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主編平時管理很松, 到真有事時也不好推辭。采訪提綱是現成的,嚴子書花了很短時間掃了遍基本資料,便帶著一個身兼攝影職責的小美工出門了。
嚴子書開他自己的車, 小美工坐穩了問:“嚴哥,你們采訪多久?我拍完了要先走嗎?”
嚴子書邊倒車邊道:“估計很快就好, 到時你等會兒, 那畫廊有點偏,我把你捎回來。”
倒也不是他們工作糊弄, 這類軟文, 沒什么真的好挖掘的,等于采訪對象花錢買個高級廣告,宣傳一下自己,到了咔咔拍個照,過一遍雙方早就對好的稿子, 就算完成了。
說白了不過是去見個客戶。
那個新銳畫家在租借辦展的畫廊接待了他們。
對方看著面嫩, 二十啷當歲的年紀, 名氣也不大,但是架子已經有點擺了起來。
嚴子書對業界這套潛臺詞心知肚明,有時候所謂“新銳某某”,意思就是“我想火但是還沒炒作起來”。藝術圈離不開炒,想以前他在英瀚供職的時候,光看到拍賣會上炒天價拍品,哪次不搞幾個大陣仗。這小畫家才哪到哪, 得了兩個不知名頭的獎, 就飄起來了。
結束工作以后,兩人走出畫廊,嚴子書依約把小美工帶回市中心。
加上一來一回花在路上的時間, 就超過下班的點了。他答應傅金池的“盡量早回”反正做不到了,嚴子書索性送佛送到西:“你家住哪個區?用不用送你一程?”
小美工說:“要不先說你去哪?順路的話,找個折中點把我放下就行。”
嚴子書報了個酒吧的名字和位置,她瞪大了眼:“嚴哥你還泡吧呢?”
“怎么,覺得我很老了嗎?”嚴子書笑起來,“跟你們有代溝是不是?”
“不是不是,那不至于。就是我們都覺得你太‘正經’了,沒想到也會這么時髦誒。”小美工覺得自己越描越黑,“不是,我意思是,你年輕得很!”
夏天天氣炎熱,看她背著那么大個相機包,嚴子書心生同情,開車多送了一段路。
在酒吧外的步行街找了個車位,他推開玻璃門,頭頂酒吧招牌印著“black moon”。
兩小時前,傅金池給他發消息,就發了這么個名字。
簡短的消息風格表明兩個意思:
一,來這兒。二,你晚了。
這家黑月酒吧規模不算小,在點評軟件上,也比較受年輕人歡迎。
傅金池是這間酒吧老板的合伙人,占有一半的股份。
至于緣由,說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在幾年前,黑月酒吧的老板還是個想要創業的青年,為了開酒吧,經常跑到港城取經,意外認識了傅金池,舌燦蓮花從他手里拉到一筆投資而已。
對傅金池來說,他投資過的項目海了去,這根本是一件心血來潮做出的小事。
也就是在蘭桂坊某個角落遇到了,聊上了,撒點兒對他來說不算什么的錢。
只不過嚴子書以為,重點是,在傅金池的社交圈里,還能有這樣可以歸類為“正常普通人”的熟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熊貓一樣的珍惜存在。
酒吧雖然不是清吧,但這會兒時間比較早,人不多,不太吵鬧。嚴子書往里走,吧臺那兒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旁邊有個皮裙閃亮的賣酒小姐,正在努力地向他搭訕。
要論招蜂引蝶,其實嚴子書一直覺得,傅金池比他受歡迎好幾個級別。
不管是因為鈔能力,還是因為所謂“壞男人”的神秘感。
說不好是哪個因素更晃眼,但是算了,現實總是俗套的。
傅金池擺了擺手,看起來徹底拒絕了,賣酒小姐不再糾纏,轉身去物色下一個客戶。
嚴子書隨口跟調酒師點了杯金湯力,酒好了放在臺面上,推到傅金池面前去。
傅金池冷冷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不作理會。
嚴子書不氣餒地湊過去:“這位先生一個人?”
傅金池似笑非笑:“在家里空虛寂寞,可不就一個人。”
嚴子書摸上他的耳垂:“你這樣的,還會沒人陪么?”
傅金池冷哼:“我哪知道?大概我沒工作重要吧。”
嚴子書險些笑出來:“那我怎么樣?”
他得寸進尺地搭上傅金池的肩,自薦:“能不能考慮讓我陪你一晚?”
傅金池睨了他半天,手早就摸到他后腰,慢慢加力,往自己懷里帶:“你還湊合。”
“呦呵,能不能回家浪漫?”酒吧的真正老板過來巡場,對他倆你儂我儂司空見慣了已經,拉長腔調向傅金池道,“我這正經場子,您這要給我砸了呢?”
傅金池不以為意,嚴子書站直了,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老板也不過開個玩笑:“行,你們聊著,我去后頭看他們搬酒。”
“有什么要幫忙的嗎?”
“不用,你找地兒坐。”
“哎,給個面子,喝了吧。”老板走開了,嚴子書又把玻璃杯往傅金池那兒送了送,胳膊碰碰他,“我這一個月才忙幾天,這不是臨時有事,又送了個同事,怎么就這么大的氣性?”
傅金池總算賞臉,把酒端起來,湊到唇邊,呷了一口。
嚴子書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跟調酒師說:“再幫我拿杯冰水。”
上周威廉為了博關心,不知從哪學來的,蜷著條后腿裝瘸,嚴子書還以為真的呢,結果一摸它,尾巴搖得跟朵花似的,搖完了才又想起來,重新開始裝可憐,還蜷成了另一條后腿。
剛剛嚴子書一時幻視,都不知道這兩個誰像誰。
傅金池把杯子往臺面上一擱:“給他拿奶,加蜂蜜,不加冰。”
奶就奶吧,一樣喝。
這酒吧有傅金池的一半,但他在管理上毫不插手,最多只查看一下營收狀況,一切具體經營任由酒吧老板自行定奪。所以他們倆時不時過來坐坐,都是以客人身份。
嚴子書因為要開車,只點了個果盤,吃了幾塊,兩人便回了家。
傅金池從酒吧拐了個人回來,如愿以償共度良宵。
第二天不用再去公司,嚴子書伏在床上睡懶覺,被子沒有蓋好,脊背露在外面。
傅金池俯身,在他后頸上親了一下,掖好被角,把他嚴實地包裹起來。
這一期的月刊出完,嚴子書的時間又自由了,只消按時完成選題即可。
后來那個新銳畫家按照名片打他的電話,又跟他磨嘰過好幾回,一會兒挑這個毛病,一會兒挑那個毛病,有時候跟文章無關的東西,都要拉扯半天,甚至打聽他們一個月掙多少錢。
后來嚴子書總算把那小畫家的軟文交差,應付完這個難纏客戶,其他事都覺得很輕松了。
他跟傅金池仍舊按部就班地過日子,該寫文章寫文章,該看電影看電影。買吃的東西可以貴一點,去精品超市挑最好的,但是為了省油費,兩人趁著晚上暑氣消散,慢慢散步過去。
這樣的時光,就像他期待過的一樣平庸而溫和。
不知不覺到了下個出刊日,又是全員在辦公室坐班,一邊聊天一邊干活的場景。
嚴子書沒想到,小美工還記得他說的black moon這個名字,并且大家對于他會去泡吧這件事,都感到異常新奇——這甚至讓他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已跨入中老年行列。
不過看起來,似乎還是他部門的同事們做派太老。
沒過兩天,公司工作大群要員工推薦地方搞團建,可以年輕活潑一點兒,小美工順勢就報了黑月酒吧,大概聽起來比較酷。編輯部湊熱鬧,說要去長見識,集體投票選它。
嚴子書不會主動宣傳,但他自己也淡定地投了一票。
投票結果出來,最后真的定在黑月。
黑月酒吧的場地比較大,包下來還是合適的。這些流程由公司行政和酒吧方面對接,嚴子書并沒摻和進去。反而傅金池對此表現出莫大的興趣,比嚴子書還顯得期待不已。
不,嚴子書根本不期待,他哭笑不得,哪會不知道傅金池在想什么?
不就是傅金池對于他在外面接觸的人,恨不得全都調查個一清二楚,只是怕他生氣,平時按捺著不敢這么干。好容易逮個機會,可不得正大光明地把他同事們肉眼掃描一遍。
嚴子書由著他去了。
公司團建定在周五晚上,以便大家玩嗨了,次日不用早起。
嚴子書倒沒想那么嗨,他就隨便端了杯飲料,躲到最角落的卡座玩手機。
結果編輯部的人,光嘴上喊得熱鬧,小美工看見他,沒多會兒就跟著躥來了,其他人也一個挨一個坐過來,紛紛沒出息地表現出“頭一回進酒吧不知道該干什么”的德行。
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低頭現搜“有什么適合聚會時玩的小游戲”。
跟這個角落的劉姥姥們形成鮮明對比,有些人就自帶夜場王的風范。尤其數市場部那群人最會玩,他們提前就攛掇行政請了dj,有的已經跳到舞池里,跟著音樂張牙舞爪。
五彩交錯的鐳射燈光里,嚴子書抬頭環視一周,漸漸有些心不在焉。
這天上班前他跟傅金池說好了,公司團建不帶家屬,他也不會破例。傅金池要是想仗著半個老板的身份,非要來酒吧瞧一瞧,那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不能讓嚴子書下不來臺。
其實就算不約法三章,他相信傅金池這個譜還是有的。
可真到了這會兒,沒見到人,嚴子書又操上心了。
他甚至懷疑,傅金池不會在后臺查看監控吧。
正想給對方發個消息,坐對面的小美工忽然語氣神秘招呼大家:“你們看,你們看,吧臺最右邊,‘王看天’是不是又勾搭上新的老公了?”
“哪個?哦,但你這用詞不準吧,明顯不是還沒勾搭上嗎?”
“好像也是……看著還不熟。人家根本對他沒戲嘛,霍,帥哥好樣的!保持冷酷!”
“你們倒是低調點兒,偷偷地看,別一塊扭頭啊,太明顯了。”
一句話把一圈好奇的腦袋拉了回來,紛紛發揮演技,若無其事地往吧臺瞅去。
嚴子書也側頭瞥了一眼,卻見王子洋纏著獻殷勤的,不是傅金池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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