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文大人便是瞪大了眼珠，看了本仙的酮體，自知毀了本仙的清白，這才將家傳之玉交予我手，尋下那‘娶我為妻’的誓言。文大人記不得記得沒關系，念在我保管文家家傳之寶時久，還請……”視線一點點上移，這一瞧，一驚之下，竟是止了話。

        文若凡的表情極度難看，我當他淡定非凡，結果那抿緊的嘴唇，那緊握的雙拳，一點一點的暴露了他的憤怒，實在不知，我這般虔誠的垂著頭，弓著背，柔著聲，到底哪里惹惱了他。

        “君惋惜，你也當這羊脂玉乃我文家之寶，你竟然隨手而扔�！�

        既然知道是文家之寶，你還仍有他在茶水泡著？很想回敬這么一句，卻不過輕輕呼出一口氣，忍住了。那羊脂玉，他半分也沒在意，那玉中滲透的三字，想必也沒讓他掛心。他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失常的真正原因。

        目光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眼角的黑痣，平添了幾分嫵媚，卻又斂不住那眼底深處的清冷，一時之間，有些迷離，不知是癡了，還是累了，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方向再求一次，他卻開口道：“要說那解毒之法……”

        “怎么說�！�

        “入藥的材料皆是三界難尋之物，你準備怎么辦？”

        “生為東海龍女，天帝欽點的上仙，天大的難處，即便毀了我這一身龍鱗，也定然要湊齊那藥材。”

        “哎！”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接連嘆了三口氣，似是料定我會說出這般話語。

        “那陰寒之毒過個十天半月就該散了，也不會落下什么后遺癥，你何苦非得冒險�！�

        “不是你的爹爹，你自然不懂得其中的感情，有些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等你哪天有了心愛之人，定然明白我此番作為，別說是十天半月，哪怕是一秒我也不愿等下去，看到那張慘白的臉，我便都一份心疼，相對于那窒息般的心疼，扯了龍鱗又算什么？”

        心知我這番話說的矯情，可卻突然想說，玄夜教會我如何表達，凡事不可藏著掖著，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因為受傷難受了，那便尋個何時的機會一吐為快。

        “都說龍鱗乃人界至寶，一片便可延年益壽，二片便長生不老，三片便可位列仙班，要說這龍鱗在天界也是至寶，也算療傷佳藥。你修行不過八百年，那龍鱗也不過一片而已，若是扒了，輕則不可化龍，重則元神俱毀。君惋惜，你做事從來不考慮輕重緩急，只知道憑借一己沖動，若是救了你爹爹，卻再也沒了你，你要如何，你……”

        “那便再好不過——”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話語，心中泛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澀，爹爹若是知道再也沒有我的束縛，他大可以當他的風流龍王。

        “啪”的一聲，杯盞落地開花，有幾片濺落在他雪白的衣鋸下，染上了斑點，他一雙銀色的眸，毫無保留的看向我，恨不得在我身上瞪出幾個窟窿，那羊脂玉正被他緊緊捏在掌心，想必他是將玉比作我了。

        自知打斷文大人說話，很是不尊敬，可慌亂之下，哪里顧得上其他，遂只能彎腰彎腰又彎腰，“還請文大人將那解毒之法告知。”

        “不可！”

        再抬頭時，已是他挺拔的背影，配合那句“不可”，如此決裂，竟是打消了我全部祈求的話語，那一刻，談不上討厭，談不上難受，反而有些釋懷了。

        撩起碧綠的長裙，三步并作兩步，絲帶靈動如蛇，直接攀上文若凡的脖子，手腕猛的收緊，拽住他往身前一帶，五指已經扣緊了他的命脈。

        “文若凡，敬酒不吃吃罰酒，星辰殿的主人又怎樣，這天界最不缺的就是看門的�！�

        “可惜天界缺我這般寧死不屈的仙，君惋惜，要說從前你不過是卷一卷浪花，飛一飛彩帶，再不然舞一舞碧海劍，要說這殺人誅仙，借你膽子，你又怎敢？”

        指責的口氣，訓斥的口氣，不過是關系那躺在病榻上的父皇，為何就這般難。在玄夜的疼愛下，踏遍了千山萬水，看透了萬家燈火。那鴻雁歸巢，那游子歸家，那般尋常的事情，在我身上為何就這般難。結果反而還要被文若凡笑話。除了玄夜，我別無他有。

        悲從心生，竟是化為無盡的怒火，收都收不住。為何會恨？說不上來，只是架在文若凡脖間的不再是我的五指，而是泛著幽光的碧海劍。

        是恨？是無助？是屈辱？到底是為何心身怨恨，我竟然不知，只是腦中卻閃過殺，殺，殺的字眼。腦中嗡嗡作響，眼前更是猙獰的景象，扭曲地仿佛要將我吞噬。

        看著那波光粼粼，霧氣氤氳的水面，丟了劍，邁開腿，瘋狂跳了下去，撿起的水花后，文若凡一襲白衣染上青色的華光，雙手結印送來徐徐清風。

        他不是文官嗎？來不及質問他，昏噩的腦袋促使我閉上雙眼。

        從來不知，眨眼間，也能滄海變桑田。那日天泉中昏迷，醒來時，三界已是變了天。星辰殿內，各位掌管新宿的仙家拿著一卷竹簡，皆是面露憂色。我躲在柱子后頭，等不到文若凡，心下更是有些意亂。

        一襲藍袍的俊秀仙君橫沖直撞，“咚”的一聲，大家皆被那聲響吸引，紛紛側過頭，目光齊刷刷落在我身上，我尷尬一笑，揚了揚手，嗨了一聲，道：“文大人這幾天倒是神秘的緊，看你們一個個憂心忡忡，三界莫不是出了大事�！�

        那些五顏六色的仙家，將目光重新落在竹簡上，最終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么，倒是那藍袍的仙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噢了半天，竟是露出些許喜色，道：“你就是那東海龍女�！�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在這寂靜的大殿想起，頓時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嘀咕之聲紛紛提高。

        “東海龍女，聽天帝說，此番降魔，統領之位落在了東海龍王的手上。”

        “她就是那東海龍女？本以為其丑無比，這模樣倒也端正。”

        “她貴為龍女，可瞧著模樣，怎能殺敵，哎，此番魔界大舉入侵，不知那人間界是否能有派的上用場的真人。”

        “……”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開了，聽到爹爹的消息，我莫名感動了一下，生為他的女兒，有些驕傲。緊接著損我的話語一句比一句狠，我多少有些不高興。

        那藍袍的仙人面露歉意，對著我彎腰作揖，目光落在那殿外，我心領神會地再眾仙家的注視下，出了大殿。

        他緊跟其后，待遠離大殿，忙又是客氣的彎下腰，道：“方才小的失言，龍女莫要見怪。”

        “無礙，敢問仙家是？”

        那藍袍的仙人雙頰染上桃花，垂著頭細聲道：“搖光�！�

        搖光，聽起來挺熟悉的，我扶額思索片刻，搖光，大娘同我講北斗七星時，有提過，北斗之星第七位，想必是北斗家的七公子。聽聞北斗家的七公子，每每被問起名諱，總是會羞紅了臉。搖光，這也難怪，很是溫柔淑女的名字，連我都有些忍俊不禁，但是顧忌此乃星辰殿，由不得我放肆，何況，我亦是有求搖光，斷不能損了對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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