結(jié),按照培訓的禮儀,托著托盤,跟同事一起穿梭在衣香鬢影之間。
巨大的水晶吊燈,每個玻璃墜都折射著璀璨的光芒,昂貴的手工織花地毯上,不停踩過高檔的男士皮鞋和女士高跟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儀態(tài)萬方的女士,端著酒杯,侃侃而談。
他沒預料到在這里也能撞見傅為山。
一波又一波的人圍繞著傅為山,每次有三四個,舉杯,攀談,過會兒,再換下一批。
看到那張劍眉星目的臉時,紀晨心里頓時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立刻躲到了圓柱后面。
傅為山給他放假的理由是復習期末考試,他卻趁機接了其他兼職,被發(fā)現(xiàn)的話似乎不妥。
但紀晨總不能一直不出去,領班以為他在偷懶:“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就你一直縮在這里干什么?拜托,你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當大爺?shù)模 ?
紀晨只好小心走出去,盡量背過身體,避開傅為山所在的區(qū)域。
但他又忍不住頻頻往那邊偷望,雖沒有被傅為山發(fā)現(xiàn),卻和嚴子書一眼對視個正著。
紀晨緊張得腳步差點一個踉蹌,本能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
但對方和他隔著半個會場,哪里可能會聽到。
嚴子書很快淡淡轉(zhuǎn)過頭去,只作不認識,就像發(fā)現(xiàn)窗上有一粒塵埃,不值得特別注意。
紀晨咬住了嘴唇,直到領班又低聲喊他:“發(fā)什么愣呢?那邊客人舉手了還沒看見?”
放眼望去,舉手的客人,偏偏就在跟傅為山說話的那堆人里。
在領班的催促中,紀晨磨磨蹭蹭,猶豫著要不要硬著頭皮過去。
他糾結(jié)著轉(zhuǎn)過身,托盤卻差點撞到一位男性賓客身上。
好在沒撞倒杯子,要是酒液潑臟了衣服,那恐怕根本不是能賠得起的數(shù)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不及多想,紀晨急忙道歉。
“沒關(guān)系,是我走路沒看路。”那位客人卻紳士地說,“不過,你能過來幫我個忙嗎?”
紀晨如蒙大赦,看看領班。
領班果然說:“好吧,你把酒給小伍,讓他送過去吧。”
客人還從紀晨手上取了杯酒,然后才看著他把托盤交給同事。
時近盛夏,外面的夜色熱氣蒸騰,室內(nèi)冷氣卻足得讓人穿少一點都手腳麻木。
客人帶著紀晨來到半圓的陽臺上,躲開人群的視線。
背后是通往室內(nèi)的落地窗,被厚厚的簾幕擋著,果然很有安全感。
紀晨抬頭看去,感覺對方身量很高,幾乎比他高一頭還多,修身掐腰的深藍色意式西裝,剪裁精致,雙排四扣,既時尚有限,又有種毫不費力的優(yōu)雅。
他訥訥開口:“請問您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Γ俊?
客人飲了口氣泡香檳,卻毫不在意地說:“沒事啊,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為難,怎么,遇到認識的人了?不想讓人看到?”
這是種十分體貼的猜測——做服務業(yè)的人員,尤其還沒習慣角色轉(zhuǎn)換的新人,偶爾遇到熟識的對象,甚至有過節(jié)的對手,確實會產(chǎn)生疑似低人一頭的尷尬感。
紀晨不知如何解釋,就當默認了他的說法,不過還是心生感激。
隨后,那位客人很和善地主動和他聊起來:“你是剛來工作不久嗎?”
“不,我是南華大學的學生,在這里兼職。”紀晨搖頭。
“那就難怪了,名牌學校的天之驕子嘛,有點傲氣也是正常的。”
“不不,跟那個沒關(guān)系。”紀晨臉紅了,“我只是……確實是遇到了認識的人。”
客人聞言笑了笑:“你們學生一直待在象牙塔里,自尊感難免比較強,其實走上社會就知道,都是揾食嘛,沒什么好丟人的。脫去這身衣服,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一樣么?紀晨從窗簾縫里看看宴會廳里的光鮮亮麗,心里卻縈繞一絲失落。
以他的出身,無論自身如何努力,都變不成其中的一員吧。
別說傅為山那人中龍鳳的樣子,就連嚴助理的精英干練,都是他難以企及的。
紀晨故作輕松地笑笑,用網(wǎng)上流行的一句話回答:“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馬,我們這種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都是后一類啊,至少要比別人多奮斗二十年呢。”
客人卻溫和成熟地說:“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是生為牛馬的那一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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