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起那血蓮花的事情，我便想著去前線一趟，既可以避開文若凡，又可以了卻一樁心事。不想，卻是鬧出笑話。

        “君惋惜，喜歡你的是我，娶你的也是我，礙著天帝何事，哪怕是九天諸佛反對，我也不會退縮�！�

        他的聲音有些激動，搭在我肩上的手也越收越緊，鼻尖飄散著他身上淡雅的清香，那氣味再熟悉不過，那日去前線尋他，他不顧十萬天兵。將那兵符扔給爹爹，便攬著我的腰，翻山越嶺。

        戰場無眼，為了我，他不惜放下驕傲，突然間后悔來這一趟，這不是作孽。

        “還請天君注意身份，我如今已經賜婚給文若凡。”

        “文若凡，那纖弱的文官，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天君若是掐死他，那邊將我也一并掐死。”微微仰起脖子，將命脈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琉璃色眸竄出熊熊烈火，那玉骨，孔雀翎的羽扇早已被他捏碎，紛飛的羽毛，翩翩落地，被他的戾氣所涉，來回飄蕩抖動。

        “君惋惜，你明明不愛他，嫁給他豈不是雜沓自己，你就這般作踐自己，為了玄夜，不惜毀了自己一輩子。”

        一向偏愛嬉鬧，口蜜腹劍的天君竟然也能這般深情，不過是頭一次被女子忤逆，有些刺激過大。

        “對，我是不喜歡文若凡，但是天君，我又何嘗喜歡你�！�

        “現在不喜歡，不代表一輩子不喜歡。曾經聽你說，那玄夜一襲青袍，銀眸，選擇文若凡，你一輩子也不會愛上他，君惋惜，我不想看著你傷痛一輩子�！�

        天君此前一番鬧，其實不過是想讓我給他一些勇氣，若是真不想我出嫁，直接綁了我便可，何以這般廢話。忤逆天界，帶著我世間逍遙，要背負一輩子的債。玄夜皆不敢同我共度一生，何況是花心的天君。天君，不過小孩子脾氣，見不得喜歡的玩具被他人擺弄。那般讓他知道，這個玩具早已屬于另一個人。

        “天君也道文若凡酷似玄夜，我選擇他定時必然，即便天帝不賜婚，我也會選擇他，即便不會愛上，也會當做替身來緬懷�！�

        其實本不想說的這般絕，只是無意間，聽到環佩叮當作響。文若凡就在門外，雖然不清楚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偷聽，卻也知道，他一樣的在意我的想法，那便“偷偷”的告訴她。

        “君惋惜，選了我，數千年后，也許能獲得幸福，選了文若凡，你永生永世都不得愛。”

        “天君大人好惡毒的嘴，詛咒在下之妻豈不是連我文若凡一起詛咒。前幾日，因天君擅離職守，魔門大開，從此三界不得安寧，那老龍王都已經是十八個孩子的父親了，還得舞刀弄槍為你擦屁股。結果你還不知悔改，明日就將出征，不趕緊好好準備，卻與在下娘子月下談心。若是讓天帝知道，這一次，恐怕拿我頂上腦袋都護不住她�！�

        攸的一下，被他護在臂間，我的心卻還停留在他方才的話上。難道不是天帝為了打消天君的念頭，緊急將我許配給文若凡。何來這護住之說。

        說來，那日跪在天宮之上，我竟是沒見到文若凡，天帝冰冷的話語公布婚事，作為新郎的他卻不在場。

        眼瞧著文若凡與我相擁的曖昧姿勢，天君一怒之下，方天畫戟舞出一條火龍直撲文若凡。他急忙將我護在身后。電光火石間，他沒有思考，本能的護住我，那寬廣的后背，感覺很貼心。

        那撲面而來的火為何忽然就散了，文若凡一瞬間就明白了，回過頭，緊緊瞪著我，眼中卻滿是心疼，雙手毫不猶豫的握緊我手中碧綠的長劍，怒道：“君惋惜，你再割你自己一劍試試？”

        方才不過是比個架勢嚇唬靈璧天君，若不是他驟然的轉身，我也不會誤傷自己，結果他還跟我置氣。我急忙收了劍，緊緊握緊他的手。

        “文若凡，你再吼我一聲試試�！�

        我倆在月光的見證下，互瞪雙眼，一眼永恒。靈璧天君想必已經傷的徹底，怒吼之下，只聽風聲陣陣，那屋頂陡然打開，月光皎皎，群星相擁，恍若永恒。

        “你都跟天帝說了什么，才保了我一命？”

        “不過在誅仙臺上受了七七四十九顆噬魂釘，如今三界混亂，若我這星宿掌管一絲，星宿紊亂，天界更加抵御不了魔界百萬雄獅�！�

        “竟然瞞著我，為何方才又說出口。”是啊，何苦說出來讓我傷心，七七四十九，當年那消散的女子不過受了五十六顆，那噬魂釘，鉆入四肢百骸，時而冰涼刺骨，時而烈焰焚身，專門摧殘元神，不過三天，他就能這般傲立，文若凡，你到底是誰？

        “君惋惜，為了你，我損耗千年修為，治好了龍王的毒；為了你，我私自離開星辰殿，歸還你的龍鱗；現在，我為了你，受下那四十九顆噬魂釘，更是成為天君肉中刺。你若再演上一場逃婚的戲碼，只怕，我就要血染星辰殿了�！�

        他掌中的鮮血汩汩而流，額上也滲出汗珠，那一張薄唇慘白如紙，還透著紫氣，我楸了下他寬廣的長袖，嗔怒道：“不用等到我逃婚，你便血染星辰殿了，差不多就該一命嗚呼了。”

        “呵呵，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沒做完，怎能一命嗚呼�！�

        他從我掌心抽出手，環住我的腰身，貼近我的身體，能感受到彼此炙熱的心跳，他的噗通噗通似要跳出胸膛。

        “君惋惜，以后別躲著我，別逃離我，別在我看見的地方哭，別在我尋不到的地方受傷，要打要鬧，對著相公我虐，最后，求你了，別再傷害自己。我疼——”

        “恩！”那一刻，本能的想讓他安心，本能的攀上他的背，本能的將他擁的緊緊，只為那句“我疼”！

        這星辰殿冷冷清清，偶有幾片枯葉落下，更顯蕭條，窗外回廊上，沒有蜿蜒似龍的紅燈籠，那朱漆粗柱上也沒有洋洋的喜字。

        屋內紅燭火光微暗，夜風一吹，搖曳生姿，將整個婚房渲染的更加陰森，都趕上那地府的森羅殿。

        他凝視著我，銀眸中倒映出忽明忽暗的燭火，道：“對不起，連個像樣的婚禮都給不了你。”

        那靈璧天君多大啊，竟是這般幼稚，整個星辰殿的仙家一夜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四海的神仙也集體冬眠了。其實這些都無礙，最可惜的是爹爹不能來。

        三哥曾來傳話，如今雖然看似平靜，冷不防那些惡賊會玩偷襲。爹爹作為統帥，一萬個不放心那群妖眾魔。這等非常時刻，我也不好拉著三哥觀禮，便說著一些小心的話，目送著三哥遠去，心中卻是無限悲涼。

        那種苦我懂，所以總該安慰安慰文若凡，“曾經幻想著兩人婚禮，覺得夢幻迷情，原本只當做妄想，天宮倒是作美，讓我實現了……”

        他的指腹抵住我的唇，寵溺愛憐地看著我，道：“今日天地為證，以這羊脂白玉為信物，我文若凡娶君惋惜為妻，至于那氣派的婚禮，等龍族得勝歸來，于那東海龍宮，我們宴請八方仙家，歡鬧三天三夜。到那時，我同你入住東海，一輩子不分開。”

        看著他溫柔小心地將那泛著玉光的手鐲推進我的手腕間，腦海中回蕩著他天籟般的話語。原來我心中所想，他皆懂，原來，這世上，不是僅有玄夜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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