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響竭力平復心神，握緊清靈珠，運轉內力打算凈化那團濁氣，然而所有努力都是徒勞，清靈珠益發渾濁，只聽“嘩啦”一聲，珠子四分五裂，碎成了齏粉。

        寧牧塵益發驚慌失措：“師尊，這是怎么回事？”

        謝玉響看著掌心白色的粉末，雙眼泛起劇烈的疼痛。

        他的雙目不能接觸瘴氣，此刻恐怕又引發了舊疾。

        雙眼時昏時暗，牧淮卿焦急的面色若隱若現：“師尊！”

        謝玉響怔然轉首，牧淮卿的臉閃了過去，世間萬物俱沉入黑暗。

        牧淮卿看清他掌心的粉末，亦是駭然。

        “師尊……”

        謝玉響閉了閉眼眸，眼前始終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事物。

        他深知，越緊要的關頭，他越是不能表現出緊張。

        “無妨，出了點小狀況。”謝玉響音調平穩，手掌傾倒，粉末隨風散去。

        他剛打算向前一步，不慎踩到地面的崎嶇，身子一個趔趄，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

        “師尊小心。”

        多年相處下來的默契讓牧淮卿頓時做出反應，他迅速扶住謝玉響的手臂，壓低聲音：“師尊抓著我的手走吧。”

        謝玉響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繃緊了。察覺到牧淮卿在緩緩攥緊他的手，謝玉響臉色微變，牧淮卿反握住他的手，不讓他抽離。

        謝玉響微怒：“放開……”冰涼的指尖觸上他的手背，抵著他的脈息，牧淮卿語氣加重，吐出似威脅似命令的兩個字。

        “別動。”

        謝玉響肩膀一震，暗想他們的細微動作應該沒有落進寧牧塵的眼中。

        寧牧塵只知道他受了傷，并不知曉他失明的事。

        狂風大作，吹得頭頂樹葉窸窣作響，熟悉的氣味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風里滿是那股異香。

        謝玉響欲哭無淚。

        這女鬼的辦事效率未免太高了，恐怖片里的鬼要是能有這么快的腳力，何愁反殺不了主角啊。

        他目不能視，靠著本能的感覺辨認出女鬼的方位。

        女鬼妖氣森森的聲音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牧淮卿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沉聲：“師尊，我們落入她的包圍了。”

        謝玉響：“你能否找出她的具體方位？”

        牧淮卿思慮片刻，眼角余光落到寧牧塵身上。

        單單憑他一人之力，要找出女鬼不是件簡單的事。不過，要是有個誘餌，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寧牧塵沒有靈力，跟著他們也是添亂，而且謝玉響的秘密也被他看到，若是寧牧塵死了，謝玉響少了一個隱患，對他，何嘗不是少了一個威脅？

        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念頭，牧淮卿驚出了一身冷汗。

        為何一對上寧牧塵，不，更確切說，只要是和謝玉響有關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此時恰好寧牧塵也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牧淮卿心跳如擂鼓。

        寧牧塵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幾分陰戾。

        牧淮卿下意識退后，寧牧塵越過他，看向他身后的謝玉響：“師尊，徒兒愿舍命助師兄一臂之力。”

        謝玉響的眉頭緊緊蹙起：“你胡說些什么？”

        寧牧塵對著他深深一拜：“師尊的大恩大德，徒兒此生無以為報，只有下輩子當牛做馬回報師尊了。”

        “寧牧塵，你給我閉嘴！”

        謝玉響雖然看不見發生了何事，卻也能猜出寧牧塵是打算以身做餌，他焦急地伸出手想阻止，然而手中只撈到一把空氣。

        寧牧塵毅然決然遠離原地，越過牧淮卿時，他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師兄，這是我給你的機會，你可要把握住了。”

        牧淮卿還未弄懂他話中的含義，寧牧塵一個起縱，徑直跳進女鬼的瘴氣中，女鬼嗅到人的氣味大喜過望，立時現了形。

        寧牧塵直面面目猙獰，渾身血污的鬼怪，絲毫不怵，女鬼獰笑著纏上他的身軀。

        就是現在！

        牧淮卿抓緊時機，揮劍猛刺，沒想到，就在女鬼長長的紅指甲即將撕裂寧牧塵的脖頸時，她驟然停住動作，轉而擊向牧淮卿。

        變故來得太突然，牧淮卿閃躲不及，被女鬼撞出數丈遠，他重重摔倒在地，口中嘔出大口鮮血。

        緊接著，女鬼的攻擊目標便轉向了一旁仍在費力辨認方向的謝玉響。

        四周籠罩著漫無邊際的黑暗，謝玉響死死握著快雪，心跳加速不少。

        只聽女鬼嘶叫一聲，無邊瘴氣撲向謝玉響，謝玉響提起快雪格阻，劍法失去章法，女鬼很快就找到他的破綻。

        眼看著謝玉響的脖頸暴露在女鬼的十指之下，寧牧塵眼神一緊，手里的東西急速飛了出去。

        那是一把銀光熠熠的匕首，干脆直接地捅穿了她的胸膛。

        女鬼發出凄厲的嘶吼，瘴氣開始崩散消亡，寧牧塵眸中蕩漾著耀目的燦金，不知何時，手里多出一把長弓。

        那弓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遍體覆著和他眼眸同色的金光。

        寧牧塵拉開長弓的動作異常輕松，“咻咻”射出兩箭，箭矢如流光拖曳。

        女鬼倉皇逃竄，被寧牧塵的攻擊逼至角落，拖尾的濃濃瘴氣掃過謝玉響和起身不能的牧淮卿，竟將他們二人一起掃下了山崖。

        謝玉響只覺身體輕飄飄的，似乎在朝深淵無限墜落。

        他勉強睜開眼睛，本以為眼前依舊會是黑暗，沒想到卻看到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山風吹得他那人衣衫獵獵作響，那人冷冷注視著他，眼神讓他的心頭涌起無限寒意。

        謝玉響張了張嘴，聲音消散在不斷撕扯的夜風中。

        ……

        做完這一切，長弓自動消散，寧牧塵的眼眸也變回原本的黑色。

        “真沒用啊。”

        他發出喟然長嘆，一只貓形生物出現在他的腳邊，乖順道：“您是說牧淮卿？”

        “本來以為他能讓我高興高興的，沒想到，他太廢了。”

        樹林深處有男聲響起，寧牧塵朝那只生物搖搖頭，生物會意，趕緊隱匿了行蹤。

        “師尊！師兄！”

        顧紫晏急匆匆奔到現場，左右打量：“師尊呢？”

        寧牧塵表情一僵，眼里瞬間沁出大顆淚珠：“師尊和師兄都被女鬼打下山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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