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要再來了
花月跟宋子路鬧了一通,臉上都是汗,在路燈的光線下,紅潤可愛。
她驚訝地看著薄宴:“你怎么也說這句話?”
一天之內,居然有兩個人告訴她,不要早戀。
薄宴勾著唇角:“還有誰說了?”
花月抱著小奶狗往前走,悶聲說:“我舅舅,真討厭,大喜的日子還不忘記警告我。我看起來像這么不老實的孩子嗎?”
薄宴黑眸沉沉,看著不遠處的大門:“花月是個大姑娘了,要跟男生保持距離。”
燥熱突然襲到臉上。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罵她不檢點?
不就剛才碰了他的衣服嗎!
花月忍不住回嘴:“我怎么沒保持距離了?”
看著小姑娘炸毛的樣子,薄宴蹙了下眉,然后轉過頭,慢條斯理地說:“至少,掀男生衣服這件事,不要再做了。”
什么掀男生衣服?
花月驀然想起那天掀宋子路衣服看傷痕的事情。
她感覺臊熱從脖子卷到臉上,整個人紅透了。
惱羞成怒。
她抱著小奶狗,頭腦發熱,用力推了薄宴一下:“關你什么事!”
說完,轉身就跑。
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下。
青石板路透著明明暗暗的光影,幽深,寂靜。
薄宴撣了撣被花月扯皺的衣服,嗤笑一聲:“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
九月開學季。
花月升了初二,教室從一樓,搬到二樓。
學生被分批安排出去打掃衛生。
花月被安排到校園的花圃里拔草。
空氣中都是悶熱的味道,夾雜著野草和花朵的清香。
謝永強慢慢湊過來,手里的鏟子掘著八根草的根。
他看著花月雪白的臉,小聲問:“花月,你跟薄心田哥哥,什么關系啊?”
花月把手上的刺芽扔到草堆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干嘛?”
“隨便問問。”謝永強擦了下汗,嘀咕著,“真熱。”
花月狐疑地看著他。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謝永強訕訕笑了兩下:“我那天,真的只想開個玩笑,誰知道你不看路啊?”
“什么意思?”花月滿面不解。
“就是你絆倒那次。”謝永強覷著她的臉色,有些心虛。
手里的鏟子不停地戳著地面。
“是你絆的我?”花月擰著眉毛,小脾氣馬上就要上來。
謝永強雙手抱胸擋住自己:“你別生氣啊,我都已經挨過揍了。”
花月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盯著謝永強:“誰揍的你,因為什么揍的你?”
謝永強蹲著往后挪:“你別告訴你舅舅和舅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腿欠。”
花月等著他說下去。
謝永強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還心有戚戚。
他原本跟石小默正在巷子里吸煙。
石小默突然問:“聽說咱們班女生跟一個男生在胡同里抽煙,被發現了?”
謝永強吐著煙圈:“我知道是誰。”
“誰啊?”
謝永強邪氣地笑:“我之前絆倒的人唄。”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那個瘦高的少年,懶洋洋地從入口進來。
“剛說什么呢,這么開心?”那個少年勾著唇角,擋住所有光線,整個人陰森又可怕,“再重復一遍給學長聽聽?”
謝永強和石小默驚了一瞬,他們都認識眼前的人。
學校里的風云人物,校長和各科老師的寵兒。
更關鍵的是,他們都見過他打人的樣子。
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是很崇拜比他們厲害的人。
謝永強怯生生地說:“學長,是薄心田告訴我的,我錯了,我再也不往外說了。”
“還有呢?”少年伸手捏過他嘴里的煙,丟到腳下,輕輕踩了踩。
“你說,你絆倒了誰?”少年神態懶散,狀似無意地問。
謝永強和石小默互視一眼:“我是看花月欺負薄心田,才”
他話沒說完,便看到少年變了臉色,揪住他的衣領便打過來。
直到今天,他都沒搞明白,他到底為什么挨打。
他明明幫的是薄心田啊,那個少年的妹妹啊。
“你為什么現在說?”花月輕聲問他。
“這不是,這不是學長他考走了嗎。”謝永強小聲嘀咕。
樹上的知了突然叫起來,花月耳朵嗡嗡地響。
“你沒事吧?”謝永強擔心地看著她,“我這就算道過歉了啊。”
花月拍拍耳朵,手下的草葉被揪斷,她輕聲說:“我沒事,有點耳鳴。”
樹葉嘩嘩地響,眼前被堆成小山的青草堆,裹著熱氣,悶悶地襲到鼻子里。
花月有些喘不過氣。
-
打掃完衛生,領了新課本,花月便背著書包回家。
到了自家修理鋪門口,小奶狗就蹦蹦跳跳地迎出來。
花月彎腰把它抱進懷里:“小奶包,你說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呀?”
小奶包也不明白它的主人為什么一副憂愁的樣子。
它只是歡快地搖著尾巴,任小主人摸著它的脖子。
花月嘆著氣,抱上滑板,轉身去了籃球場。
縱身迎風的感覺,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小奶包一蹦一跳地跟在她的身側。
夜幕來臨,花月膝蓋開始發抖,才抱著滑板回家。
走到薄家門口時,無意識地停下。
仿佛心有靈犀一樣,她驀然回頭。
薄宴懶洋洋地蹬著自行車靠近,單腳抵在地上,打量著她:“這是又怎么了?”
原本想要開口的話,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花月抿抿唇,把小奶包抱起來,晃晃它脖子上的小鈴鐺:“薄宴哥哥,你看看可不可愛?”
薄宴瞇著眼打量著小奶包,伸出手尖摩挲了下小鈴鐺。
小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小奶包烏漆漆的大眼睛盯著他。
薄宴笑了下,把小奶包接過來,修長的手指撓撓它的脖子,才慢吞吞地問:“取名兒了?”
“小奶包。”花月笑瞇瞇地說。
薄宴又撓了兩下小奶包,還給花月:“站這里做什么呢?”
花月打量著薄宴身上的迷彩服:“薄宴哥哥,你們軍訓啦?”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小奶包似乎受不了這種氣氛,奶聲奶氣地叫。
薄宴舔舔唇角,才含著笑聲問:“花月這是在跟哥哥兜什么圈子呢?”
白玉蘭路燈突然亮起來。
昏黃的光,打在兩人身上。
花月視線移到薄宴身后,驚了一下,怯生生地喊:“薄薄叔叔。”
少年原本還掛著笑意的臉驀地涼下去。
他緩緩往后看,似乎看到什么笑話一樣,嗤了聲。
“阿宴。”薄海拎著皮包,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
花月對薄海已經沒有多大印象,記憶中他還很年輕,不像眼前如此蒼老的樣子。
只記得那些年,薄家總是會發生爭吵,許多人堵在門口看笑話。
花國棟有時候會唉聲嘆氣地回來,說薄宴的媽媽又被打了。
她遙遠的記憶中,只有那個陰雨綿綿的天氣。
嫩黃的木香花落了滿地,混著雨水的氣息,盈繞在整個巷子中。
彼時還在上小學的薄宴被薄海打的遍體鱗傷,死死護住薄心田幼小的身體。
雨水落到兄妹二人身上。
花國棟和宋霖用力拉住薄海,怒氣沖沖地吼著他。
花月打著碎花小傘,怯生生地擋在他們兄妹頭上,自己的一身衣裙被淋濕透。
因為那場雨,薄家兄妹生了一場大病。
沒有人會管他們死活。
鄰居能做的,也只是送點飯和藥。
少年像個受驚的狼崽子,不愿和別人接觸,只是頂著燒紅的臉,護在薄心田身邊。
花月也因為淋雨,發了燒。
只是,她有花國棟的悉心照料,還有舅舅時不時的探望。
木花巷中的鄰居,也看到薄海,有人投來異樣的眼神,有人笑呵呵地喊:“喲,老薄,出來了?”
薄海眼神中帶著討好與恭維,搓著手回:“是啊是啊。”
薄宴眉間的惡心一閃而過。
他看著花月,懶懶地說:“花月,快回家吧。”
“花月?”薄海吃驚地走上前,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月月都長這么大了,叔叔都沒認出來。”
薄宴眼里驟然升起涼意,他提高聲音,嚴厲地說:“沒聽見?”
花月瑟縮一下,有些怕這樣嚴肅的少年。
她退后兩步,又看了眼薄海。
明明是九月,她卻仿佛看到凄風冷雨、風霜刀劍,即將撲向眼前的少年。
她怯生生地喊:“薄宴哥哥”
薄宴見她被嚇到,胸口微微起伏,把自行車扔到路邊。
少年一點一點從路燈下走過來。
臉上神色似悲似憂,似懼似怒。
到最后,通通歸于平淡。
他高高地站在那里,擋住路燈的光,將花月遮在自己的影子下。
慢慢伸出手,揉揉花月毛絨絨的腦袋。
唇邊勾起熟悉的弧度,柔和的嗓音帶著幾分不明顯的艱澀:
“花月聽話,不要再來了。”
花月不知道自己怎樣回去的,她走出去很遠,回頭看見薄宴筆直地站在那里。
夜色蒼茫,少年用稚嫩的肩膀,撐出一片天地。
伴著薄心田,跌跌撞撞的成長。
回到家,花月看著花國棟正端著一盤西紅柿炒蛋出來。
花國棟一個大老爺們帶著她,從未讓她做過家務。
直到現在,她連碗都沒洗過。
“月月,快過來吃飯,又跑哪里去了?”花國棟拿毛巾擦著手。
花月慢騰騰走過去,靠在爸爸肩上,聲音哽咽:“爸爸,薄宴哥哥的爸爸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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