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討價還價之后, 在嚴子書的督促下,傅金池干的第一件事,給目前照顧狗的人下達指示, 告知把“william”改成“威廉”, 好歹, 顯得稍微委婉一點。
用嚴子書的話說, 至少省得以后別人叫上一聲,不知是狗過去, 還是他回答。
其實嚴子書有點懷疑它這么大了,還能不能改得過來,實在不行就算了。
傅金池支著頭笑笑, 說時間長了應該能懂,它挺聰明的。而且之前就改過一次了,上個領養人給它起了個很大眾化的名字, 類似什么“毛毛”還是“豆豆”的, 這不也能掰過來。
只是狗大概也不懂得,自己得到個名字的過程為什么這么一波三折。
lily過來的時候聽嚴子書講起這個,也是樂不可支, 跟他說起當時老板找到那個女生家里的情景。女生嚇壞了, 一是被個陌生男人精準找上門,二是對方莫名其妙要帶走她的狗, 怎么看都蹊蹺得要命, 搞得差點兒戰戰兢兢報警。后來半真半假編了個故事才哄得她松口。
隨后lily又告訴他,傅金池那兒請了專業的寵物訓練師, 但他只要身在東城,只要得閑了一丁點兒時間,都要把狗隨身帶著, 搞得有人還猜他養的是什么像土狗的名貴品種。
所以別說,她感慨,小玩意兒現在最親的人還真是自己冷心冷面的老板。
就算lily不敲邊鼓,嚴子書看到視頻,也并不懷疑這一點。
他透過第一視角的視頻,能想象出傅金池蹲坐在花園臺階上,教威廉抬爪握手的畫面。
這聽起來也像傅金池的個性——不養歸不養,但只要做了決定,就得按他的意思來。
帶回來隨便一扔,養得狗只認別人不認他這個主人,他大概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找個時間,傅金池跟那邊視頻連線,還讓嚴子書直接看到了狗的情況。嚴子書在這頭喊了一聲,威廉聽見了居然還認得,頭轉得跟撥浪鼓一樣,滿桌底下鉆著找聲音主人。
因而,嚴子書試著在那個想象的畫面里又加上自己——他也坐在臺階上,靠著傅金池,威廉興奮得不知怎么好,慌慌忙忙,一會兒撲這個,一會兒撲那個——似乎也不覺特別突兀。
嚴子書心生柔軟,甚至覺得自己像護崽的老母雞,動了想回東城親自養狗的念頭。
然而傅金池又不允許。
考慮的原因有很多,主要還是嚴子書的健康原因。傅金池擔心他肺不好,貿然跟貓貓狗狗接觸,誰知道毛發或螨蟲會不會引發后遺癥,甚至有點兒后悔太早把這事告訴他。
再者眼下秋末冬初,港城這里白天還可以暖洋洋地穿單衣,北方早已陸續降溫。東城的氣候很少下雪,但冬天也天寒地凍的,不管怎么看,都是繼續留在南方海島上療養為宜。
傅金池不想冒任何險,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想把嚴子書縮小,關在真空無菌的玻璃罩子里,自己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他,不用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枯萎消失。
或者就像養威廉一樣,直接把他圈在自己的地盤上,讓他可以高高興興地隨便在任何地方撲騰,走到哪都會被敬著、讓著,唯獨不能跑出代表安全線的籬笆。
聽起來都是很滑稽的想法,但毫無疑問,傅金池想的時候是很認真的。他總想完完全全掌控嚴子書,才能填平心底缺陷的一塊。都是些自知不可告人的渴念。
但如今傅金池只能在一種飽脹酸澀的情緒中,先把他自己關在籠子里。
不管想回東城還是想要養狗,嚴子書本都是心血來潮地隨口一提。如果受限于種種條件需要推遲,倒也完全可以理解,他又不是任性小孩,不至于隨便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然而聽著傅金池連哄帶騙的勸阻,令他發覺自己一不小心,已經什么都被管著了。
嚴子書只要稍一松口,傅金池就見縫插針地掌管了他的生活,從衣食到住行。
石鼓島這邊沒有什么要緊事,lily獨自乘機回了東城,結束了這段出差之旅。傅金池則留下來,以不問世事的態度,硬跟嚴子書住在一個套間。
兩人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嚴子書最初也覺得不是很適應,仿佛一下沒有了個人空間。
以往傅金池的無微不至,也不過限于一時一地,現在……現在似乎明面上也挑不出毛病。
正應了他承諾的,一刻不閑地照顧,嚴子書只好一邊享受,一邊覺得怪異。
每天早上,嚴子書睡醒,傅金池便已給他挑好要穿的衣服,陪他一起出去散步。出門,傅金池胳膊上總會多搭一件外套。回來后吃藥,水倒好,直接送到面前。白天和晚上,他們視心情選擇去干什么。天氣好的話,有時候去商業街逛街,看看人群熙攘,有時候去島上更偏的地方看風景,通常人跡罕至。天氣不好,就在室內打牌或者看書,或者找一部電影看。
這種黏得如同連體嬰的生活,在療養院里很難不惹人注目,包括丁老先生。
老頭兒思想沒那么新潮,這次琢磨了很久才試探著問:“這是……你兄弟?”
丁老先生發問時,嚴子書正和傅金池在娛樂室打牌,玩一種完全不需要費腦子的開火車。
又長又細的手指剛夾住一張牌,聞言頓了一下,嚴子書抬頭看眼傅金池。
見傅金池只專心致志看自己的牌,他轉過頭,低聲笑笑:“嗯,是我表哥。”
丁老先生點頭,推推老花鏡:“那你們兩個后生關系真不錯。”
傅金池將一疊牌收歸自己,也應了一聲:“那是當然的。”
他抬眼,淡淡地提醒嚴子書:“別走神,你牌快輸光了。”
嚴子書便把手里的殘牌全都給了他,直接認輸。
丁老先生于是沒再追問。
他棋癮上來,又手癢癢,這次有傅金池陪他對弈,總算解放了嚴子書。但傅金池沒什么耐心,既聽說過對方作風,三下五除二便故意輸得片甲不留,草草結束戰斗,放水的痕跡明顯。
讓丁老先生顯得略為不爽,雖然贏了,卻苦著一張臉。
然而傅金池哪管這老頭兒玩得爽不爽,他絲毫不喜歡丁建生。
在傅金池看來,丁建生不過是仗著自己有點根基,高高在上施舍給嚴子書一些恩惠,和曾佩蓉那種是不一樣的。可嚴子書身處低谷時,除了無差別接受這些恩情,又能怎么樣呢?
而更叫傅金池不悅的,是嚴子書為此給予對方的感激。
嚴子書擁有一種“難得糊涂”的精神,他在自己的底線范圍內,長于隱忍,喜歡記恩,不喜歡記怨,而傅金池恰恰相反,他用挑剔而憤世嫉俗的眼神打量眾生,因而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
丁老先生也在端量傅金池,傅金池輪廓深邃,目光冷峻,不咸不淡地回敬。
旁邊嚴子書讀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眼觀鼻鼻觀心,觀棋不語。
一局終了,嚴子書起身,說要去洗手間。
療養院的洗手間頗為豪華,甚至擺著沙發,香薰淡雅,洗手臺上的花瓶中每日更換鮮花。
嚴子書正洗手的時候,門打開了,熟悉的高大身影跟著走進來。
傅金池俯過來,從身后環住他,鼻尖蹭著他的后頸:“表哥?”
嚴子書擦了擦手,安撫地開口:“這不是怕老先生思想保守,不容易接受。”
“是嗎?”傅金池的手從他上衣衣擺底下伸了進去,“表哥會這樣對你嗎?嗯?”
嚴子書哼了一聲,抓住腰上的手臂,往后一退,反更結實地落入身后的懷抱。
他微微弓丨起身丨子,縮在傅金池手里,有些戰丨栗地加重了川息。
“快別。”嚴子書聲音微弱地說,“你不怕有人進來撞見。”
“被撞見了正好。”傅金池呢喃,“哎,我們在那老頭兒面前挑明關系好不好?如果他連這也接受不了,正好你就有理由,再也不用跟他打交道了。”
嚴子書覺得他這是什么清奇的思路,好好的就直接跳到跟人絕交。他靠在傅金池身上,頓了頓,勸道:“畢竟只是萍水相逢……關系也沒到那個份上,還是彼此保留一點距離嘛。”
聽到“關系沒到那個份上”,傅金池才莫名緩和了臉色,把手收了回來。
“走吧,不回去下棋了,到你房間待會兒。”
嚴子書應了,卻始終不明,傅金池對丁老先生那種不順眼從何而來。
在房間里不覺又廝丨混起來。嚴子書被傅金池壓在床丨上親吻,仍不理解到底是哪點讓他吃味。他以為這種程度的掩蓋,該是可以接受的。對于非親非故的人,比起不加分別的坦誠,保持你好我好過得去的關系不是更好嗎?
傅金池不向他解釋,只是訴諸于行動。但在最后關頭,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問可以嗎。
嚴子書靜默望著他,沒有回答。良久,傅金池松開他,起身,浴室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嚴子書翻過身嘆了口氣。
人孰無七情六欲,如果只求個短暫的快樂倒是簡單,不是不想,只是仍顧慮太多。他也知道,他要是重新給傅金池一個機會,就不得不在沒有距離的相處中,直面傅金池溫柔假面背后偏執陰暗的真相:強勢,激進,占有欲極強,控制欲極強。
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這些自己能不能妥協?接受?包容?
或者說,有一天能做到嗎?
傅金池出來以后,倒沒說什么,嚴子書也收回了思緒,伸手攬住他,重新閉上眼。這天午睡到下午很晚才起,眼見時間不早了,傅金池卻把嚴子書拽起來,提議去小島背面看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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